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在这件事上，王夫人比邢夫人差太多了

在这件事上，王夫人比邢夫人差太多了

文/红柳

应外祖母再三之邀，林黛玉在贾府几个三等仆妇的迎接下，别父去京都进了贾府。虽然是贵为扬州巡盐御史的千金小姐，于国公府而言，不过尔尔。因为是晚辈造访，又是未成年女眷，黛玉的小轿子转弯拐角走的都是角门，门前厅后也无一人迎接，只是贾母的几个丫鬟们在仪门内候着。接着是祖孙二人相见抱头痛哭，千山万水隔不断的骨肉亲情，且略去不表。

只是两位舅母的待客仪式相比较之下，不得不说，二舅母，你过分了！

大舅母带着黛玉去见贾赦，是同车而去，邢夫人拉着黛玉的手也算嘘寒问暖，人家接见黛玉是“进入三层仪门”之后，在正房接见的，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会客室，或者说客厅，邢夫人让黛玉坐了，立即就去着人请贾赦，大约封建社会的男女大妨，大舅不方便见这个远道而来的外甥女儿，嘱咐了一番话，略表长辈关切之情。大舅母果然是好客的，一再留饭，虽然有些热情过度，按待客之道，邢夫人岂有不知这饭留不得？只是作为舅母初见的心意罢了。

黛玉七窍玲珑心思，自然要去拜见了二舅夫妻，然后回归贾母处就餐方是正理。

黛玉在婆子们的引领下，辞别邢夫人，先到了荣国府的正厅——五间大厅的荣禧堂。按邢夫人的待客标准，王夫人就该这里接见黛玉了吧？可是，婆子们到了这里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引领继续前进，这荣禧堂只是让黛玉看看而已，便引领到正室东边的三间耳房之内。耳房的陈设一如它的主人，低调的奢华还有点淡淡的冷漠。嬷嬷们招呼黛玉到炕上去坐，黛玉度己位次，只向东边椅子上坐了。难道这些办事办老了的嬷嬷们不知道黛玉该坐哪儿吗？显然不是，嬷嬷们此举好像故意要看林姑娘的笑话儿。林姑娘终于按自己的揣度坐了下来。

客人来了，主人明明在家，却迟迟不肯接见，这冷板凳，林姑娘你且得坐会儿，丫鬟们奉了茶，王夫人就该面带笑容地出来热情表示一下啊，没有。王夫人把林黛玉撂那儿，林姑娘只好慢慢饮茶，不能东张西望，也不能像板儿一样胡乱抓摸，更不会像刘姥姥一样和丫鬟们唠嗑缓解紧张情绪，林姑娘就是那么安静地坐着，慢慢地品茶，看不出丝毫的喜或愠。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大约主人观察够了，也没什么好戏可看，一个丫鬟过来笑着说：“太太说，请林姑娘到那边坐吧！”

嬷嬷们忙又带着黛玉，左转右拐，去了东廊的三间小正房。王夫人果然在这儿，西首正座，见了黛玉，她自然不会像老祖宗那样，从座位上走下来，一把拉到怀里亲昵；也没有像邢夫人家常待客的规矩。

西首正坐的王夫人，把黛玉往东边上首让坐，由不得让人悬心。

我们来分析一下，如果是东边上首的人来了，王夫人还能如此坐着迎接吗？这东边上首的位置，大约两个人坐得：一是其丈夫贾政常来，王夫人要迎进门来，安置丈夫坐好，她才能入座；其次是婆婆贾母来了，王夫人要门外迎接，然后打帘子搀扶进来，安置贾母坐好，还要行礼，贾母让她坐，估计她都不敢西首坐下！

显然这东首让座是王夫人的一个坑，或者说是一道考题。

好在林妹妹有深厚的家教渊源，小姑娘明白自己该坐哪儿。

接下来王夫人又撒了一个谎：“你舅舅今日斋戒去了，再见吧……”那么，读者朋友们，什么是斋戒？为什么小编说这里是王夫人撒了一个谎？根据网络资料，“斋戒”是一种宗教礼仪活动，主要用于祭祀、行大礼等严肃庄重的场合，以示虔诚庄敬。祭祀活动，贾府没有，如果有的话，贾赦也得去斋戒，黛玉拜见大舅的时候，贾赦是在家的；按清朝官吏级别来算，比长兄官职还小的从五品工部员外郎贾政，在京中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不过是个“掌管全国工程预算、招标和监督执行肥差”而已，他能有什么重要的礼仪活动需要去斋戒呢？而且，《红楼梦》我们从头看到尾，贾政何时去斋戒过？偏偏林姑娘进府斋戒去了？显然说不过去。

如果贾政知道外甥女过来拜见，他会不会接见呢？答案是肯定的。从林如海和贾政的交情来看，林如海应该是贾政亲戚圈里倍有面的人，因此贾雨村的事，林如海才会自信满满写下荐书给这个二内兄，贾政果然不负妹丈之意，全力成就其委托，要知道当时的贾雨村可是个穷光蛋啊！如果贾政听说嫡亲的外甥女来了，而妹妹又去世了，怎会不面对这个孩子掉几眼泪？赏赐些顽意儿？然后安排王夫人照顾好这个小女孩。所以笔者分析，这里只能是王夫人撒了谎，不告诉外书房的老公。

王夫人撒这个谎，她的意思，大约黛玉不过是个小孩子，没必要劳烦贾政，顺便嘛，有那么点故意不让贾政知道林黛玉来拜访的意味，给丈夫留下些黛玉轻薄失礼的后话……

好吧，接下来叙家常，作为长辈的王夫人对晚辈不该是种种关切、种种问候吗？何况黛玉有丧母之痛、多病之身，娘儿们之间的嘘寒问暖才更像亲戚之道吧？然而王夫人把这一切都绝口不提，却只要黛玉别去理他混世魔王的儿子！直让天下人一哭，作为母亲，为何不教导自己的儿子要有待客之道、男女之别、亲疏之礼呢？反而对这刚刚进门的客人提出非分要求，处处避让他的儿子？

黛玉自然是笑了……笑得多少让王夫人有些尴尬。

丫鬟通报：“老太太传晚饭了……”王夫人听见“老太太” 三个字如同被念了紧箍咒！忙携了黛玉，一路穿花度柳去伺候老太太吃饭。这一路走来，王夫人始终都携着黛玉的手，再没松开，路过王熙凤的住处，还笑着跟林黛玉说：“这是你凤姐姐的屋子……”讲真，林黛玉称呼王熙凤，实在称不得姐姐，只能是嫂嫂！王夫人在“老太太”三个字的紧箍咒下，作出了过热反应。

王夫人室外的热情和室内的冷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室外的热情是做给别人看的，室内的冷漠才是她真实的表现。谁说王夫人木木的？她的反应足够灵活。

有读者说，王夫人对谁都是淡淡的，不会热情。那么，请看王夫人是怎么接待薛姨妈一家的？

忽听传报“姨太太带了哥儿、姐儿，合家进京，正在门外下车。”喜的王夫人忙带了媳妇、女儿人等，接出大厅，将薛姨妈等接了进来。姊妹们暮年相见，悲喜交集，泣笑叙阔一番。忙又引了拜见贾母……忙又治席接风……

这一连串的忙和喜，谁说王夫人不会热情？谁又说王夫人只会冷冷的、淡淡的呢？

只是对黛玉，王夫人过于冷了些，冷到失了礼仪，竟不如邢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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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红柳，本名马晓雁，本刊编辑，研读《红楼梦》30余年，痴红爱红，愿结交天下红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