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盐城文化的色彩

盐城是一座文化色彩丰富的城市, 本文试图从史料着手, 结合现代城市公共场馆的设计规划, 阐明盐城“四彩”文化 (即白色文化、绿色文化、红色文化、蓝色文化) 的内涵。

作者简介：沈敏 (1990-) 、女、江苏盐城人、汉族、中国海洋大学在读硕士。

欲探究盐城之文化, 必先讲明文化之意。中国古代最早出现有关文化记载的史籍是《周易》, 书中载道:“观乎天文, 以观时变;观乎人文, 以化成天下”。此时, 文化并非独立词语, 却指明“文”的作用在于教化作用。现代有关“文化”的共识是:“文化是人类在社会历史实践过程中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 本文所探讨的文化即是广义上的文化。城市是文化的载体、外化表现, 文化是一座城市的灵魂。假若城市失去文化, 它将是无趣的、灰色的钢结构混凝土世界。拥有文化的城市才是有活力、有朝气的理想居所, 文化的色彩更会给城市带来无穷的创造力、凝聚力。

盐城是一座文化色彩丰富的沿海老城, 历史悠久, 文化个性鲜明。盐城的文化内涵丰富, 可以用白色文化、绿色文化、红色文化、蓝色文化来概括。

盐城的白色文化

盐城是一座以盐命名的城市, 与生俱来带有海盐的“咸”味。盐晶闪烁着先民勤劳的光辉, 给盐城人留下了白色的记忆。记忆的源头起自周朝, 盐城地区尚是一片滩涂。此后, 春秋战国时期, 盐城地区 (属于楚国) 的海盐优势就突显而出, 《史记》赞誉之:“东楚有海盐之饶。”汉武帝元狩四年 (前119年) , 设立盐渎县。汉武帝时实行盐铁官营, 盐业发展。

东晋时期, 改名为盐城, 隶属于徐州, 盐业进一步发展。唐时, 第五琦改革盐法, 在盐城地区设立盐亭、盐监院, 招徕无业游民煮盐。《盐城县志》记载:“在县志, 南唐志云有盐亭一百二十三, 历代煎盐之所, 唐为置监焉。”可见, 盐城盐业此一时期发展迅速。因“天下之赋, 盐利居半”, 盐城亦是纳盐税之大城, 固有“上县”之美称。“环盐皆盐场”的盐城在宋代, 盐监院的数量扩至三个, 包含了海陵、盐城、利丰, 盐产量颇丰。南宋后至明清, 盐城盐业逐步发展。直至清后期, 海岸线东移, 制盐受影响, 产量有所下降。总体而言, 古代盐城盐业发展较为发达, 为两淮地区的重要支柱力量。

盐城为古代中国盐业发展之重镇, 盐民的烧盐、制盐过程中形成了白色文化 (亦即盐文化) 。这种文化深深地熔铸到盐阜人民的日常行为活动之中, 潜移默化地影响着盐城的子孙后代。那么, 盐城的白色文化究竟是什么呢?是盐民们在生活实践活动中创造出来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物质财富便是古代所创的盐利, 达到了丰盈古代王朝的国库之功效。精神财富是后代所需承袭的, 包括了吃苦耐劳、互相协作的精神。

盐民多为流民、罪犯所充当, 被变为“灶籍”, 要世代从事制盐工作。盐滩乃为寸草不生之地、气候炎热, 盐民制盐的生产条件十分恶劣。盐民需要将海水浇灌至草木灰中, 待其成为卤水, 再用大铁锅烧制、提炼盐晶。整个生产过程需要高温, 盐民只得赤裸上身以抗酷热。沿海民谚说盐民“生在海头, 晒煞日头, 压煞肩头, 吃煞苦头, 永无出头”。遇到雨天, 盐民心情矛盾, 一方面他们终于得到渴望的清凉, 另一方面内心担忧因天气会耽搁盐产量。清初, 安丰盐场的盐民诗人吴嘉纪的《绝句》中, 记载:“坐思烈火与烈日, 求受此苦不可得”。这与《卖炭翁》中“可怜身上衣正单, 心忧炭贱愿天寒, ”有共同之处。贫苦大众并不惧怕困难, 都有着吃苦耐劳的精神。在制盐过程中, 盐民以“灶”为单位, 轮流协作煮盐以提高盐产量。

