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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耀兰 他儿子给他买了一件透明衬衫，质地很好，他也非常喜爱地拿出来给人看，他满脸通红地炫耀一番，然后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让老伴放在箱子底。邻居们说，你就这件衣服上点档次，为何不穿上它？他笑而不答。 这几天，村子里闹哄哄的，有人说今年上面又分了几个低保户指标，村委会里挤满了人，吵得不可开交，还干上了。他知道谁有关系谁就有份，真有困难的却是二户，甚至三户共一个指标，发一张本本。好在每月只有九十元钱，三一三十一，一家三十元钱，只够买二斤肉。 他家是村里最困难的，大儿子在工地上出事死了，儿媳妇改了嫁，留下两个孙子；二儿子是残疾，不能劳动，他们都要他养。上次他要求低保时，村干部说他家儿子出来时赔了钱。其实，那命换来的一点钱，儿媳要一些去了，另外的所剩无多。他知道，如果他不去找人帮忙，说不定又没有份。他想到这，就连忙赶回家，从抽屉里拿出一红一黑两包烟。红盒是五元一包的红龙，黑盒是十五元一包的金龙。当他把烟装进口袋里时，猛然想到这是大儿子在世时买给他的那件透明衬。他忙要脱下来，老伴说，昨天换下来的那件洗了没干，另一件给小儿子了，天热了也没件夏季的衣服。 他生气地说，这咋能穿？人家看到我一个袋里装的好烟，一个袋里装的便宜烟，我如何办？我不能见人就发金龙的吧？他想了想又说，你去帮我找找有没有金龙烟空烟盒。 老件问，换烟盒干啥？ 他说，其实这两种烟从盒子里拿出来，不仔细地比较，你根本分不清。这样人家也不会说我看人对待了。 他一会儿就来到了村里。会计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他喊了声会计，就掏出了烟递过去。 会计接过烟，见他拿的是金龙烟盒，便把烟放在一边，说，老哥，你我还讲那些客气干啥？你把那红龙烟拿出来抽吧。 他脸一下红了，说，没有了，就抽这个吧。 会计戏谑地说，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我早就听人说，你的口袋里总是装的两样烟，一包金龙的，一包红龙的，我就抽红龙的吧。 他说，今天两个口袋里装的都是金龙的。 会计不听他这一套，非要他另一口袋里的烟，无奈，他只得把那包烟拿出来抽一支给他。会计见他拿出的都是金龙烟，有点不相信地看了他一眼。他把两支烟并放在面前，看着看着，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了。 他嗫嚅道，不瞒你说，我是想能省一点就尽量省一点，金龙是上午到镇里求人用的，我跟你是兄弟，不见外，所以就抽红龙的。 他冷冷一笑说，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见谁都给一样的烟，谁还会在意这个？有啥事你说吧。 他嘿嘿一笑，还能有啥事，就是想办一个低保。 会计吱唔了一声说，哎呀，这我作不了主，据说今年的名额早就满了。 那……是不是要找村长？ 会计摇了摇头，用很肯定的口气说，找村长也没用，人家昨天都给他送整条金龙的了…… 那你能不能帮我说句好话？ 会计摇了摇头，没用。 他恨上了这件透明衬衫，就是它惹的祸！回到家里，他想把它撕了，一想到死去的儿子，又禁不住老泪纵横。 2012年5月15日《生活新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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