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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5日，魏常平突然从内江给熊小华打来电话，说在内江发现了汪卫东的踪迹，问他能否回去一趟。熊小华向王庆昌作了汇报，王庆昌同意他回去，说不定会有收获。 熊小华回到内江后，魏常平向他简要介绍了发现汪卫东的经过：汪卫东的老婆江三妹在汪卫东逃走后，便住到了娘家，由于精神空虚，染上了毒瘾。前天晚上，向她提供白粉的小混混按照约定去给她送货，在她住的窗户下听到里边传出男女打情骂俏的声音。他感到好奇，就没有走开，接着听到江三妹呻吟着不停地喊：“汪老五、汪老五”，他一听那男的是魔头汪卫东回来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撒腿就跑了。魏常平接着说道：“我们是今天上午才得知这个情况的，已经到江三妹家去查过了，她不在家，家里人说她出去了，晚上回来。我想即使抓不住汪卫东，也许能从他老婆那里摸到些情况，对你在成都的工作有帮助，所以就给你打了电话。” 熊小华说：“估计汪卫东不会在那里呆时间长，这家伙比较鲁莽，风声这么紧还敢回内江，他的主子肯定会训斥他，让他赶快躲走。但愿能从江三妹那里摸到一些关于他的线索。” 晚上9点，熊小华和魏常平一直赶到江三妹家。江三妹穿着半裸的无领衫，一副慵懒的样子。由于吸毒，嘴唇泛青，面容灰白。对魏常平、熊小华的到来显出很诧异的样子，但一看就知是装的。 熊小华很随意地问道：“江三妹，汪老五呢，怎么才聚了一个晚上就走了！” 江三妹眨了眨无神的大眼睛，紧张地嘴唇发抖，颤着声音说：“汪卫东跑了几个月了，从来也没回来过，不信你们可以搜！” “是吗？”魏常平接上了话：“那前天晚上跟你在一块缠绵的男人是谁？” 江三妹更紧张了，头低着，眼睛看着地下，有气无力地说：“他真没回来，我前天晚上跟朋友在一块打麻将牌，根本没和哪个男人在一块。” 熊小华把脸板了起来，语气也重了许多：“江三妹，你少在我们面前绕圈子，我们已把汪卫东回来的情况全都了解掌握了，如果你袒护他，知情不讲，就犯了包庇罪，我们说抓你马上就能抓你！”熊小华很清楚，对付她这样的人，无须旁敲侧击搞什么迂回战术，只要狠敲她两下子，她就会乖乖地讲出实话。 果然，江三妹吓坏了，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喉咙里打着咕噜说道：“他回来了不错，但只跟我在一块睡了一个多小时就走了。” “他有没有说他到什么地方去？”熊小华紧紧追问。 “他说他藏在成都附近的一个什么江边，以前是躲在邛崃。” “是不是温江？” “那我就不知道了，没听清楚。” “他有没有说跟谁在一块？” “罗四，王六，还有一个姓龙的。” 熊小华和魏常平交换了一下会意的眼神。熊小华接着问道：“那他应该告诉你怎么找他。” 江三妹抹了一把泪，吞吞吐吐说道：“他说不用去找他，只要有机会他会回来看我，还说生活上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就去找找……”说到这里，她猛地打住了。 “找谁？”熊小华声音里含着严厉。 “去找万哥……”江三妹压低了声音，就像蚊子哼。 询问江三妹，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收获，这说明汪卫东不仅回到过内江，而且很有可能曾面见刘诗万。这条狡猾的狐狸尾巴又露出来了。另外也证实了他始终跟罗阳他们在一起，并极有可能仍躲在温江一带。 熊小华和魏常平这天晚上又是通宵未眠。