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深度,众人所说的广袤与厚重,我有时觉得不该是初出茅庐的我所追求的,尤其是,在我采访完靳梦佳之后。 对所有艺人来说,被误解是常态。 和靳梦佳见了两次面,一次在公司,我在机房刚睡醒,蓬头垢面,被拉去见她。 她没带妆,随意地坐在椅子上,滔滔不绝。 第二次我和她单独见面,吃了点水果,当时我刚拔完智齿,说话不利索,还是她在活跃气氛,讲话,没带妆。 两个小时过去,我在手机里打下一行字,用以形容她在我心里的整体形象。 ——活着力求周全的人。 9月24日她发了首歌,叫《一秒》。 发这首歌的理由是,做出东西,让大家看到她在努力。 【做别人家的孩子,不是好事】 作为湖南卫视的主持花旦之一,聊什么都绕不开主持两个字。 只是没想到,靳梦佳的主持要从四岁说起,早古,又顺理成章。 四岁,靳梦佳还在幼儿园,就已经上台主持。 可爱,爱表现,老师乐于看到这样有排面的孩子,于是带她亮相,她也喜欢做个发光的人。 尤其是,每次主持都有新衣服穿。 所以说到底,做主持人这件事,在四岁就有了苗头。 做生意的父母相当开明,培养女儿不遗余力,别人家孩子想上清华北大。 但你喜欢主持,咱就做主持人,一早定了方向,余下的都围绕它走。 所以学了十年舞蹈,四年古筝,画画和声乐也得要,朗诵什么的更不在话下。 万事要趁早,只是靳梦佳没了童年。 靳梦佳高考考了武汉大学,板上钉钉的学霸了。 我有点惊讶,在我的固有认知中,学艺术的,学习好的少。——这是我的偏见,需要改正。 她对我说,她从一年级起,就一直学习顶好的孩子,是家族的骄傲。 从小她就活在邻里同事的嘴里,是典范,是拿来做武器敲打自己家孩子的那块砖。 是必须更上一层楼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正主,也是活在光环和压力下的“可怜人”。 所以从来没有过周末,周末是什么,到现在也没有。她说。 9月从1号到现在,没休息过,她扎一块水果,往嘴里塞,咕哝着说。 说回学习,成绩好,是好事,这点我感同身受,但太懂事,却未必是好事。 读书时,靳梦佳曾住在姨妈家一段时间,寄人篱下,分寸感很重要。 这点她做得很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找好时机,才能不那么活在别人的“恩典”里。 累么,很累,我也曾寄宿在亲戚家里,非常懂得,所以必须要懂事。 “所以我是个非常考虑别人感受的人,怕所有人失望。”她说。 我想了想,试图找个词形容这种活着的状态,最后我觉得是——周全。 她是个周全的人,不让人操心,卯着劲儿得比昨天的自己更好。 宁可吃亏,也不能让别人难堪,爱别人超过爱自己。 我非常感同身受,这是所有懂事的别人家的孩子都具备的使命,或者枷锁,牢牢锁在骨头上,很可能伴随一生。 所以我说不是好事,她没说话,留给我遐想。 【我从来没有生活】 高考过了武大分数线七十分,轻松考上播音主持专业。 我真情实感表示你很厉害,她却一个劲给我解释,因为专业啊,艺术类,相对容易。 我听了非常正经地和她说,你和别人不一样。 其他人,受到赞赏,笑一笑,最多说没有没有以示谦虚。 只有她,细枝末节地和我解释,她没那么厉害。 是谦虚么,我觉得不是。 还是怕让别人失望,怕真实的自己达不到别人口中的夸赞,所以得一而再地说那不是我。 读了大学,当然也闲不下来,像她那种,从小到大没周末,一刻不停往前跑的人,怎么闲的下来。 大一暑假,就去给准备艺考的学生上课。 没趁着暑假出去玩么,我问。 她说没有,好像这么多年,都没大有自己的生活。 大二紧锣密鼓地参加湖南卫视星姐的选举,大三顺利去湖南娱乐频道实习,顺理成章地,毕业就留了下来,直到现在。 没有生活的人,我不敢想,那有什么爱好么,我又问。 她想了一会儿,弱弱地说,按摩养生,算么。 呃……也算吧,勉强算是,很难想象,这是说起爱好,她能找到的和生活相关的事。 做了主持人,也算应了最初的梦想。 所以想过有一天会红么,她说没有。 【为了一场中秋晚会,我跑回湖南】 红这件事,在娱乐圈,怕是个玄学都解释不清的问题。 对靳梦佳来说,更是神鬼莫测。 机会确实来得猝不及防,有一季《歌手》,经纪人可以上台讲话,就这一个小小的机会,靳梦佳的台风和主持功底,被台下的领导看到了。 领导说,这小姑娘不错,就这么一句话,让靳梦佳有了更进一步的机会。 被注意到,被认同,靳梦佳签约成了芒果主持人。 不过这还不构成红的要素。 当时《中餐厅》第一季筹备,台里打算推一个自己的女主持上去,算来算去,当时有档期的就只有靳梦佳一个,于是她就去了。 “所以那些说我有背景,有金主的,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她苦笑。 录制《中餐厅》,她是最没名气的小卒,外界全是猜测和误解,和同期录制的大牌们,也有不可逾越的距离。 