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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荐读】张茂渊和李开弟 : 一生只能爱一人

 成中行 2018-09-22

I like you,but just like you.
纵然万劫不复,纵然相思入骨,
我仍待你眉眼如初,岁月如故。

张茂渊1900年生于上海

父亲是晚清名臣张佩纶

母亲是李鸿章的小女儿李菊藕

哥哥是张廷重(张爱玲的父亲)

作为名门闺秀

张茂渊从小就特立独行与众不同

凌寒傲雪独自盛开。

25岁的张茂渊和嫂子黄逸梵

一起出洋留学

在那艘从上海开往英国的轮船上

她与这个爱情故事的男主角李开弟不期而遇。


李开弟也是上海人

毕业于南洋公学

获取公费留学生的名额前往英国曼彻斯特留学

一表人才,年轻有为,真称得上是一位青年才俊。

船舶的颠簸使张茂渊开始晕船,

她伏在甲板上不停地呕吐,

李开弟很体贴的为她拿来毛巾,送来龙井茶水

,他还用英语为她朗诵了一首拜伦的诗歌。

那杯茶,将一颗少女的心扉浸泡地舒枝展叶,

那首诗,把两个人彼此纠缠的缘分细细诉说,

一双才子佳人就此一见倾心,两情相悦。


李开弟



这一年,张茂渊25岁。

同龄的女孩子大多已结婚生子,

而她,刚懂得爱的滋味。


张茂渊

一对年轻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赏不完的景,

张茂渊甚至开始勾勒他们未来的蓝图。


张茂渊(左)年轻的时候与爱玲


可是1932年9月,

上海大华饭店,

李开弟结婚了,

但张茂渊不是新娘,

却是女傧相。



她微笑着,

真诚地祝福着李开弟与新娘,

彬彬有礼、落落大方,

看不出悲伤的痕迹。


李开弟对张茂渊是有感情的,

那么,他为什么放弃了?



有人说,是因为他已有婚约,

父母之命他不敢不听。

有人说,是因为   

他介意张茂渊的家世。


民国婚约

当李开弟知道她的身世后便立刻冷淡了下来。

那时候的知识青年,大多有着很浓的意识形态情结

在李开弟看来,

张茂渊的外祖父李鸿章是出卖民族利益的卖国贼

父亲张佩纶是“马江之战”中的懦夫,

哥哥张廷重是个吸毒又嫖娼的公子哥儿

于是他便断了婚娶之念,毅然斩断情丝

转身和一位女留学生在一起了。


张茂渊


张茂渊的教养和与生俱来的

傲气不允许她放下身段,

表白心意,于是,

她也将这份爱深埋心底,

就这样,他们错过了彼此。

执著如她,坚贞如她,

她说到做到,从此将所有的追求者都挡在门外,

再也不谈恋爱,一心一意守候在她的真爱身边,

哪怕他已有佳人相伴。


张爱玲的父亲(左二)、母亲(左四)、姑姑张茂渊(右一)


眼看着爱的火苗刚刚燃起,

却旋即熄灭,

张茂渊没有自卑自怜

依然淡定从容,好好生活。


父亲张佩纶


为了真爱,张茂渊选择用一生去守候, 

为了真爱,她做了一位黄金剩女,

为了真爱,她不顾人言可畏,

只因她信奉:一生只能爱一个人。


怡和洋行


张茂渊像金岳霖和梁思成夫妇那样,

也与李开弟夫妇成为了好朋友,

李开弟的儿女们自小便喊张茂渊“张伯伯”,

张茂渊始终“发乎情,止乎礼”,

有情有义,循规蹈矩,

她与李开弟一家,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张茂渊

像我这样没有家累的,

做着个不称心的事,

愁眉苦脸赚了钱来,

愁眉苦脸活下去,

却是为什么呢?”



因而,她辞了在电台读社论,这个别人艳羡工作,跳槽到上海有名的大光明戏院做翻译。当时的影院放国外原版片时,没有配字幕的片子会请人临场翻译。


张茂渊喜欢这个有趣而不乏挑战的工作,做得有滋有味。凭着自己的才干和机敏,她被大光明戏院的总经理胡治藩相中,聘任为机要秘书,一做就是十年。


大光明戏院


张茂渊住在上海的爱丁顿公寓,

张爱玲从香港读完书后,

搬来与姑姑同住。


张爱玲在上海故居爱丁顿公寓(现名常德公寓)


张茂渊是个现代女性,

她人格独立、经济独立,

有点可爱,有点清冷。


她谈话间有“清平的机智见识”,张爱玲说她有点像周作人他们,她笑道:“我简直一天到晚的发出冲淡之气来!”



