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高加索之第比利斯：库拉河拾遗

火红的夕阳投射出一缕缕柔和的晚霞，映照着库拉河的轻波涟漪，河水孕育了城市的脉搏，乘着船夫的歌声，不疾不徐地向南流淌……

站在梅特希大桥上望去，远方起伏的高加索山峦清晰勾勒出一道雄浑峻峭的天际线，关于它的奇幻故事仍在这片古老土地上世世相传，等待冒险家们去一探究竟。峡谷里飘来黑海湿润的空气，倏然便凝结成雨，于朗月之下奏响沸腾序曲，滋养了库拉河两岸丰沛的草场和葱翠的树林。

没有巴库火焰般的热烈，也没有埃里温似雪山的深沉，第比利斯就好像一位安静的诗人，只是坐在时光角落里，娓娓吟诵那段最美的神话。或许今日科尔奇斯秘境沼泽中已不再有金羊毛，可美狄亚倾城的微笑，依旧吸引着无数勇敢者的脚步，去踏上“阿尔戈号”的征途。

见证过里海的无边幽蓝，见证过塞凡湖的清纯眼泪，属于高加索的旅行清单上，只剩下与库拉河的邂逅。不过，留给我的时间也仅有24小时了，匆匆相见，转眼便匆匆离别，对全面完整探寻格鲁吉亚而言，远远不够。

库拉河横贯东西，长1000余公里，犹如切开高加索群峰的一道白刃，为原本寒冷贫瘠的荒地带来了温暖海风与沃野良田，使之成为富庶的“上帝胸襟”。而第比利斯，便宛若一枚挂在上帝胸前的吊坠，在山川包围之中，散发着别样的迷人光芒。

同样是5个小时的漫长颠簸，伴着阳光炙烤，上高原，下岩洞，一路向北，返回了格鲁吉亚的国土。与巴库的妖风和埃里温的干燥相比，第比利斯略显闷热的气候好似瞬间带我从塞外来到江南。小巴车停在Avlabari地铁站旁，这里是库拉河东岸的一处交通枢纽，周边车流纵横，人潮汇聚，一派城市喧嚣。

不过顺着地铁站后的一条小巷慢慢往伊利亚山上走，便可渐渐摆脱吵嚷，因为前方是属于神圣灵魂的归处。宁静氛围洒在这蔚蓝的苍穹下，只有远去的飞鸟不时会发出清亮的鸣叫，像是对那傲立碧空之中的十字架表达自己的敬畏。相反，拖着行李、风尘仆仆的我，倒像个闯入圣三一大教堂的不速之客。

虽然其建成历史不足20年，少了些灿烂的过往与沉淀的沧桑，但由于身居格鲁吉亚东正教母堂的至高地位，又贵为全国规模最大的教堂，圣三一恢弘磅礴的建筑气势仍令人倍感震撼，是第比利斯无可争议的地标和象征。尤其是那足有百米之高的金色穹顶，在层层白云的环绕映衬下熠熠生辉、绚丽夺目，仿佛要让身处外高加索任何角落的虔诚信众都能时刻沐浴到上帝的恩泽。

近几日时断时续的小雨将圣三一大教堂前的广场冲刷得纤尘未染，反射着点点日光，整座城市的乌烟瘴气似乎也一并被荡涤干净。河对面一座座散落在群岭谷地之间的房屋、城堡、十字架清晰可见，还有矗立在山巅的巨型格鲁吉亚之母雕塑，虽是隔岸相望，却依然能真切感觉到那股巍峨身躯之魄力，凛凛宝剑之寒气。远观不如近看，毫无疑问，格鲁吉亚之母的视角将是欣赏一场绝佳日落的不二选择。

驶出Avlabari站的地铁把我带到库拉河西岸的自由广场，在日落之前，我当然要先抵达今晚下榻的旅舍，卸掉这一身辎重，再轻装出发。自由广场是城市的心脏，连接着游人如织的老城与繁华忙碌的Rustaveli大道，往来于不同方向的车潮川流不息地汇集到雄伟的圣乔治屠龙柱四周，让我也难得在国外经历了一次小范围堵车。

襟库拉河碧波，枕Sololaki岭山麓，被称为“第比利斯精华”的老城，美的却如此低调。和巴库老城内的伊斯兰格调截然不同，初建于公元4世纪的第比利斯老城完完全全保留了欧洲中世纪的市井风貌。石板路铺就的古街纵横错落，斑驳的墙壁也爬满青苔，深巷曲折，教堂林立，树木参天，漫步其间，仿佛走进了时光之隙，带我穿越回到那年那个在翡冷翠的暖暖冬日。

晚霞将临，散布于一条条河畔小径之中的酒吧开始渐渐躁动，等夜幕升起，老城就将迎来它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刻。待流光倒映灯影，凉风送别酷暑，酒吧门前便是一派熙熙攘攘、摩肩继踵之景。无论你是当地居民抑或远道游客，无不被这觥筹交织的气氛感染，停下匆匆的步履，与三五好友相约而坐、痛饮畅聊，心头的愁苦、奔波的疲惫，便皆似那酒香随风飘逝。