但洗碗妹最终还是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为啥要洗碗?因为得做事,说到底还是闲不下来,以及,懂事。 这是从小养成的不想成为无用之人的习惯。——虽然曾三度崩溃在卫生间大哭。 然后就红了,谁能想得到。 她走在街上被要签名,合照的时候才意识到。 但红的感觉真的复杂,像被大礼包砸了头,搞不清状况。 在她心里,她还是个主持人,艺人这俩字,压根儿想不到自己也背上了。 《中餐厅》结束,靳梦佳已经远比最初有名气了。 当时有非常牛的北京团队找到她,和她说了三次,给予了相当有分量的资源,要她去北京发展。 然后她拒绝了,马不停蹄地跑回湖南,为了湖南卫视的一场中秋晚会。 “我当时一个劲儿要回去主持晚会,满脑子都是要上大型晚会了。” 所以还是那句话,这姑娘对主持人执念太深,毕竟四岁就想做的事。 聊天期间,我和她开玩笑,我说我真想拿个东西敲你的头,告诉你,做什么主持人啊,要做艺人啊。她哈哈哈地笑。 以及,我和她说了很多,要去做综艺节目,真人秀啊,对发展好一些,她说可是这些凸显不了我的主持功底啊。 窒息了,姑娘,怎么还是主持人啊,我是想让你做艺人,怎么说来说去,还是凸显主持功底。 【名利是一切误解的总和】 靳梦佳红了,名利纷至沓来,当然名利的伴生物是非也来了。 去年录《声临其境》,有人骂她总是在话筒前惊呼,打乱气氛,然后上了热搜。 当然她自己也反思,是自己的问题,后面就克制了。 录《小年夜春晚》,和黄晓明合唱,被骂上热搜。 录《元宵喜乐会》,大家讨论她的台风,有人骂,你怎么这么多后台和资源。 录《天天向上》,期间有她问沈梦辰问题的环节,被骂有心机,暗讽沈梦辰。 虽然她本意是想展现沈梦辰的可爱,问题也和对方对过,但还是被电视剪辑害了。 后来她反思,说一个综艺节目,被她当成模拟主持了,这次又骂上热搜。 还有一系列绯闻,热搜个没完。 每次她都崩溃大哭,还因为被骂的事,损失了上节目的机会。 甚至到现在会自我怀疑,当所有人都在说你凭什么的时候,她自己也会问,凭什么。 所以非常不开心,无法排解,若是对旁人说,旁人又说你得了便宜还卖乖,矫情。 即便压力大是所有艺人的常态,但对她来说,还是异常煎熬。 对于一个从小是别人家的孩子,考虑别人感受,不想让任何人失望,不会给外人找麻烦的懂事的人。 一旦遇到无从解释的误解,以及铺天盖地的负面,不崩溃才怪。 因为她长期以来活着的惯性和秩序,被打破了。 有朋友对她说,靳梦佳,认识你以后,我变得不开心了。 那时候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精气神已经影响到其他人了,也不漂亮了,没有自信,丧,睡不好觉,有光有声音就醒,所有助眠的东西买了个遍。 我听了停顿了一会,认真地问她,所以红也不是一件好事,对吧? 她没立刻回答,只是过会儿和我说,不过我现在想红了。 理由呢,因为只有红了,才能给周围的人更好的磁场,才能让爱你的和你爱的,都不离开你。 而且,在娱乐圈,红或许是努力和能力的最好的佐证。 很实在,但还是那个有点心酸的别人家的孩子。 【你不适合娱乐圈】 采访后半段,她和我说,前几天台里给四小花旦——也就是沈梦辰、梁田、刘烨和她开会,总结今年。 她哭的稀里哗啦,一直道歉,坦言自己今年太垮了,所有台里给的资源,都没把握好,让很多人失望。 我对她说,这在别人看来,又是你有“心机”,误解就是这么来的。 真情实感有时候太刺耳,你这性格不适合娱乐圈。 她说前几天有个艺人在录完节目给她发消息,说靳梦佳你这么多年一点儿没变。 巧的是,这个艺人在多年前就说,靳梦佳不适合娱乐圈。 我在想哪里不适合呢,或许想让所有人满意这件事,不适合。 往大了说,不让人失望这件事,对活着本身就不适合。 我劝她,自我一点。但是她做不到。 甚至在整个采访过程中,她都在极力维持场面的不尴尬,帮我找话题。 这个性子不累才怪,但是她习惯了,也改变不了。 采访最后几十分钟,我们聊偏了。 我们两个在很多方面都极其相似。我和她说我的丧,酗酒,吃药维持精气神,懒。 她给我分析,甚至用了很久在劝我,要变得更好,才可以留住更多的人。 若有人离开,一定不是别人势利,而是自己不够优秀留住对方了。 结束后,她给我发微信,说要一起进步,以后约我打羽毛球爬山。 活脱脱的操心的命。 采访完她后,我一个人坐车回去,路上一直在思考。 这一类——一路正确的,活在光环下的,懂事的,照顾别人感受的,习惯“讨好”的人,活的开心的出路在哪。 说实话,我没想到。 当天晚上,她推荐了我一部电影《恋恋笔记本》,并告诉我,相信一切都会来的。 当晚我看到痛哭流涕,凌晨两点,窗外万家灯火,明日又是崭新的一天。 ——一切都会来的。 也说给靳梦佳。 |
|
来自: 昵称18154423 > 《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