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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的记忆

 棋中王 2018-09-26

    程  华

    月华漫天。又到金桂飘香时。

    斗转星移,岁月的年轮为何叠加得如此迅速、不由分说?

    幼时盼中秋。我们这辈人出生在物质匮乏的年代,有肉吃的春节、有月饼吃的中秋,都是好日子。嫦娥奔月的故事,让大人们说得滥了街,直到稍微大了点,才知道那不过是个美丽的传说。

    夜晚,一家子围着摆了月饼、茶水的小桌,一边赏月一边叙话的场景,成为我儿时温馨的记忆。父亲总是喜滋滋地望着我和弟弟,不时自得地操着安徽普通话对母亲说:“一儿一女,不多不少!”母亲笑着白他一眼,又望望我们姐弟,眼里是藏不住的欢欣。

    虽然那时月饼没多大花头,就是些油纸包着的五仁、麻饼之类的单调品种,但那一口甜,是真的留在心底了。

    后来,我们长大了工作了。生活一天天好了,月饼种类越来越多,包装越来越豪华,还有了各种匪夷所思的内容,可我不想吃了。即使吃,也吃不出儿时的味道,只觉甜、油、腻,望一眼似乎就饱了。而母亲还是喜欢买月饼。她递一个给我,我瞅瞅,摇头头:“减肥,不吃。”

    二○○六年夏天,母亲病逝,从此家的概念于我不再完整。每至中秋,我能做的,只是默默地为她点上一炷香,烧上几摞纸。

    入夜,我和丈夫驱车远离小区,找一处僻静的角落,在袅袅烟火中默然。恍惚中,期望能与母亲神魂相遇。

    中秋,于我而言,没了那一口甜,颇有些年头了。

    后来,儿子出生了,渐渐长大了。因为他的欢喜,我的中秋又渐生欢喜。看他津津有味地啃着月饼,大呼小叫“这是莲蓉蛋黄,这是葱爆牛肉……”然后用小手掰下一块递到我嘴里:“妈妈你吃。”那一刻,我的心里又塞满了久违的甜。

    儿子六岁那年,我们一家人去了马尔代夫。老人说,快中秋了,带上几块月饼吧,国外可买不到呀。儿子一声欢呼,忙不迭挑喜欢的往箱里塞。我不禁莞尔:也就是小孩子喜欢。

    我们的目的地是哈库拉岛,从首都马累乘水上飞机四十分钟即到达。蓝天碧海,银滩白沙,在高大椰树的掩映下,白色水屋懒懒地躺在浅海的怀抱里。从屋内一架梯子可直接下海,与五彩鱼虾同泳。儿子跟着老公,每天漂游、捉虾、玩寄居蟹,忙得不亦乐乎。

    一天,游客们乘船出海钓鱼。傍晚的海,夕阳渐西,宽阔水面在余晖中闪着橘色波光,煞是好看。船员两个,一个默默开船,一个蹦来蹦去和游客们一起钓鱼。每一条鱼儿入仓,都激起一片欢声笑语。

    船驶出很远。不知不觉中,天色转阴,乌云逐聚,随后风起,一下一下推着海浪扑向船舷,且力道越来越大。我有点头晕,有点担心。

    返航之际,雨跟着来了。白花花雾一般的水溅在身上,不知是浪还是雨。船开始在一波接一波的海浪中上下左右,摇摆不定。有人开始惊叫。

    我一把拽住丈夫和儿子。我们的身上都湿透了,虽然穿着救生衣,但暮色四合中,风浪愈加剧烈,我的心在一点点揪紧。我和丈夫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未说出来,但都能读懂。

    船工是当地人,无法用语言交流,便通过导游安抚大家:“请不要慌,不要到处走动,穿好救生衣!”

    返程的路,异常漫长。每一次颠簸,都激起阵阵惊呼。有女人和小孩哭了。也许儿子还小,没有哭,只用小手紧紧抓住我和丈夫。灰白色雨雾中,我眼巴巴引颈眺望。大海无边,何处是岸?

    终于,一片灯火在远方出现。有人哭了,有人笑了。我高悬许久的心,随着小岛越来越近,慢慢落下。一脚踏上海滩,竟恍若有重生之感。我的眼睛湿润了。

    游客们大声笑着欢呼着奔向灯火通明的餐厅。厅里为晚归的游客准备了丰盛的食物。

    此时已是夜里九点。我们一家三口坐下来,擦干身上的水。“对了,今天是咱中国的中秋节!”儿子忙着去端吃的,丈夫冲回房间拿来了月饼,我则跑到餐台上倒了满满一扎啤酒。

    今天真想吃月饼!

    我惊讶地发现,月饼是如此美味,竟然很久都没有吃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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