不过我需要暂时把酒瘾压制，因为日落已近，迫在眉睫。跨过梅特希大桥回到库拉河东岸，在离身骑骏马的格鲁吉亚之父雕像不远处，一辆辆飞驰空中的缆车正向着Sololaki山顶进发，而格鲁吉亚之母就等在那里。

新修的石阶步道远看好似卧于山脊上的盘龙，从缆车站后延伸，一边通往格鲁吉亚之母雕像，另一边直达Nariqala要塞。矗立在一面几乎垂直的崖壁上，如今尽管已是严重损毁，可仅剩的断墙残垣仍然令Nariqala要塞保留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势……

那些俯拾即是的破碎砖块散落于杂草中，曾经却不知为脚下的城市抵御过多少枪炮侵袭。历尽几千年战争洗礼、岁月变迁，Nariqala要塞没有消亡，它依旧在履行着自己作为第比利斯“最后一道防线”的使命。

手脚并用地攀登上高耸而陡峭的城墙，眼际豁然开朗，一轮硕大红日就挂在前方的群山之间，似乎触手可摘，炫目余晖把天地轮廓映衬的更加清晰，也让这城市瞬时变得宁静深沉。

圣洁的格鲁吉亚之母雕像身披霞光，庄严威武；老城安详地躺在山坡下，悠然望着头顶一片片云朵被镶上金边；库拉河水泛起鳞波，犹如繁星点点，穿梭于两岸的红墙白瓦间，去向那未知的远方；圣三一教堂的穹顶与自由广场的屠龙柱跨河而立、遥相呼应，仿若一同撑起城市的脊梁……

夕阳太美，如痴如醉，连湿润的空气似乎都不愿错过，偏来“抢戏”，于是就上演了这么一出“西边日落东边雨”的绝妙奇景，永远成为属于第比利斯的独家记忆。

华灯初上，晚风沉迷，光影绰绰，细雨沾衣，此刻自由广场摇身一变，成为灯火点缀下的一座偌大宫殿。Rustaveli大道依然繁忙，路旁逐次亮起的橱窗内，各式名牌服装应接不暇，扑面而来的时尚氛围仿佛让人感觉这里就是香榭丽舍。雄伟的市政厅大楼前，一排排澄澈喷泉跳起欢快舞蹈，为湿热的空气送去一丝宝贵的清凉。飞扬的珠帘水幕中，一对情侣缠绵拥吻，在这浪漫的仲夏夜种下心底爱情的萌芽。

而老城里依旧人声鼎沸，音乐与啤酒便是当下整座城市的灵魂。街头巷陌，随处可见一些背着吉他、衣衫褴褛的民间艺人、流浪歌者，或坐于布满岁月印迹的石阶上，或倚在古朴破旧的教堂墙角，自顾自地轻弹着一曲曲沧桑旋律。婉转的音符会说话，它就像一张无形的名片，代替了晦涩的语言来表达那份对家园的赞美，更为夜色中的第比利斯平添了一抹别样情调。

10天三国的外高之行转眼已走到终点，巴库、埃里温、第比利斯，里海、亚拉拉圣山、库拉河，三座首都和三个地标的串联让这段旅途可谓不虚此行，现在，我需要给它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而季瓦里教堂便是完成“任务”的最佳选择，因为这里可以真正让我距高加索群山更近一点……

褪去市中心的艳丽色彩，从第比利斯城北的Didube站驱车继续北行，窗外的风景只剩下茫茫原野、重峦叠嶂与突兀巨石。身旁淌过的库拉河也不再是城里那般安静温柔的模样，湍急奔腾、暗流汹涌、白浪滔滔的阵势足以撼人心魄。

在空旷寂寥的山路上来回盘桓约20分钟后，季瓦里教堂的轮廓就如同一座巨大的十字架映入眼帘（“季瓦里”在当地语言中即为十字架的音译），矗立于一方开阔的山崖尽头。

此处视野优良，极目远眺，葱绿的草甸铺满每个山坡，起伏的峰岭不断向西、向北延伸，山势也逐渐陡峻。蜿蜒的公路一直插入天边云雾之中，那里隐约可见一道白色屏障雄踞寰宇、纵横千里、神秘莫测，越过它，便又是另一番未知的天地。

1500余个春秋静静消逝，沧桑变迁，唯有古老的季瓦里始终孤悬绝壁之巅，拱卫险要之地。斑驳的墙体如今却愈发耀眼，似灯塔般遥望着前方深邃的库拉河峡谷，照亮了高加索山南麓这片奇幻土地。

在它脚下，库拉河调转流向，犹如在时光的尘埃里轻轻拐个弯，绕过最后一道山梁，从狭窄的谷口喷涌而出，与阿拉格维河胜利会师于Mtskheta小镇东侧，自此融为一体，昂首南去，永不回头。而季瓦里教堂只是默默站在那里，日复一日，为滚滚江河指引前路，徒相望，终相守，难相随。

外高加索的故事到此也要告一段落了，季瓦里教堂的惊喜与精彩让这个“句号”划得完美无缺。三个国家风格迥异，却都历史悠久，景色壮丽，足够在心头留下无法抹去的深刻烙印，让人意犹未尽。我相信未来有一天，这个句号会变成分号，为下一段旅途拉开全新序幕，探险之路，从来没有终点……

本文转自公众号：旁门世界大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