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与艰辛——努力中兴汉光武（51）主笔：江湖闲乐生建武三年（公元27年）五月，刘秀御驾亲征，平定南阳邓奉之乱后，便留给征南大将军岑彭三万兵马，将平南事宜全权交托给他，然后摆驾回朝。 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邓奉为保全乡里揭竿而起，他在南阳百姓心目中地位极高，可刘秀就这么把他给杀了，南阳子弟义愤难平，很多人竟然又投靠了来自汉中的流寇延岑，再给汉军添了不少麻烦。岑彭兵力不足，一时又乱了手脚。 荆州果然还是不能让刘秀省心，无奈，他火速派出小将耿弇，去帮岑彭一把。 这一次，终于轮到耿弇大发神威了，小伙子一战成名，斩首南阳精兵三千余级，俘虏五千余人，南阳地方势力见势不妙，赶紧宣布投降。 如此，失去了地方支持，延岑在南阳再无落脚之地，只好向南奔逃，退保邓县（今湖北省襄阳市北，在南阳郡与南郡交界处），与盘踞在黎丘(今湖北宜城西北，在南郡北部)一带的军阀楚黎王秦丰联合。 对于延岑来投，秦丰不仅没有给予任何鄙视，反倒以礼相待，还把自己的亲生女儿许配给了他。让他帮自己好好的守住邓县。邓县是黎丘的北面屏障，绝对不能有失。 而岑彭则率军一路追击延岑来到邓县，却顿兵于邓县坚城，久攻不下。此时已是建武三年七月。也就是说，征南大将军岑彭在被邓奉阻击数月之后，又被延岑与秦丰阻击了足足三个月之久，这下刘秀终于出离了愤怒，自己这个开国皇帝当的真辛苦啊，手底下除了征西大将军冯异，其他将领如今水平都还差一个档次，几无一人能担得起方面之责，稍有潜力者如岑彭、耿弇、吴汉等人都还得自己这个皇帝来亲自培养锻炼，累啊！ 但是没办法，刘秀只得再派汉军大将朱祐、祭遵南下支援岑彭，向其传达机宜，并公开下诏责备岑彭，要他打仗得动点脑子，不要老原地踏步只想当个将领，得跟征西大将军冯异好好学习一下，怎么样去做好一个方面之帅！ 岑彭既是羞愧，又是恐惧，他枉称百战名将，却在南阳接连吃瘪，搞得刘秀一次一次派人帮他，再这样下去，他恐怕也得学邓禹引咎辞职了。 在这种情况下，岑彭终于被刘秀逼出了小宇宙。他决定知耻而后勇，向冯异好好学习，坚决不拖全军后腿，不负刘秀重托。 于是，岑彭一改从前强攻作风，精心策划，缜密部署，定下了一条“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的破敌妙计。 是夜，岑彭紧急传令，命全军明日一早撤离邓县城下，转而向西攻打山都县（今湖北襄阳市西北，属南阳郡）。 然后，岑彭又让士兵故意放松对俘虏的看管，让他们好趁机逃回去给秦丰报信。 秦丰闻信，计上心来，立刻率兵连夜出城，准备抄小道在岑彭西进的路上设下埋伏，打汉军一个措手不及。 秦丰自以为得计，可是他错了。岑彭真正的目标并非山都，而是南下偷渡汉水，连夜拿下了位于襄阳西仅九里的阿头山（即大名鼎鼎的诸葛亮隐居地、古隆中），围杀其守将张杨。 这样一来，岑彭便邓禹绕过了邓县，兵临秦丰大本营黎丘仅数十里。 任秦丰想破脑袋，他也想不到岑彭会由阿头山以威胁黎丘，因为这条路全都是崇山峻岭，沿途还有不少屯军把守，只有傻子才会选择这最困难的路径去进攻。 《孙子》曰：“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守而必固者，守其所必攻也。故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真正会打仗的人，往往在敌人最想不到的时间，攻向敌人最想不到的地点。所谓攻其无备，则行千里而如入无人之境也。 于是，岑彭攻下阿头山要塞后，立刻令全军披荆斩棘，伐木开道，自创行军路线，从最不可能的方向，连破诸屯兵，杀至黎丘城下。 