张茂渊是带点冷调的人,

但心头却是火热的;

为所爱的人,默默地、

毫无指望地燃烧了半个世纪。


她不缺人追,

但不愿将就,

独自坚守着一生,

只爱一个人的信条,

一年又一年。



在李开弟结婚后,

他们仍有交集。

她的骨子里是孤高的,

不愿插足别人的婚姻,

于是选择将爱深藏心底,

静静守候,不逾矩,

不索求,不打扰。


张爱玲



1938年,张爱玲去香港大学读书时,张茂渊特地拜托李开弟在香港做张爱玲的监护人


李开弟满口答应,他谨记张茂渊的嘱托,将张爱玲照顾得很周到。


1942年,张爱玲返回上海,在解放前后那几年,张茂渊与侄女住在一起,李开弟经常去静安寺的常德公寓看望她们。


每逢李开弟到来,张茂渊都让张爱玲出外买李开弟最爱吃的臭豆腐来招待他。


李开弟有车有司机,他经常开车载着她们去吃饭,喝咖啡,日子过得很是惬意,张茂渊倍感幸福。


1949年上海解放,李开弟在上海机械进出口公司从事外贸工作,张茂渊也留在上海,他们常常走动,像老朋友般互相关照。


十年动乱,李开弟被打为反革命,年迈的他每天在上海的弄堂打扫卫生,李开弟的妻子夏毓智身体也被摧垮了。


张茂渊由于特殊的家庭出身,日子过得也很艰辛,但她仍时常带些东西去看望夏毓智,还拿起扫把,帮李开弟打扫弄堂。


张茂渊


夏毓智住院治疗期间,张茂渊一直在旁悉心照料,衣不解带。李开弟夫妇和他们远在外地的子女都非常感动。


李斌之子、李开第、张茂渊、李斌之女


夏毓智在临终前,

对张茂渊说了心里话:


“我早知道你和开弟是情投意合的一对。当初他对你的出身抱有偏见,对你的个性也不是很了解。他是个粗人,因此断然拒绝了你的初恋,和我结婚了。真的,当初我一点儿也不知情,你把你的恋情藏在内心深处,我竟然一点没有察觉出来。等他了解你的为人个性,了解你的坚韧不拔的感情之后,我已怀孕,和他再也分不开了。他苦恼过、悔恨过、自责过,但是一切都晚了。


你作为他的初恋,是那么地专注于爱情,在长达50多年的交往中,你没越雷池一步……他也是一位谦谦君子,你视我的儿女为己出,他视张爱玲为己女,这一切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在李开弟妻子的一再恳求下,张茂渊含着泪点头答应。

不久,李开弟的妻子安详逝去。

李开弟写信给外地的子女,征求他们的意见。

他的子女们都知道他们的父亲与张伯伯之间的感人苦恋,因此都极力赞成。

李开弟又写信给远在美国的张爱玲,征求她的意见,张爱玲欣然同意。

于是李开弟立即向张茂渊求婚,一对白发苍苍的有情人终于得以携手同行,再续前缘。

张爱玲曾提起过“姑妈一直珍藏着一块淡红色的披肩,如珠如宝,外人是动不得的。

”可见这块披肩在张茂渊心中早已被幻化成胸口的一粒胭脂痣,一颗晶莹剔透的琥珀。


张茂渊和李开第


“莫道桑榆晚,为霞红满天。”

他们婚后的生活,非常温馨,

结婚没几年,张茂渊患了乳腺癌,

李开弟怕她受刺激,瞒着她。


他到处寻医问药,

找资深专家给妻子做手术。

在病榻前端茶送水,无微不至。

1989年春节,李开弟带着张茂渊,

到广州女儿家过年,去医院检查,

医生说她的癌细胞已扩散至肺部,

时日不多,让他准备后事,

李开弟要求全家统一口径,

只说是肺气肿。


还在张茂渊身体状况好时,

带她四处游览,对他们来说,

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大概是爱的力量吧,

在李开弟的悉心照料下,

被医生预言时日无多的张茂渊,

竟又坚持了两年多。


张茂渊和李开第一家


1991年6月9日,

李开弟举办了   

一个小型生日晚会,

庆祝张茂渊90岁生日。

张茂渊吃完生日蛋糕后,

病情突然加重,医治无效,

一周后离世,享年90岁。


李开弟写信

给远在美国的张爱玲,

告诉她这个噩耗。


信的第一句是:“爱玲,

请你镇静,不要激动,

报告你一个坏消息。

你与我所至爱的亲人,

已于6月13日晨7:45与世长辞。”

此时,李开弟已94岁高龄。


1991年李开第写信给张爱玲报知张茂渊去世的噩耗


多少人以爱的名义插足别人的婚姻,

或许,相对于他们说出爱的勇敢,

我们更缺少张茂渊这样的沉默。


风陵渡口,

郭襄一见杨过误终身。

张茂渊在痴守52年后,

终于换来12年的相依。


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

她的心中应该没有愧疚与遗憾,

应该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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