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熊小华率领刑警队员火速返回内江市，对王建宾有可能藏身的地点进行大搜查，但一无所获。 当天晚上 ,对汪卫东购买毒品的那幢楼进行了清查, 这里果然是个贩毒的黑窝。当场将长期吸毒、贩毒的重大嫌疑人余显才擒获 ,摧毁了以余显才为首的5人贩毒团伙。缴获了一批吸毒工具和毒品、毒资等。虽然王建宾漏网，但战果还是不小的，接下来便是对汪卫东的审讯工作了。 熊小华和魏常平都非常清楚审讯汪卫东的重要性，因为他掌握着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的内幕，而且是刘诗万最得力的干将。如果攻下了他，那刘诗万的罪行便昭然于世。即便他有三头六臂 ，也休想逃脱法网 。为了保证审讯工作的顺利， 魏常平指定富有经验的预审科长蒋明旺披挂上阵 ，力争一举获得全胜。 在审讯的前期 ，收获还是比较大的 ，汪卫东坦白交待了很多有价值的东西。 汪卫东，1967年生，汉族，内江市中区人。被捕前住沱江坝7幢楼，他15岁初中毕业，后在家待业。1986至1990年因伤害罪被判处四年有期徒刑。刑满释放后，一直跟随刘诗万混迹社会，为非作歹。此人身体强壮，性格冥顽，是一个黑道上称为有“义气”的人。他凶狠霸道 ，野蛮粗暴，被刘诗万称赞为自己的“拼命五郎”，有豪侠之气的贴身保镖。只要刘诗万有需要出头摆平的事，大都是他一马当先，不计后果。 被捕后，刑侦队员从他身上搜出一个身份证，照片是他本人，名字却叫黄忠林。此证是W县公安局签发的。汪卫东在审讯中交待，身份证是他在W县认识我一个叫刘强的朋友经办的。刘强说此事好办，只要给两千元钱就行了，汪卫东给了钱后没几天就领到了货真价实的身份证。由于此证是W县公安机关颁发的，熊小华专程去了W县一趟，找到刑侦队副队长和分管局长。告知此情，让他们帮助调查，结果既没查到刘强，也没查出身份证是谁办的。 内江市公安局制证所验明身份证不是冒牌货，签发日期是1992年12月31日，有效期10年。在侦办案件中，后来抓住的几名案犯也都是此县公安局颁发给他们的身份证，名字当然都是假的。难怪缉捕工作会如此艰难，化了名的身份证成了凶犯的通行证和护身符。据说这个县的公安机关出卖身份证还挺有些名气，于是成了违法犯罪人员的庇护所和通行站，奇怪的是直到现在W县也没有对此事调查处理，看样子他们是不想断了这条财路。 就在审讯汪卫东步步深入时，被称为肠子都不拐弯的“拼命五郎”却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态度发生了极为明显的变化，惊恐变为镇静，怯惧化为倨傲甚至蛮横，他不仅推翻了原来的供词，而且对凡是涉及刘诗万的问题，他都竭力回避甚至为他开脱，后来干脆就说不知道。他根本不承认他是“5·8”枪击案持枪杀人者之一，只说自己在医院出现过，但任务是看孙涛在不在医院，他说杀孙涛的是罗阳、王建宾和龙辉。罗阳和龙辉已死，王建宾在逃，无人与他对质，他可以咬定这些进行顽抗。 熊小华和蒋明旺开始对汪卫东态度的急剧变化颇感诧异，弄不清问题出在哪里，后来看守所发生的一系列不正常现象才使他们解开了谜底。 汪卫东在看守所成了一霸，有人甘愿为他洗衣擦鞋。他的穿着从头到脚全都换成了名牌。审讯他时，他抽的香烟比民警们高出几个档次。他倚仗谁的权势，钱从哪儿来？既然东西和钱有人送，而且能畅通无阻地送进来，那他同外边的联系就简直易如反掌了。由此可见，看守所也并非清静之地，但熊小华对此又无可奈何。 通过外围侦查，熊小华掌握了刘诗万在汪卫东被捕之后频繁活动的情况。他曾让人捎信给汪卫东，要他沉住气，坚持住，只要不招供，就有办法救他。他关照汪卫东的父母和妻子，让他们放心，今后他们的生活来源由他提供。也许正因为这些，汪卫东才誓死庇护刘诗万。 熊小华决定采取措施，截断汪卫东同外界的联系。据可靠情报，同汪卫东联系的人是他的妻子江三妹，于是决定对她实施拘留。 江三妹显然听到了风声，躲得无影无踪。侦查员们在行动时搜出了她同汪卫东通的几封信，熊小华仔细地翻阅了一遍。 汪卫东给江三妹的第一封信： 三妹，你好！ 