他们研究分析了目前所掌握的情况，认为应该在追捕罗阳等人的同时，对刘诗万采取措施，设法截取他同成都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头目和罗阳等人联系的情况，对抓住罗阳等人起到巨大作用。但刘诗万在内江社会影响力很大，同市里尤其是市中区某些要人关系非同一般，又挂着政协委员的牌子，所有必须慎之又慎，要请示市公安局和省公安厅同意之后才能进行。此外还有就是能否尽量地掌握他的犯罪证据，只要有了证据，就无须请示任何部门和领导机关，直接对他进行监控。 两人商讨后决定：魏常平集中力量，搜集刘诗万的犯罪证据，密切监视他的行动，熊小华在依靠成都市公安局的前提下，充分发挥周英的作用，尽快查清罗阳等人的藏匿处，将其缉拿归案。在这里需要交代的是，周英的身份只有熊小华、魏常平、程崇贵局长三人知道。 8月18日上午9点半，刚刚赶到成都的熊小华，腰间传呼机骤然响鸣，他一直留言，连忙打开手机，但不凑巧的是手机没电了。他立刻跳下车奔到街上，找了一处公用电话，周英正等着与他通话。 “熊队长，我已经找到罗阳了，他答应今天就和我见面！”周英说话时激动地直打噎。 熊小华的心几乎要蹦出胸膛，他竭力地压抑住，沉着地说道：“别慌，你慢慢讲，讲清楚！” “我后来打听到罗阳仍是和龙辉在一块，”周英仍是激动得声音发抖，“罗阳从邛崃回成都之后，几个人一直住在一起，我知道这个消息后，偷偷回了一趟内江，在一个建筑工地找到罗阳俊的老婆，诈她说，罗阳俊要出来了，公安盯上他了，你快告诉我龙辉的传呼号码，我好找龙辉帮他。没想到这个婆娘果然有龙辉的传呼号，而且就给了我。我马上回成都找龙辉，竟也找到了，龙辉好不容易才让我和罗阳取得了联系。 找到罗阳后，我给你打了几次传呼，你也没回，我估计你可能不在成都。我找过罗阳几次了，今天他才答应与我见面。 熊小华说：“快说你们约会的地点。” “中午12点整，人民公园大门口。”周英说完挂断了电话。 熊小华轻轻放下话筒，察觉自己的衬衣已被汗湿透。 挂完电话后，他压住了冲动，那就是马上布置警力把人民公园里里外外控制起来，像包围内江和成都火车站一样，这次行动非常重要，必须在行动前把准备工作做得无懈可击，滴水不漏，尽量周密，尽量稳妥，尽量不出现任何差池。他经过一番思考后，决定不惊动任何人，把握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亲自和罗阳这个所谓的“内江第一沙手”面对面较量一番，力争把他生擒活捉。 11点整，他检查妥了随身携带的两支手枪，然后带上两个刑警队员，对他们说道：“走，上街耍，今天中午我请你们改善伙食！” 他们从西御街慢慢逛过去，差一刻12点时，已远远望见人民公园的大门了。熊小华在商店的橱窗前站住了，浏览运动衫、皮凉鞋等商品。 8月的成都，热浪滚滚，白花花的阳光将青灰色的水泥路面烤晒得烫人，行人像逃跑一样匆匆而行，因而人民公园门口空空荡荡。熊小华觉得视野极好，虽然看样子他是在浏览商品，其实他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一时一刻也没离开人民公园大门。 12点差5分，熊小华开始向公园大门靠近。他停在一棵树荫下给自己和队友买汽水喝，但是一瓶汽水喝完了，视野里还是没有出现他要见的人。 他站的地方不可能被人发现，熊小华开始觉得有些烦躁，罗阳不出现，他并不感到奇怪，也许这家伙临时又改变了主意或是有了其他变故，但周英不应该直到现在还不露影子。 12点一刻，熊小华开始失望，心里比这8月的阳光还要发烧发烫。他祈盼着周英能够出现，他为他的安全担心，即使抓不住罗阳，他也不能让这个年轻聪明的小伙子出现意外。 熊小华望眼欲穿地紧盯着人民公园的大门，渴望着他能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然而他失望了。 