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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哥终结者无罪,但别太高兴

 罗米尔 2018-09-24

“龙哥终结者”无罪了,江苏警方撤销立案。网上有评论说:这是近期难得不丧的新闻。

确实如此。岂止近期,从中长期看,让我们觉得不丧的新闻并不多。

这次昆山反杀事件的结果,符合绝大多数人期待,当然是正能量,但不能否认,整个反杀过程的视频在网上广泛传播发挥了作用。而且,背后也许还有更深层的原因:杀人的“龙哥终结者”固然是打工者,被杀的“龙哥”也是无背景、无势力、无影响的“三无”人员。

说得难听点,“龙哥”被砍伤,事情可能还不好解决,他被砍死反而简单了。因为“龙哥”的所有威慑力仅仅来自于其自身的无赖、暴力和纹身。他一死,所有这些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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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个角度看,这次“昆山反杀”事件的结果彰显了司法正义。但这只是迈向常态的一小步,还远不到高兴的时候。

因为,“龙哥”只是一个小混混,活着不吓人也恶心人,死了却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看“水浒”,武松斗杀西门庆,没被判死刑,只是流放。

西门庆和县太爷的交情不浅,但县令在判罚上还关照了武松。

原以为,武松为大哥报仇的义举赢得了舆论支持,影响了官府的判决。

后来明白,不是这么一回事。武松第一次去衙门喊冤,县官不受理,因为他收了西门庆的钱。但西门庆被杀了,他反而不替西门庆出头作主了。

因为西门庆的所有威慑力来自于他的财力和关系网,他一旦死了,所有这些都不存在了。他在阳谷县,没有兄弟、没有朋友、没有家族。

所以,老话说:太太死了哭遍街,老爷死了没人抬。

2

人的天生性格有温和与暴躁的区别,但大约没人乐意被欺负,受欺负就反抗是自然而然的反应。

但在生活中,我们遇到不平事,往往倾向于息事宁人。所以,才会有中国式“四大宽容”:来都来了,大过年的,都不容易,人都死了。

这因为我们宽容吗?当然不是,强者对弱者大度,那才是宽容。弱者对强者大度,那只是无奈。

用到“四大宽容”时,往往都是我们的利益受到侵害、无奈和解、妥协时的借口。

我们会问:自己为什么这么怂?

因为两千年来的历史就是尚武精神不断被阉割的历史。

和同事聊天时,曾说起:为什么有些人脖子这么软?

我说:因为脖子硬的都被砍了。

简单说,在先秦时代,我们还能看到不少古风高义的故事,但自从秦朝大一统之后,百代皆行秦政法。朝廷最警惕的就是民间力量对皇权的挑战,所以要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铸成金人。

改朝换代,这种趋势不但没有改变,反而越来越加剧。整体社会风气由慷慨任侠趋向于犬儒、实用主义、利己主义。

也就是说,升斗小民们变得越来越现实和油滑起来。

3

在我们的文化中,既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也有“好汉不吃眼前亏”的世故;既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担当,也有“只管自扫门前雪,休顾他人瓦上霜”的自保;既有“忠臣不事二主”的气节,也有“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灵活。

前后截然不同的人生和处世哲学放在一起,似乎格格不入,又如此融洽。因为它们全出自我们的文化,但却形成于不同的时间。

前者离我们的时间久远,后者离我们的时间更近。而中国式“四大宽容”正是后者的现实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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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们愿意宽容,而是在现实面前不得不宽容。

远的不说,近的就有“犯红毛者,虽远必诛”;死磕三鹿的郭利出狱后失去一切;还有,赖在高铁座位上装瘫的“博士”,扒高铁门不让开车的悍妇,随处可见的医闹。

归根到底,我们的文化还是自觉不自觉服从强权的文化。这强权,既可能是朝廷,也可能是暴力,还可能仅仅是泼皮无赖的行为。

每个人都可能是强者,也可能是弱者。在强者面前的弱者,可能转眼就变成弱者面前的强者。

“瘫痪”的“孙博士”要是碰到“龙哥”,会立刻痊愈,不必等“龙哥”动刀子。

“龙哥终结者”不是常态,只是偶然,更多则是“孙博士”式的得逞,更更多的则是在强力面前的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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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禹杀死同门师叔吕希贤,靠的是暴力与势力。我们只能寄望于赵半山主持公道。

凤天南杀钟阿四一家,靠的是暴力与势力。我们只能寄望于胡斐对他千里追杀。

而周芷若治下的峨嵋派炸死司马千钟和夏胄,靠的是暴力与势力,却没人敢追究他们半点责任。无非因为他们的暴力与势力更强大。

“龙哥终结者”无罪,当然令人鼓舞。但我们希望,下次如果终结者面对更强大的“龙哥”时,仍然可以依法无罪。

毕竟,凤天南、陈禹、周芷若常有,胡斐和赵半山不常有,而张无忌虽有亦无用。

(微信公号:江湖种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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