盐民的生活已成为历史, 沉淀在串场河中。目前, 盐城还存有新兴场唐代烧盐、西溪盐仓监遗址、草堰盐运集散地等遗址, 保留着丿、铁锅、铲子等制盐工具。盐城海盐博物馆就座落于串场河与范公堤之间, 似一颗颗盐晶撒在盐阜的串场河之上, 隐喻了勤劳的盐阜人晒盐、运盐。白色文化给城市留下印记, 许多地名因盐业而得, 如三灶、沈灶、曹丿镇、南团等。

盐城的绿色文化

盐城处北纬32°34′~34°28′, 东经119°27′~120°54′之间, 地处江淮平原, 拥有广袤的滩涂湿地资源。因享有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 盐城被称为“东方湿地之都”。盐城是太平洋西岸面积最大的海岸湿地, 近4500km²。滩涂湿地保持着生态系统的多样性。据统计, 至2012年, 盐城湿地拥有丹顶鹤、麋鹿等珍稀动物外, 还有兽类27种, 两栖爬行动物27种, 鸟类315种, 鱼类156种, 昆虫599种, 植物499种, 其中国家一、二级保护动植物有32种, 列入中日候鸟协定名录的有93种。

湿地为生物的繁衍存续创造了良好的外在环境, 也是纯朴民风的摇篮。湿地的静美以其柔性的感染力净化人们的心灵, 盐阜人民骨子里有着与世无争的淡然。盐阜人民热爱着这片净土, 为保护湿地勤恳付出汗水, 创造绿色文化, 不懈追求着“水绿盐城”的目标, 为世界创造湿地景观。湿地景观是由湿地人类文化圈和湿地自然生物圈相互作用形成的, 主要是指湿地风景名胜区和湿地自然保护区。盐城现有国家级珍禽自然保护区、大丰麋鹿自然保护区, 且两者均被记录于《世界重要湿地名录》。自然保护区拥有珍稀动物, 如麋鹿、丹顶鹤、白尾海雕等。在这块绿地上, 野生种群的存活率较高, 如麋鹿种群繁殖由2009年的1502头增加至2011年的1789头, 占全世界的40%。如今, 丹顶鹤在此过冬的数量亦是上个世纪90年代的1.5倍, 占其总量的60%。盐城有着很强的生态保护意识, 盐阜人民也谱写着动人的乐章。“走过那条小河, 你可曾听说, 有一位女孩, 她留下一首歌……”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讲述了一个名叫徐秀娟的女孩为救起丹顶鹤而牺牲的故事。这首歌传遍盐城的大街小巷, 盐阜人民以她为小英雄, 并学习其精神, 继续保护着“仙鹤神鹿”的美好画卷。

除了自然保护区以外, 盐城也建设一些湿地风景名胜区。这些风景区大多利用其地理位置, 发挥盐城“水乡”的优势。在《盐城县志》中, 有关河流、湖泊水域、桥梁记载清晰明确, 河流有官河、新运河、封子河、新河、九曲河、东塘河、西塘河等, 湖泊就有大纵湖、马鞍湖。现存的湖荡、河流被盐阜人保护起来, 成为灵动的、鲜活的“历史”。大纵湖、九龙口风景区都是盐城历史文化的载体, 展示了绿色盐城的风貌。据县志记载, 大纵湖在市西南一百里, 南北三十里, 东西十五里, 与兴化县外湖为界, 其源自鱼踪湖, 由马长汀达射阳湖后入海。现今的大纵湖面积较明代有所缩减, 现南北宽5.5公里, 东西长6公里, 略呈椭圆圆形, 总面积约为28平方公里, 仍是里下河地区最大的湖泊。大纵湖景区已经建有水上观音像、芦荡迷宫等特色景点, 给盐阜人创造了闲适的度假环境。九龙口风景区更体现了盐城“百河之城”的称号, 九龙口由蚬河、钱沟河、安丰河、林上河、新舍河、溪河、莫河、涧河、城河等九条自然河道汇集而成。该风景区还保留着八角形阁楼式的古塔———朦胧塔、东海王墓、汉古墓群等历史遗存。这些湿地风景区已经发展成良好的生态旅游场所, 迎接四方来客, 让游客走进自然, 领略“金荡银滩”的水乡风光。

