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东：《六月雪》改编中的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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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京鲜阁》）

       《六月雪》亦称《窦娥冤》《斩窦娥》《金锁记》《羊肚汤》。原作是元代关汉卿名著《感天动地窦娥冤》杂剧。关汉卿号已斋（或一斋、已斋叟），汉族。关于他的籍贯有解州（今山西运城）、祁州（今河北安国）、或大都（即北京）。关汉卿大约生于金末年（1234年前后），卒于元代成宗大德初年（约1297~1307年间）。他是元曲四大家（马致远、郑光祖、白朴）之首。《窦娥冤》是他根据民间故事“东海孝妇”编写的我国十大悲剧之一。这一文化水平较高的传统剧目，曾经有80多个剧种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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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著《窦娥冤》的故事梗概是：穷秀才窦天章之妻亡后，撇下三岁小女瑞云，流落在楚州（今淮安、盐城一带），因欠本地蔡婆婆 40两银子无力偿还，只得将已经是七岁的女儿瑞云（后改名窦娥）卖给蔡婆婆作童养媳。窦天章又得蔡婆婆的资助，进京赶考去了。13年后蔡婆婆迁居到山阳县，窦娥与蔡昌宗完婚后不到两年，蔡昌宗患弱病死亡，婆媳二人守寡，相依为命。当地有一草医，号称赛卢医，欠蔡婆婆本利 20两银子，无钱偿还，欲用绳子将蔡婆婆勒死，被张驴儿及其父碰见，赛卢医逃跑，蔡婆婆得救。张驴儿及其父借机耍无赖，要挟分别霸佔蔡母及窦娥为妻，窦娥坚决不肯。蔡婆婆为报答张驴儿父子救命之恩，将他父子收留并养居在家中。蔡婆婆患病，想吃“羊肚汤”。张驴儿逼迫赛卢医要来毒药，在羊肚汤内加毒，欲谋害蔡母。不料羊肚汤反被张驴儿之父吞吃，张驴儿阴谋未能得逞，反诬告蔡母害死其父，蔡母年迈，受刑不过，窦娥蒙冤替婆母领罪，被当地贪官判为死刑，处斩当天，大雪纷飞。

        此原著后经明代叶宪祖改编成《金锁记》传奇，原来的结局是窦娥被斩，冤死后三年，窦娥冤魂一再向其父申诉，其父窦天章已官居两淮提刑肃政廉访使，对此案重审，断明冤情，并对窦娥加以昭雪。大悲剧的教育、启迪作用是鞭鞑封建社会的黑暗、无能和贪腐。

       近代由罗瘿公根据《金锁记》编成京剧，由大师程砚秋首先上演，仅有“坐监”及“法场”两折。为了适应我国观众的欣赏习惯和味口，后来有不少改编本的演出，都是以窦娥得救或以举家团圆的形式结束。这些改编本中最大的变化是加入蔡昌宗被张驴儿谋害，推入淮河，被窦天章救出，翁婿相认，并劝其赴京赶考，得中后，举家团圆。

       在改编本的戏路中至少有两个问题值得专家进一步推敲：即此冤案发生在何年代？此冤案发生在何地？在何地复审等等，这些疑点可能是令人难以解释的疏漏。

        戏剧不是历史纪实，允许编造，但应该编造得尽量合乎逻辑，合情合理。至少在故事情节及戏剧语言上没有太大的毛病，才能适应当前青年观众的欣赏水平。近来观看了刘桂娟主演的“像音像”《六月雪》。全剧演唱、唸、做，音乐、配演安排等，都十分完美，对后生学戏者来说，可称“样板”。然而其中也有一些瑕疵，不知为何未能引起编导者和演员的重视。

        在《窦娥冤》原著及所有演出的剧本中，首先都肯定的是此故事发生在山阳县，即陕西省商洛一带。此剧中重要主线“羊肚汤”及中心人物张“驴儿”，与西北地区风土人情，生活习惯是非常吻合的。但是，改编剧中仍保留故事发生在山阳县，却有许多情节都不能用山阳县来解释，例如：作为两淮提刑肃政廉访使的窦天章，他是出巡山阳县吗？窦天章寄养七岁的女儿后，蔡母已从楚州迁居到山阳县，窦天章早已离家，前后历经 20多年，他知道他女儿在山阳县吗？他并不熟悉窦娥已成亲的事，“翁婿”何以能见面即能相认？如果窦天章不出巡山阳县，窦娥的邻人能拦路告状吗？。他在何处救出蔡昌宗？虽然说戏剧可以把时空、地点距离拉短，但这些疑点仍然是令人费解的。

         再者，应该明白，关汉卿生于金朝末年，1115年女真族完颜部，曾统治中原120年，建都北方。元朝蒙族成吉思汉统一全国后（1206年），建大都（即北京）。明朝朱元璋（洪武）于1386年在南京即位称帝，南京为京都大约共35年，其间曾封其第四子朱棣为燕王，居北平。洪武传位给长孫朱允炆（惠帝）在位四年。燕王于1403年即位（成族、永乐）共22年，大约于永乐19年（1421年）正式迁都北京，南京仍留有部分阁僚衙门。明孝宗驾崩后，太子朱厚照继位（公元1506年，十五岁），即明武宗，号正德皇帝。这位“正德”是十分“缺德”的一位皇帝，他在位十六年，三十一岁驾崩。由于他贪恋女色纵欲过度而无子嗣，只好按兄终弟及之理，乃由献宗孙，孝宗之侄，武宗之堂弟朱厚熜继位，称世宗，号嘉靖（公元1522年），首都仍是北京。

        原著《窦娥冤》的故事应该是发生在元代。如果把关汉卿的“功劳”删除，把此剧改编成明代的故事已大有人在，例如本剧中窦娥父窦天章出场时，唸到“---明嘉靖驾前为臣---”。在夏邦琦、徐寿星、许锦文编写的《六月雪》（见京剧曲谱集成，第八集，149页）中是海瑞救了窦娥，剧末中军说道：“今有海大人在此地下马，---将窦娥停刑，----重行复审。”有海瑞判案，也就把故事移到明代了。把此故事硬搬在明嘉靖的理由何在？其中的矛盾和瑕疵是值得商榷的。

        例如说：窦娥的丈夫蔡昌宗赴京城赶考，京城是北京还是南京？被谋害于何处？如果从山阳县去北京，应该改成是黄河或漳河，或其它什么湖泊。为何一定要是被谋害于淮河？只有从西北去南京才有可能经过淮河，如果是去南京赶考，此故事就应该是发生在明朝初 35年内的事了。窦天章应该说“明洪武驾前为臣”，或不要明确朝代，只唸：“----蒙圣恩，官拜----”也未尝不可，海瑞出场根本没有可能。提出以上拙见供专家参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