今天给你写信，因为昨天我得到消息，知道你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我的事情你不要担心，你自己保重好身体就是了，请你一定、一定不要再吃白粉了，不说对得起别人，主要是要对得起自己和父、母亲，因为我现在又不能帮你了，请你一定不要再和原来一样脾气那么怪，我对你怎么样你是知道的，我也不要求你什么，只要你记得我们曾经拥有的一切。 另外，你去办一点事，代我向表弟好，让他注意自己的身体，因为他是得不了病的人。还有你去告诉万哥一下，我在里面一切都好，因为那些事是我个人的事，和任何人无关，请他放心，不要相信外面乱说。其他也没有什么，这里再一次告诉你，千万不要再吃了，下次再谈。还有，去把我放在别人那里的衣服拿回去。 祝一切好 担心你的人：老五 95、10、3 江三妹写给汪卫东的回信： 老公： 你写的信我收到了，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我在外面一直跟表弟都没有联系上，而且一直都没有他的消息。万哥那里我去了，你在里面一定要守口如瓶，千万千万什么都不要说，这样你还有希望，即使以后又出什么事，你都说当初是他们拿枪逼你去的，但是最好什么都不要说，这样对你才有好处，看完信后请立即烧掉，以免给警方捉住把柄。还有从下个月起，我保证每个月给你送一千块进来，谁给的钱你应当清楚，如果我没有来，就叫四姐带给你。 三妹 汪卫东给江三妹的第二封信： 三妹子： 你好！ 关押又有一个多月了，你的消息却一无所获，外面的情况也不知道，万哥还好吧？心中很是想念你，不知你近况如何，还在吃粉没有，身体可好？你的一切都让我放心不下。 几十个日日夜夜，期待着你的来信，期待着你的问候，然而每天从早上开始盼望，到了晚上，等待的都是失望，难道真的如同他人所说，人走茶凉，我知道这句话对你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伤害，请你原谅，但你又知不知道一个在高墙铁窗的囚禁之中，收不到亲爱的人的来信和问候，又是怎样的无助，又是怎样的心酸！ 现在我不知道我的事究竟如何处理，不过，你也深知我的脾气，自己的事决不会拖累任何人。 在这里请你帮我办一些事，你无论如何一定想办法给我拿三千元钱来，我有急用，另外帮我买一些吃的东西和烟，办好以后，你知道找谁能带给我，这里就不说了，我要的衣服在你拿到以后给我送来，我要些什么衣服会给家里写的，信上已说了，这里就不说了。 另外，我最担心的人就是你，如今我没有在你身边，希望你能自己保重自己，注意自己的身体，尽量控制自己不去吃粉，至于我也不必过多担心，这话你一定要转告万哥，我会好好对待自己，就此搁笔，下次再谈。 请尽快帮我办好一切事情。 夫：卫东 95、10、30 江三妹给汪卫东的回信： 老公： 你好 你的来信我已经收到了，我是昨天才看到了，因为我昨天才回来，看到你的来信我哭了。特别是那句人走茶凉来比喻我，对我确实是一种伤害。你知不知道我在外面好想你，几乎每晚都睡不着觉。我知道你在里面过得很苦，很需要我的安慰和问候，可是我又何尝不是同样的需要你。你应该绝对相信我对你的感情，虽然你在外面的时候，我经常和你吵架和打架，但是你又知不知道在我的内心世界里，我是多么地深爱你，可以说到了不能分开的地步。特别是你和重庆那个小红好的时候，我心里是多么痛苦，但是从外表我从不表露出来。唉，现在说这些都是多余的，我只知道我离不开你，不管你的结局是什么，我都会等你，请你一定相信我说的这些话，其实我在外面也过得很苦，原来的很多朋友都避开我，深害怕会沾上什么似的。只有万哥关心照顾我们，你一定要知恩图报。你在信上说你需要三千块钱，我在外面一定会想办法帮你办好。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没有万哥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在邛崃待了一个多月，十哥他们明知道你已经被逮了，也没有帮助过我。