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羲之喜鹅，郭熙、郭思的《林泉高致》中说，他是“意在取其转向如人之执法转腕以结字，此正与论画用笔同'。王羲之字之所以温文尔雅，是以刚柔相济，曲中取直，直中驭曲所致也。临《圣教序》最可体味“S”曲线在王氏字法中的魅力。汉代蔡邕的《笔论》有一段话很精彩。'为书之体，须入其形。若坐若行，若飞若动，若往若来，若卧若起，若愁若喜，若虫食木叶，若利剑长戈，若强弓硬矢，若水火，若云雾，若日月，纵横有可象者，方得谓之书矣”。书之道，就讲一阴一阳，一明一晦，一张一驰，一开一合，若日月之有仪，自然纵横有象。象者，意象也，非具象也。 微信中看有人将书谱中字与世界足球名星的瞬间画面相比照，殊增书法趣味。由是想到，西安美院陈子林老先生，今已是九旬老者，依然健硕。上世纪九十年代，他常画一大群鸭子，只有黑红两色，却浓墨重彩。看起来黑压压一大片，远观则栩栩如生，生动可爱。我有一回拜访老人，他说，王羲之爱鹅，就是鹅与鸭的脖子有一种曲线的美。 李苦禅说，书至画为高度，画至书为极则。此话不谬。 记得十多年前，卫俊秀老人还健在。在他的一个作品研讨会上，他讲到年轻时有一回乘宝成线坐火车过秦岭，他被莽莽苍苍深不可测的大山感动了，所以，他后来理解了傅山，更坚定了苍莽浑深的书法美学追求。书法是不能像绘画那样写生的，但书法的道理却满在生活的日常里。王羲之《书论》说“如水中蝌蚪'。蝌蚪是活泼泼的，是有生命感的。古代书论中不乏“夏云奇峰'，“孤蓬自振，惊沙坐飞'，“屋漏痕'，“壁坼之路'，“群丁拨棹'，“担夫争道'等等这一类描述，今天总有人不能理解古人用心，一概斥之为不理性，实在是委屈了古人。 今之人深居闹市远离了山山水水，思之竭，灵性之竭也。黄庭坚有一次寓居开元寺，发了一声浩叹:“坐见江山，每于此中作草，似得江山之助'。这一叹，九百年过去了。物是人非，江山依旧。然而即使书法中人，也读不懂江山了。噫，还说滿目江山，无非书法？ 2018，7，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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