12点半，一股热乎乎的东西直冲他的鼻梁和眼眶。他平时可不是一个爱动感情的人。他知道今天再也见不到他要见的人了，他感到太阳穴在“突突”急跳，明晃晃的阳光在他眼前变幻成无数条金色的小蛇，扭曲着，蠕动着，继而上窜下跳，朝他扑来，拼命地要钻进他每一个毛孔里。顿时，他感到天旋地转，摇摇欲倒。 “熊队长，你怎么了，是不是中暑了？”两个刑警队员扶住他问。 熊小华定了定神，推开两位手下的搀扶，指着一家门对公园的小饭店说：“走，咱们去吃饭吧。今天慢慢吃，我得好好休息一下。” 他们在小饭店里呆了整整一下午，既没见到周英的踪影，也没接到他的传呼。 熊小华回到住地以后，发疯般地打周英的传呼，并加上代号，但仍然是音讯杳无。 周英神秘地失踪了，而且就在短短的两个半小时以内。 熊小华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熊小华移师成都，早在刘诗万的意料之中，他暗自庆幸自己及时作了安排，有郑海的关照，他大可不必担忧。现在，正是接近魏常平的绝好时机。 8月17日，魏常平与程崇贵局长商定，对市中区进行一次治安大清查，摸排一下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成员的踪迹和动向。 B得知这一情况后，迅速通知了刘诗万。刘诗万让B在行动时，尽可能地争取拖着魏常平到郁香茶楼来检查，他要会会他。 晚上10点，魏常平带着两名刑警队员，果然就到了郁香茶楼。茶楼里的气氛显得祥和轻松，总共有20来个人，有的在喝茶，有的在打牌，有的边嗑瓜子边吃点心边聊天。魏常平在这里看到了刘诗万，还有金泰王歌舞城的老板唐世忠。他们二人正坐在一株油松盆景前的凉椅上喝茶。 刘诗万大驾在此，魏常平并不感到意外，因为他已得知他在茶楼的讯息，也是特地来会会他的。 刘诗万一见魏常平来了，连忙站了起来，面露惊诧：“哎呦魏政委，今天如何得闲光临敝店？请坐请坐，泡茶来！” 唐世忠马上站起来让座。 “刘总经理，别客气，我到这了是随便走走。你们坐，你们坐！”魏常平面带微笑说道。 “魏政委能到我的茶楼来，在下深感荣幸，真是求之不得，要不，到我的经理室坐一会吧？”刘诗万显得异常热情。 “也好，既然在这里碰见刘总了，就随便聊聊。”魏常平回身对两名刑警队员吩咐说“你们先喝茶。” 唐世忠也显出殷勤的样子：“我来陪两位老弟。” 魏常平随着刘诗万走出茶室，穿过走廊，向经理室走去。他发现经理室旁有一个宽敞的台球室，中央空荡荡的台球桌上泛着绿光，格外刺眼。于是提议道：“刘总，没想到你这里还有如此漂亮的台球室，咱们打两局如何？你的经理室我改日再去观赏。” 刘诗万愣了愣神，旋即连声道：“好！好！没想到魏政委如此繁忙之人，还有这等雅兴。我今天晚上要好好向魏政委请教请教！” 二人走进了台球室。 魏常平是客，拿起光滑的球杆，先行开局。随着“砰”的一声响，五颜六色的台球四散开来，有两个球滚进了台球桌边的网套内。 刘诗万击掌赞道：“魏政委果然好球艺！” 魏常平将球杆横在胸前：“我是偶尔打打台球，根本谈不上什么球艺，今天是瞎猫逮住死老鼠，碰巧了。”说着，他语音一转，做出很随意的样子问：“刘总，最近是否知道罗阳的消息？” 刘诗万感到有些突然，正准备伸出的球杆停在了半空，神态很不自然地说道：“罗阳？听说他逃出了内江，有的讲他在沿海，有的讲他在北海，还有的讲他已经偷渡出国了。因为我跟他不是太熟，所以不关心这件事。”说罢，将球击出，一个球应声落进网内。 “好球！刘总真是出手不凡。”魏常平伸出球杆，一伸一缩地抽动着瞄准了一个蓝色的球。“听说罗阳在成都，在一个叫郑海的老板手下做事，不知刘总知道不？” 刘诗万的额上有了些汗珠，用拇指抹了抹嘴唇：“是吗？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刘总不认识郑海？”