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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小说】并非三角恋(7)

 雪岸飞鸿 2018-09-30
                                          雪岸
                                          (七)
 

 洪长江没能和高营长去高炮营,不是他要拒绝高营长的好意,是唐秘书将他留在了场部。高营长下车去找农场场长后,洪长江随后下了车。当他站在车旁,伸了伸腰,踢了踢腿,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的时候,被唐秘书碰上了。唐秘书说,正有事要找你呢。他问,我刚从师部医院回来。有什么事?唐秘书说,是程政委要找你。你快去吧。他走到办公楼二楼楼梯口碰到程政委。刚从会议室出来的程政委说,里面有个人在等你。他问,是谁?程政委不耐烦地说,我还要问你呢?他说,我又没有见过你说的要见我的人,怎么会知道他是谁呢?程政委说,别罗嗦了,进去你就知道了。程政委说完,头也不回地下楼走了。

 当洪长江进入程政委办公室隔壁的会议室时,他一下子惊呆了:怎么会是庞爱红呢?怪不得刚才程政委一见到他就没给好颜色。看来是庞爱红来找程政委的麻烦来了。看来这麻烦又关系到他。毕竟他和庞爱红有过一段不寻常的关系,又是一年多没见面了,他惊讶地说:“哦,是庞爱红。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到这里有什么事吗?”

 送洪长江来的唐秘书在会议室门口仅仅停留了一下便知趣地走了。偌大一个会议室里只有洪长江和庞爱红两个人了。庞爱红一见到洪长江,从椅子上跳起来,几大步走到洪长江的面前,顾不得害羞,一头栽倒在洪长江的怀中。是的,日思夜想的恋人终于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什么也顾不得了。她喃喃地说:“怎么能不是我?我真的好想你啊。想得太苦了。这次我来就是为了确定我俩的婚事。”

 庞爱红的举动叫洪长江不知所措。他使劲地推开庞爱红说:“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被人看见了不好……”

 “有什么不好?我不怕,我谁也不怕。”

 “你不怕我还怕哩。”洪长江说着,硬是把庞爱红按在椅子上坐了,自己到另一张椅子上坐好。

 “怎么,你把什么都忘了?你就是忘了我俩的海誓山盟,难道就忘了我俩那个柔情蜜意的日子。”

 “……”

 “我早就对你说过,我是爱你的,我爱你一辈子。现在快要分配工作了,我这次来就是要和你讲明,一旦分配工作,我马上和你结婚。”

 “一切都太晚了,不可能了。”

 “我听政委和刘大嫂说过,你最近谈了一个女朋友,我不怨你。我只要你从现在起只爱我一人就行了。”庞爱红说得斩钉截铁。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当初怎么啦?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爱你。什么时候也没有说。两年多来,我给你写过那么多的信,你一封信也不回,还说我,我还没怨你呢。”

 “活天冤枉!你什么时候给我写过信?我怎么一封也没有收到啊?”

 “我先前对此也是很不理解,现在我才弄清楚了。要埋怨就埋怨我的父母,是他们从中阻隔,几乎活活地拆散我俩。”庞爱红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军用挎包里掏出一包东西,放到洪长江的手中说:“这就是我给你写的信。两年多了,我写给你的三十余封信都在这里,你看看吧。看了就会明白我的真心真情。”

 “怪事!你寄给我的信怎么会回到你的手中?”

 “你看看信封,每封信上是不是都有‘查无此人,退回’的邮戳。如果没有,就算我扯谎,算我欺骗你。要是有你总该明白我的心意吧。”

 洪长江翻了翻那厚厚一摞大半尚未拆封的信,果真每个信封上面都盖有邮电部门退信的邮戳,不解地问:“地址没有写错,为什么说‘查无此人,退回’呢?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些退回的信是几天前我妈妈到我那儿带给我的。两年来,她一直没有对我说过此事。我恨死我的家庭了。”庞爱红义愤填膺地说。

 “难道是你爸爸派人到邮电部门做了手脚?”

 “我责问过我妈妈,她就是不说。到后来她才说,女儿,家庭对不起你。现在把这些信交给你,就是要你想方设法尽力挽回你和洪长江的婚姻。也算是对你的赎罪。她还说,别再问了,只要你能挽回你的婚姻,你怎么责备家人都接受。现在就看你的了。她又说,你现在如果还爱长江,就快去找他吧。假我已帮你请好了。这次就看你的了。长江,我这几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有这么一个机会,也就是没有了家庭的障碍,我怎么会放过。我来不及追问那件事的来龙去脉,就匆匆忙忙地赶来了。”

 “你爸爸妈妈真是神通广大,手眼通天啊。我真的闹不明白……”

 “你还是先看看我的信吧。哦,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你就在这里看,我去食堂打饭。”庞爱红说完就走。