这些因滩涂湿地资源而生的自然保护区、风景名胜区都包含了盐城的绿色文化。坐落于城市之中的公园也绿意盎然, 盐城有盐渎公园、世纪公园、人民公园、迎宾公园、内港湖公园。从公园的名字上看, 盐渎公园取古代之名称, 以铭记历史;世纪公园, 取名意在展望未来;人民公园, 旨在以人为本;迎宾公园, 欢迎外地客人的到来;内港湖公园 (又称聚龙湖公园) , 意在为人们提供休闲的“港湾”。从公园的建设来看, 五大公园分布位置较为平衡, 注重水域的开发、绿化的扩大。具体而言, 盐渎公园位于全市中心地段, 人民公园位于盐城市区西北角, 迎宾公园位于市区串场河两岸, 世纪公园及内港湖公园均位于盐城市区东南角,

五个公园共同构成了这座城市的开放空间, 供人们娱乐、休闲、健身、聚会等, 为市民及外来游客都提供了良好的绿色天地。盐渎公园占地1100亩, 内设有一约140亩的人工湖;世纪公园占地280亩, 水域面积60亩;人民公园占地200亩, 正北处是新洋港河, 西侧紧靠串场河;迎宾公园占地75亩, 近临串场河;最新的内港湖公园占地500亩, 其中水域面积360亩。水域的开发, 创造了水绿生态环境, 可以为人们提供平湖泛舟、戏水之便利, 使人心情愉悦。

这些公园的绿化建设也很完善, 基本具备“密林”的特色, 人民公园的绿化率更是高达98%。人们可以呼吸新鲜的氧气, 锻炼身体, 享受城市中的绿色生活, 倾听历史的述说, 修炼平和的心境。这正是盐城绿色文化的精髓所在, 人与生态和谐相处, 人与人和睦相处, 人自身和气成长。

盐城的红色文化

盐城市中心矗立着一尊新四军的纪念塔, 又称为“大铜马”, 它是地标式雕塑, 象征着盐城的红色文化。“大铜马”雕刻着:一位英勇的新四军战士, 骑在奔腾的战马上, 身背大刀, 手握缰绳, 眼神笃定地望着前方。这是为新四军在盐城重建军部所建。“大铜马”散发着铁军精神的光辉, “不怕牺牲, 坚忍不拔, 勇往直前”的精神奏响盐城红色文化的主旋律。

1940年, 根据中央“向南巩固, 向东作战, 向北发展”的展示, 陈毅领部队渡江北上, 在海安成立了新四军指挥部, 同日伪军进行作战。八路军黄克诚所带领的部队取得黄桥决战后, 新四军的东进部队与其胜利会师, 建立了苏北抗日根据地。此后5年内, 新四军在华中敌后抗战根据地作出贡献。期间, 1941年, 黄克诚所带的八路军被改编为新四军第三师, 主要驻守阜宁、阜东、滨海三地。1941-1943年间, 日寇对这一地区进行扫荡, 新四军坚持了毛泽东的“敌进我退, 敌退我进, 敌驻我扰, 敌疲我打”作战方针, 取得了反扫荡的胜利, 保卫了盐阜人民的安全。

盐阜人民更加信任新四军, 军民有了深厚的鱼水情, 共同创造了盐阜地区的红色文化。1940年后, 一些学校在盐城地区建立起, 如抗大五分校、鲁迅艺术学院华中分院、华中党校等。1940年开辟苏北根据地后, 先后创办《江淮日报》、《先锋杂志》、《盐阜报》、《淮海报》、《儿童生活》等报刊杂志。学校的教育和报纸的宣传都激发了盐阜人民强烈的爱国主义。正如抗战时期戏剧家许晴所创造的歌词所说的一样:“春天的太阳放彩光, 胜利的歌声响四方!我们是中华民族好儿女, 千锤百炼已成钢。”盐阜人民不怕吃苦、不怕牺牲, 虽遭受日寇的扫荡, 却越挫越勇, 奋勇杀敌, 保卫家园。红色文化的力量犹如火焰在燃烧, 照亮了华中抗日根据地, 给人们带来希望。

