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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家萍 上一回我们说到，带着对甜美爱情和静好婚姻的憧憬，朱淑真披上大红嫁衣，流着不舍的泪水，告别姐妹淘，出嫁了。夫君是否是她的良人？婚姻状况究竟如何？ 要更好地了解本文，不能不看搜狐媚眼观史朱淑真系列文之一：月在梧桐缺处明：谁一键删除了她的人生 朱淑真的诗词诚然没有宣扬她婚后岁月有多幸福，但至少能感知到她为追求婚姻幸福而做出了不懈的努力。婚后的她将全部感情寄托在夫君身上，至少在相当长时间内，她和夫君过着比较和谐的诗酒风流的生活，他带着新婚妻子出席高门显宦的盛宴，将妻子介绍给魏夫人、吴夫人等上流社会官太太，还携她宦游吴越荆楚之间，极大地拓展了她的人生地平线。 在魏夫人主持的宴席上，朱淑真作为重要嘉宾出场并受到热情款待。席间，她见识了著名的舞女小鬟的曼妙舞姿。众人喝酒行令，好不尽兴。酒酣曲罢，女主人嫣然一笑：今日之乐不可无诗。大家都明白了她的意思，七嘴八舌向素有才女的朱淑真索诗。最终敲定由风雅的女主人命题，魏夫人遂以“飞雪满群山”限韵，朱淑真即兴口占五绝，她敏捷的才思赢得了众人的喝彩。 “益悔风流多不足，须知恩爱是愁根。”“恩爱方深奈别离……莺莺燕燕休相笑，试与单栖各自知。”她和夫君曾共度许多恩爱时光，正是品尝了琴瑟和鸣的甜蜜，才更难以忍受天各一方的痛苦，“独倚阑干昼日长”“独自倚阑干，夜深花正寒”的分别日子在她真是煎熬：“几许别离多少泪，不堪重省不堪流”。《断肠集》中，夫妻恩爱亦是绝大部分忧愁之根。
由此可见，朱淑真本质上是传统女性，她的婚姻观是严肃的，她有责任感，对婚姻对夫君心存敬畏，她从未伤害破坏夫妇之间的温情。她珍惜和夫君在一起的欢乐时光，别后“对尊前，忆前欢”；她无时不思念着宦游的夫君，“展转衾裯空懊恼，天易见，见伊难”。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都在慢慢改变。夫妻情由热入冷，甚至生活中发生了变故——可能丈夫纳妾了：“纨扇初抛自有凉”，她的人生由春夏之繁盛转入到物事人非的秋之萧瑟，诗词也由单纯的别后相思苦转入被损害被情伤的人生真正的苦痛：“哭损双眸断尽肠”，“鸳帏梦展转，珠泪向谁弹？”她的一腔热情受到冰冻，不觉心灰意冷：“一点芳心冷若灰，寂无梦想惹尘埃。东君总领莺花去，浪蝶狂蜂不自来。”守着才女的骄傲底线不肯低头示弱的她哪里斗得过受过专业训练的“浪蝶狂蜂”？ 蛾眉谣诼，她躲不了对手的中伤：“弄晴莺舌于中巧”，他却不能护她以周全，她只能独自吞下他强加给自己的痛苦之杯，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的智慧和才华产生质疑：“添得情怀转萧索，始知伶俐不如痴。”她反而羡慕那些平常的女子，她们在男子面前游刃有余。难道真的坠入和不择手段争宠的不堪了吗？不，这让她情何以堪！万般痛苦向何处诉？“欲将郁结心头事，付与黄鹂叫几声。”黄鹂破解不了的苦闷，酒也浇不了胸中块垒，良辰美景更是只能增愁加恨，她希望通过大量的阅读和创作来消释，“题诗欲排闷，对景倍悲伤。”“消破旧愁凭酒盏，去除新恨赖诗篇”。
“曲房朱户闷长扃”囚禁了的她拿什么突围？唯一的武器是文字。她过的是纯粹的读书生活，“闲将诗草临轩读”，“简编盈案小窗寒”。她以阅读镇定自己，她早就不指望幸福了，但求获得心境的平和与宁静。 对于她，阅读是获取心境宁静的最佳方式，创作是稀释内心忧愁的唯一渠道。 和夫君持久对峙的她那么孤清：“独坐小窗无伴侣”，甚至在辞旧迎新、万家团圆的除夕，她也“独坐频斟守岁杯”。
但她没有放弃，仍不断地调整自己，希望弥合夫妇间的裂痕，重温往日的快乐。她迈出坚定的一步：随夫君宦游。对她来说，能迈出这一步多么不易，历来宅居在家的她对旧居、旧物都一往情深。“从宦东西不自由，亲纬千里泪双流”，这一步收效甚微，裂痕仍在，而她已力不从心，心力交瘁的她格外思念千里之外的亲人。 婚姻不幸福是不争的事实，最初她只是委婉地诘问“共谁裁剪入新诗”，表达精神不交集的苦闷，这种不满由比较级向最高级攀升，最后索性直抒胸臆：“鸥鸬鸳鸯作一池，须知羽翼不相宜。东君不与花为主，何似休生连理枝”，精神的十字路口，遭遇常态红灯。凤随鸦之憾。
她敏感地意识到，到了她做什么都不再有意义的地步了,家庭失和，夫妻同床异梦，留下来只有一种结局：自尊被践踏，人格被侮辱。她终于明白，她应该放弃对他的希望，放弃这桩婚姻。他永远不会让她得到精神的满足心灵的富足。 “宁可抱香枝上老，不随黄叶舞秋风”，才女的孤傲支撑着她微笑着站立，请他选择：要么休了她；要么两地分居，给彼此一段冷静思考的时空，再作定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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