 “要吃你去吃。我不想吃。”洪长江也不管初来乍到的庞爱红知道不知道场部食堂的所在,也不说你才来,对这里还不熟悉,还是让我带你去吃饭这样的话。不是他不讲人情,实在是他被这突如其来的相逢搅浑了头脑。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也未动。

 庞爱红离开后,洪长江心里翻腾开了。说内心话,他是爱庞爱红的。就是在与向春花恋爱的那些日子,就是在他与向春花的恋爱被人揭发遭到批判的日子,庞爱红的影子不时在头脑中闪现。他曾多次将向春花与庞爱红作比较。庞爱红和向春花对他的爱都是真诚的,但两者之间还是有较大的区别。庞爱红是毫无顾忌的爱,而向春花则含蓄多了。尤其是在恋爱的初期,两个人的区别更大。庞爱红和他都是高干家庭,又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一旦表白心迹,就无拘无束,尽情诉说。与向春花恋爱之时,向春花的眼角眉梢时时流露出一丝自卑和自责。洪长江说,不要把我当成高干子弟来看待了。我现在是走资派、叛徒、特务的子弟,你向春花说到顶不过就是右派的子弟,我俩算是扯平了。就是我俩的家庭身份不一样,只要你我相爱,其他的一切都让它见鬼去吧。这样说过多次之后向春花才放松她的心情,他俩的恋爱才渐入佳景。表现在亲吻上她们两个人也有很大的区别。要说有什么共同之处的话,就是他和庞爱红以及和向春花的爱都经历过无情风暴的洗礼。这风暴叫他与庞爱红分手两年多,怎能不叫他时时回忆甚至留念珍惜。而向春花就是在他感到人世冷酷无情之时与他恋爱的。他与向春花的恋爱同样遭受到意想不到的打击。但他和向春花到底挺过来了。他不能不万倍的珍惜。刻骨铭心哟。就在他和向春花准备分配工作以后就立即结婚的时候,庞爱红又突然来到他的面前。让他不能不想到过去和庞爱红在一起的那些同样是刻骨铭心的日子。

 过去的还是让他过去吧。重要的是要面对现实。洪长江看了一眼摆在桌子上的几十封书信。他不想看它。既然已经有了心爱的对象,何必去看已经成为历史的往日情人的信呢?他伸手去收拢那些信。忽然从一封已拆开的信封里掉下一张庞爱红的彩照。他拿起照片一看发现照片背面写了几行字——

 

 长江哥:

    送给你——我日夜思念的心上人!

                  你的庞妹爱红

                   于你的生日之际

 

 洪长江被这几行字感动了。好奇心使他打开了信封,他要看看庞爱红在这些信里究竟给他写了些什么。

 洪长江拿出信从头到尾看了起来。还没看完,他就被一个望穿秋水、愁思无限,肝肠寸断,苦苦等待的女孩的深情诉说所感动。他想起了有名的元朝词人徐再思的二首词。第一首词是《折桂令·春情》。词中说:“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第二首词是《清江引·相思》。词中说:“相思有如少债的,每日相催迫。常挑着一担愁,准不了三分利。这本钱见他时才算得。”庞爱红在信中的诉说,应该说与深得相思三昧之趣的徐再思的词,有异曲同工之妙。

 越看越想看,洪长江拿起桌上那些信,理了理,按时间顺序一封封地看。还没有看到一半,他明白了:先前庞爱红的妈妈寄给他的那几封信说的全是假话。她妈妈曾在寄给他的信中说,庞爱红已经不爱你了。但庞爱红自己不愿说出口,只能由我代言。请你再也不要打搅爱红的安宁了。洪长江在内心责骂着庞爱红的妈妈:什么国家干部,还说是市委组织部的副部长哩,干预子女的婚姻不说,讲起谎话来也是面不改色。

 “真他妈的混蛋透顶!”从不骂人的洪长江脱口而出,大声骂了一句。

 “说什么呀?”带着一身夜色打好饭菜的庞爱红进门来听到洪长江的自言自语声,一边把装满饭菜的钵子放在他的面前一边问。

 “……”

 “说话呀。”

 “没有什么可说的。”洪长江看到庞爱红就想起了向春花,他没好气的回答说。

 “你们农场的晚饭真晚呀。七点过了才开饭。又排了那长时间的队,看看,快到八点了吧?”庞爱红无话找话。她见洪长江仍然不答理她,又说:“吃饭吧。吃了再说。”

 “不想吃。”洪长江把饭钵推向一边。

 庞爱红把饭砵又放到他的面前,递过一双筷子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吃饿的慌。多少总要吃点吧。”

 洪长江依旧摆了摆手,既没有拿饭鉢,也没有接筷子。

 “我要你吃一点嘛。”

 庞爱红把饭钵、筷子一起放到洪长江的面前。看到洪长江坐在那儿不动,她端起饭钵,拿起筷子,塞到洪长江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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