所以说现在一切都只有靠我自己，我在外面已经把粉戒掉了，也长胖了很多，如果你现在看到我，一定会很高兴。你在里面很想要一件皮衣，等一阵我会给你买来。老公，你在里面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自暴自弃，只要能挺住，就有办法，你不为自己考虑，至少要为我想想，我这么辛苦的在外面等你是为了什么，虽然我不是一个很好的老婆，但是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你应该也很清楚这点。自从你被逮了回来，刑警队这几天逮我也逮得很凶，所以我一直都没有待在家里。即使我被逮了，他们也不要想从我口里得到什么消息，你又不是别人，你是我老公呀。老公，你在里面整天不要胡思乱想的，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你放心！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可以说就是我的精神支柱，我在夜里长期做梦，梦见你，梦见你和我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我不在乎什么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我毕竟还曾经完完全全地拥有过你。 其实我还有好多话想对你说，但是又说不出来，只希望你知道，外面有一个深爱着你的人在等你，等你出狱的时候，我们在一起过快乐的日子，我一定会补偿我原来的过失，原来的不对，完完全全的做一个你心目中希望的好老婆。还有就是你在信上说的衣服我已经拿回来了一些，还有一些我不知道在哪里。另外，还是没有表弟的消息，但万哥说他会很好的照顾他，你就不要担心了。 好了，信就写到这里，祝你一切平安，好好的待在里面，说话要注意，最后什么都别说，只要不开口，神仙也难下手。你如果需要什么，就写信出来给我说，可能过了这几天我又要走，但是我会给那个你也知道的人打电话的，知道你在里面的情况。 爱你的老婆：三妹 熊小华看完这些信，觉得收获不小。汪卫东信中所讲的表弟，很有可能就是王建宾，而刘诗万他们在信中几次提到，印证了他所侦查到的情况属实。从信中还可以看出，江三妹与刘诗万接触密切，抓住江三妹已很重要。如果能从她嘴里掏出实情，案件就能向纵深发展，取得决定性的突破。 他立即召集特别行动小组成员，进行布置：在缉捕王建宾的同时，寻查江三妹，力争尽快将其捕获。 经过几天的追踪查询，江三妹的下落终于被侦查员们找到了。这天，守候她已久的潘涛等探知她回到了内江，并踩准了她当晚的落脚点。她住在一个叫金勇圻的吸毒者家里。 夜10点整，特别行动小组开始了行动。当侦查员们破门而入时，这个女人和姓金的吸毒者已双双钻到床底下，以为这样就能逃脱灭顶之灾。 熊小华亲自对她进行审问： 问：公安人员到金勇圻家来，你为什么要躲到床底下？ 答：害怕公安抓我。 问：公安为什么要抓你？ 答：因为我老公汪卫东的事要抓我。 问：因为你老公汪卫东什么事？ 答：因为我老公犯了法。 问：你老公犯了什么法？ 答：不晓得。 问：既然不晓得，你为什么要害怕？ 答：不晓得。 问：那汪卫东失踪一年多时间，连你都找不着他，是因为什么？ 答：不晓得。 问：江三妹，你应该清楚你眼下的问题是很严重的，这种态度对你没有什么好处。我问你，汪卫东写给你的信和你写给汪卫东的信是否事实？ 答：是。（她显得有些紧张，泛着青灰色的脸上渗出了细碎的汗珠，她用手背抹了一下苍白干裂的嘴唇） 问：这些信是谁交给你的？ 答：（沉默良久，又恢复了原来的神态，眼皮搭拉着，嘴角紧绷）不晓得。他们塞在我屋里。 问：你的信，汪卫东要的东西、钱等，你是托谁交给他的？ 答：我自己送进去的，没有托谁。 问：你不认为你的谎话说得太离谱了吗？你应该清楚汪卫东犯了什么证，也应该明白不讲实话的严重后果。难道你年纪轻轻就甘愿为罪犯殉情？现在让你主动讲出实情，是给你减轻证责的机会。你现在采取这种对抗的方式，坚持与法律作对，以后是要后悔的。希望你能认识到这一点。我再问你一遍，帮你传递信件的人是谁？ 