到的第二天，秦丰在山都左等右等等不来一个汉兵，这才发现事情不妙，赶紧东归，半路又收到黎丘之警，不由大惊失色。黎丘可是他的大本营，家眷辎重所在，万万不可丢！于是火速驰往救援。 可岑彭居然又没按牌理出牌，他费尽辛苦来到黎丘城下，却并不着急打守军个措手不及，反而在城外东山早早扎下营来，饱餐战饭，坐等秦丰前来送死。 岑彭这一招，叫做“攻敌必救，以逸待劳”。否则冒冒失攻打黎丘，很可能被人内外夹击，而将好不容易争来的时间与空间优势丧失殆尽。 待秦丰急急忙忙赶至黎丘，已是这天深夜，按道理，他应该赶紧回城据守才对。然而秦丰冒险心理作祟，竟又不顾师旅疲敝，趁夜跑去东山劫营了。 这下，两边赌徒都不按牌理出牌，赢得究竟会是谁呢？ 秦丰输了。岑彭既想攻他无备，又怎会自己也无备？事实上，早休息够了的汉军压根就没睡，他们都瞪大眼睛蹲在营里等着呢！ 结果可想而知，岑彭算准时间出兵逆击，从东山上直冲而下，正好撞见秦丰的偷袭军，岑彭凭借地理优势，在东山之下大破秦丰，追斩其部下骁将蔡宏，秦丰损失惨重，狼狈躲进黎丘，从此再不敢冒头。 秦丰一没戏，延岑等败军之将当然更无还手之力了。岑彭遂一面围攻黎丘，一面遣将四处略地。不久，延岑兵败于邓县，不得已也撤入黎丘城中，跟秦丰做起了难兄难弟；不久，秦丰的相国赵京又献上黎丘北面重镇宜城（今湖北宜城北）投降。至此，秦丰在南郡一带的势力土崩瓦解。 东山一战，岑彭偷袭得手，即反客为主，其战术创意绝伦，其战绩华丽无比，这也终于让他找回了天下名将的自信与威势，遂加紧围攻秦丰，前后斩首九万余级，威震天南。当时盘踞在夷陵（今湖北宜昌，在黎丘西南四百余里）一带的军阀扫地大将军田戎听说后非常恐惧，说：“以秦王之强，犹为征南所围，岂况吾邪？”至建武四年，岑彭留朱祐继续围攻秦丰，而自率大军南下攻灭田戎，拔夷陵，又追至秭归，尽获其妻子士众数万人。田戎只剩数十骑逃往成都，投奔了蜀帝公孙述，被封为翼江王。 建武四年春，延岑在黎丘也待不住了，遂率部脱离秦丰，一路西逃，进入汉中，也投奔了蜀帝公孙述，被拜为大司马，封汝宁王。 至建武五年六月，黎丘只剩下千余守军，且城中食尽，秦丰穷困出降，旋即被押解至洛阳，斩首示众。 岑彭围攻黎丘总计长达三年，也算创了一项历史记录。之所以打这么久，自是来自刘秀的吩咐，即要确保其主力始终保持对于主要方面的作战，而对于次要方面，对于已被击垮、或势力较小的割据势力，或以少量兵力牵制、或采取长期围困的战法，使汉军不致在这些方面消耗过多的有生力量，以保证主战场的胜利。 至此，荆州再无大规模的反汉武装力量，岑彭遂一面屯兵津乡（今湖北江陵东，其地襟带江湖，接襄、汉二水之上游，当荆、扬二州之咽喉，为楚地军事之至重），在南郡西面积极布防，以阻止汉中之蜀军东进；同时大力采取政治攻势，招抚南方各郡地方政要与少数民族首领。 原来，岑彭与交州牧邓让旧交甚好，凭着这层关系，他致书邓让，陈说国家威德。同时又遣使往江南各地广发檄文，颁布诏命。不久，邓让联合江南各郡太守，相继遣使至洛阳朝贡，表示归顺。还有人甚至派儿子带兵北上助战。刘秀乃龙颜大悦，大大嘉奖了岑彭一番，又传诏令南方各郡太守官职如故，并皆封为列侯。 岑彭自登历史舞台以来，不仅战功煊赫，而且持军整齐，秋毫无犯，信义素著，以德怀人，一生共说降宛城、河内、淇园、洛阳、长沙、江夏、武陵、桂阳、零陵、苍梧、交趾、邛都等南北州郡大城，为百姓减少了多少战乱之苦，此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也，堪为古今名将之典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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