为了这段铭记历史, 纪念在盐阜地区“抛头颅, 洒热血”的爱国将士们, 盐城市于1986年建立了新四军纪念馆。新四军纪念馆区由“东进”铜雕、新四军重建军部纪念碑和纪念馆主体建筑三大部分组成。“东进”铜雕是一个背枪吹号的年轻战士, 以示新四军东进的战斗力之旺盛。纪念碑正面由原新四军第5师师长李先念题词“新四军重建军部纪念碑”, 背面由原新四军第3师师长黄克诚撰文, 记录了大丰白驹的胜利会师。新四军纪念馆主体建筑最引人注目的是“N4A”的标识。蓝白色的“N4A”标识在暗黄的建筑主体中突显, 与蓝天白云相呼应, 象征盐阜革命根据地的建立, 新四军的到来给盐阜人民注入新生的活力。现在, 盐城新四军纪念馆成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红色文化继续蔓延在城市之中。

盐城的蓝色文化

盐城是一座沿海城市, 南接南通, 北临连云港, 有丰富的海洋资源。“盐城屹然横峙海上益壮哉。”盐城形似“瓢”, 漂浮于海洋之中, 故亦称瓢城。县志记载:“盐城古名盐渎, 先世欲建射阳以射阳□不及海□厚, 且海可渔, 滩可樵, 为民生之利, ”盐阜先民靠海吃海, 辛勤劳动, 创造财富。在春秋战国时期, 吴国之所以能实现富国强兵, 是因为后方的军粮充足。光绪县志记载:“太平寰宇记云县人以渔盐为业, 男不耕种, 擅利巨海, 能致富饶, 公私商运充实, 四连舳往来, 以恒千计, 此吴王所以富国强兵而抗汉室也。”可见, 盐阜先民能够充分利用海洋, 利用渔盐舟楫之便。

在长期生活中, 盐阜人有自己的海洋信仰, 信仰龙王爷, 因为龙王爷是他们的保护神, 保佑他们物阜民丰, 生活安定。海洋信仰也一代代传承下来, 时至今日, 一些海洋民俗很好地保留下来。

据说, 六月初六是龙王爷的生日, 这一天晒的盐都得称作“龙盐”。每年的正月十五, 盐民得烧“龙王纸”, 祈求龙王的保佑。春汛出海之前, 船家会办龙王会, 祭祀龙王。龙王会举办的日子是根据查看黄道吉日而定, 一般维持两至三天。主家会事先准备好祭祀用的东西, 请来三个童子做祭祀礼。第一天, 先用“黄元”纸写好贴在细绳子上, 悬挂屋内绕上三周。大四方桌上摆上观音像, 三堂菩萨, 点上三炷香, 祭祀的贡品有三个猪头、一只公鸡、两条龙鱼。在屋前, 竖起一面“做神旗”, 旗子是六、七米长的宽的红布条。一个童子在竖旗子之时, 另一个童子要放鞭炮, 并且念道“请天神、家神、灶神、土地神各仙到此开坛。”第三个童子头戴财神帽, 帽子上的飘带必须五颜六色, 十分鲜艳好看。第二或者第三天时, 童子穿上大红裤, 手持月牙刀, 三个童子一齐欢唱, 一蹦三跳, 屋里屋外都得放鞭炮。龙王会临近结束时, 童子还要谢神, 念道:“天神归天去, 家神灶神保家安、土地神不要送, 还在当地保人民。”

除了祭祀礼仪之外, 沿海的人们还得注意一些语言上的禁忌。“盛饭”得说成“添饭”, 因“盛饭”与“沉翻”音同。“接”得说成“传”, 因“接”与“劫”音同。“翻”称作“转”, 怕翻船。“眉毛”得说成“时毛”, 因“眉”同“霉”, 怕走霉运。这些海盐民俗文化都以口耳相传的形式被保留下来, 极大地丰富了盐城文化内涵, 给盐城文化涂上靓丽的蓝色。

结语

文化作为一种国家软实力, 日益受到人们重视。城市的文化是一个城市发展不可或缺的动力。文化的存在需要人、时间、空间。盐城广袤的沃土为四彩文化的摇篮, 从春秋战国起, 盐城先民辛勤劳动, 创造了海盐文化。美丽的滩涂资源成了野生动物的天堂, 绿色文化注入盐城的肌体之中。抗战八年, 新四军创立的革命根据地给盐阜大地带来红色文化、铁军精神, 盐阜人民更加坚忍不拔、勇往直前。21世纪是海洋的世纪, 盐城的蓝色文化迎来了新的发展契机。面对新时代的要求, 盐城应将“四彩文化”有机结合, 使盐阜人民在继承历史先进的文化基础上发展有盐城地方特色的新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