答：（沉默。牙齿将下嘴唇咬出几个发青的痕点）你不用再问，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问：那你对信中的话如何解释？ 答：瞎讲的，我是为了安慰他，给他壮胆子。 问：安慰他就是叫他对自己的犯罪事实和违法行为“守口如瓶”？ 答：我不晓得他有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所以叫他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问：要不要我把你写的信再读一遍给你听听？你真的甘愿为了包庇他们把自己的青春葬送掉？ 答：我不知道的事怎么能是包庇，汪卫东说他没有犯法， 我相信我老公的话。 问：你在信中写的表弟是谁？ 答：表弟就是汪卫东的表弟呗，还能有谁。 问：那你说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又是怎么回事？汪的表弟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答：我忘了。 问：你送给汪卫东的钱是谁给的？给了你多少钱？ 答：是我自己的钱，没有谁给我。 问：你在信中所说的万哥是不是刘诗万？ 答：这还用问，当然是他了，在内江谁不知道万哥（说这话时，她好像吸足了白粉，浑身提起了精神）。 问：刘诗万为什么要帮助你们？他给了你们哪些帮助？ 答：他和汪卫东是朋友，当然要帮他了。他的帮助就是关心我、照顾我。 问：怎么关心和照顾的？ 答：（沉默。不语。眼睛睁开了，但目光躲躲闪闪，过了约5分钟）万哥是个仁义的人，他的关心和照顾是我们自己的事，我没必要讲出来。 问：你和他之间有哪些接触往来，他对你都说了些什么？ 答：（有些警觉地眨了眨眼，双手扭在一起使劲按了按大腿和膝盖）没有什么接触往来，他也没对我说什么。 问：这和你刚才讲的话不是自相矛盾了吗？ 答：随你怎么想，我什么都不知道。 问：看样子你是想与法律对抗到底了。拒绝我们的劝告，继续执迷不悟，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希望你能认真地考虑一下。能不能把你知道的事情讲出来，争取将功补过？ 答：我什么都不知道，针过线不过，我要晓得的我才说。 …… 审讯已形成僵局。这个搽脂抹粉的女人像被人踩了一脚的假花，形和神都走样了，她就给你来一个死泥鳅不翻肚。 熊小华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但汪卫东和江三妹的信已经把刘诗万牢牢地钉在了耻辱柱上，想摆脱也摆脱不了。 熊小华暂时中断了对江三妹的审讯，将她秘密关押起来。 但他很清楚，刘诗万嗅觉灵敏，又有甘愿为他效命的“警方哥们”，他不会不知道江三妹被抓。这样也好，让他猜不透摸不准江三妹被抓之后究竟供出了些什么，逼他出洞，然后让他充分暴露，钻进早就布下的天罗地网之中。 熊小华为了防止刘诗万采取防范措施，召集特别行动小组成员，要他们趁热打铁，尽快摸清王建宾的行踪，将他擒拿归案。并宣布，如果王建宾暴力拒捕，可以将他当场击毙。熊小华同时要求他的部下，要严格保守机密，不得将汪卫东、江三妹通信的内容泄露给任何人，尤其是牵扯到刘诗万的一些情况。 他在征得魏常平同意后，对看守所采取了有效的防范措施，任何闲杂人员不得接近汪卫东、江三妹，不准有任何东西送进看守所，对汪卫东夫妻进行全封闭关押。 熊小华正在等待着决战时刻的到来。 汪卫东被捕，江三妹被抓，使刘诗万大为震惊。一种末日来临的感觉使他处在惶恐不安之中，连日来，惊悸、忧愁和绝望笼罩着他，夜里常常被恶梦惊醒。他能够使用的手段全都用上了，不仅未能阻止熊小华的攻势，反而绞索越套越紧，把他逼到了没有任何退路的绝境里。 他该何去何从......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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