魏常平猛地将球击出，一声脆响，蓝球进入网洞内。 刘诗万握住的球杆已有些抖动，他定了定神，犹豫着是否将球击出：“郑海这个人我倒认识，但只是在生意上有过往来，其他没有打过什么交道。”球终于击了出去，由于用力太小，球滚到网洞边停住了。 魏常平显出很谦虚的样子：“刘总，承让了，送个这么好的球，真不好意思！”说着又是猛地一杆，球“砰”的一声砸进网洞。 此后，刘诗万尽管竭力镇定自己，但击出的球不是用力过猛就是用力太轻，很难将球击进网洞内。愈是这样，他愈是急躁，结果一个球也未能击进去。他显得有些狼狈。 魏常平好像猜透了他的心思，一边将球稳稳地送入洞内，一边缓缓说道：“刘总，做人很有点像咱们打台球，击球要正，目标要准，不能击得太急，也不能心神分散，要掌握个度。我们把罗阳和郑海放一边暂且不谈，我总觉得，咱们来到这个世上走一遭是很不容易的，不能牵瞎子过桥，走一节算一节，最终自己也成了瞎子，让人家牵着走，应该看看脚下的路。刘总，我说这话是有诚意的，来日方长，前边的路已经走过去了，后边的路还很长，我非常希望咱们能在以后的路上走稳走准，目标偏了，脚步也就歪了。人活在世上，大概没有不企望得个善始善终的，你说呢？” 刘诗万听着魏常平带刺的话语，心冷得发颤，B的话没有错，这个人和熊小华没有什么两样，在他身上下功夫看来只能是枉费心机。顿时，接近他的企望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于是，他面露高深莫测的笑容说道：“魏政委，承蒙你看得起我，不仅向我传授了球技，而且还向我讲授了做人的道理。我心里感激得很，有一点可以请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 魏常平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然后回杆将最后一个球击进网洞内，起身告辞。 刘诗万将他送到茶室门口，说道：“我就不送你下楼了，楼梯太陡，你走好！” 他们对对方都感到失望，最后相互望了一眼，目光如电击火花般一闪。 次日，也就是8月18日上午10点。刘诗万忽然接到郑海亲自打来的电话，说有一个叫周英的要见罗阳，问他是否知道这个人，能否让罗阳跟他见面。刘诗万对周英已到成都颇感惊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周英竟未先跟自己联系，而是径直去找罗阳。于是他回复郑海说：“暂且不要让他们见面。郑海问：周英这个人怎么办？刘诗万委托郑先把他收留起来，待他弄清情况后再作处置。 在魏常平身上做文章的打算已经没有指望，周英目前又到了成都，这样，“5.8”枪击案的5名参与者，除陈树明外，都聚到了成都，而熊小华此时带着精锐的侦破力量也在成都，这给刘诗万造成的心理压力很大。尽管郑海对他作出了绝对保证他们安全的承诺，但他仍有些放心不下。考虑来考虑去，把熊小华从成都调回内江是最稳妥的方法，而比较有效的手段是制造一个大案，最好就是枪击案。 中午时分，他的一个手下问他如何处置那个叫李刚的，刘诗万心中一动，毫不迟疑地伸出拇指和食指，做了一个扣动的姿势，低声说道：“只要不出人命就行了！” 晚上，刑警队值班室接到一个惊人的报告：市中区飞天娱乐厅又发生枪击案。 魏常平带着队员飞一般赶到现场。经了解，肇事的是一伙，持枪凶手是一人，已全部逃散。受害者已被人送进医院。 魏常平留人勘察现场，然后赶去群众提供的医院，找到了那个受害者。他叫李刚，也是一个在建筑工地上混日子的青年。 他肩部受伤，伤势不是太严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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