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种新的不朽正在产生，我们每个人都可能在数据空间中获得不朽 本文为涂子沛先生在“从大数据到数文明前沿论坛暨《数文明》新书发布会”上的演讲，内容有所删减  大家好，今天的演讲我想从最近华人圈的一个重要事件——金庸先生的去世说起。 我从初一开始就在被窝里熬看金庸的小说，他的小说里有家国情怀，有兄弟情谊，还有男女之情。我们曾经都想过，长大之后要像金庸笔下的侠客一样，最好还碰到一位像小龙女、王语嫣一样的女主角。但是生活就是生活，我们最后发现都没有。 金庸真的不朽，他的不朽是通过他的作品留给我们的，现在我要跟大家说的是，一种新的不朽，正在产生，我们每个人都可能不朽——在数据空间中获得不朽。今天的人类正在创造一个与物理世界平行、与之对应的数据世界、数据空间，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在这个数据空间里留下痕迹、留下记录。  1 数据不是一切，但一切都在变成数据。我们可以设想一下，一个互联网的原住民，如果可以把自己所有的数据，消费的、社交的、PPT、照片、视频等汇集到一处，放在云端，我们是不是就可以用人工智能把他复原？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孙子的孙子，可能通过云、通过人工智能跟你见面、跟你交谈、跟你请教问题，这就是我说的不朽。 今天的互联网，已经不能再从字面上去理解了。七八十年代互联网被发明的时候，它解决了一个问题，就是“连”，把全世界的人连到一起。人类历史上出现的很多工具都致力于连接，比如咖啡馆、城市、铁路，还有电话。而今天的互联网，它的价值不仅仅在于连接，它真正的价值在于记录、在于数据。所以我们今天看互联网，要把它看成是沉淀数据的基础设施，互联网正在变成数联网，而数据的连接最终会产生一个崭新的数据空间。  数据正在成为一种新的资源，每当人类历史上要出现一个新的资源的时候，文明就开始发生裂变，开始发生本质的不一样。数据到底是什么？有人说数据是黄金，有人说是石油、是土壤，但我认为都不够准确。一块黄金，你有了我就不能有，而数据可以共享，无数人可以在云端拥有同一条数据，而且数据是越用越多的，人类历史上有资源是越用越多的吗？ 马云说，阿里巴巴有很庞大的“数据资产”，当马云用一个“产”代替一个“源”的时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它有商业价值，它很值钱。但资源不一样，空气也是一种资源，空气可以是免费的。 如果这么去看这个问题的话就会发现，我们正站在一个人类文明的分界点上：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去看待数据？如果它是资产，怎么来确定这个产权？阿里巴巴庞大的数据资产是从哪里来的？价值能够无中生有吗？你在在京东、在亚马逊上买东西，是不是可以拒绝留下自己的数据资产？如果我们每个人都能拥有自己的数据资产，那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就是我想提出来的第一个问题，数权。
2 第二个问题，数纹。 什么是数纹？我套用一个词“指纹”，公安破案原来靠看指纹，今天呢？今天你犯了事别跑，你跑不掉，就在家里坐着，警察会找到你。为什么？我们的社会出现了纹理，这种纹理我叫它“数纹”，因为你所有的行为都在留下记录。 大家想想，你留下记录的行为是不是越来越多？一个天网专家亲口告诉我，只要你上街逛上三分钟，镜头就能捕捉到你。中国到底有多少摄像头？我在《数文明》第二章中做了一个估算，1亿个，而且还在快速地增多，不仅数量在增多，而且在变为高清摄像头，远远的一个摄像头可以看清楚100米以外的车牌号码，甚至更远。 这意味着什么？一个陌生人，你通过人脸分析，就可以看到他在其他街头出现的照片和影像，还原这些影像你就获得了他的轨迹。大家不要小看这个轨迹，人类对所有物体进行研究的前提，首先就是掌握它的轨迹。研究天体物理学，你要知道粒子的轨迹、星体的轨迹；研究生物，鸟类的迁徙，还是要掌握轨迹。 未来我们还会看到，政府将变成最大的互联网平台，因为国家出现了纹理，每个人、每个行为都构成一条纹，政府要通过互联网来治理这个国家。  这是一个高清晰的社会。我的一个大胆的预测是，犯罪会越来越少，我们会迈向一个无侥幸社会，“天下无贼”。犯罪心理学告诉我们，很多人之所以犯罪是因为他有侥幸心理，认为你抓不到他。现在呢，公安部门告诉我几乎接近百分之百的破案率，是等案破、没案破，因为大数据，犯罪率两位数的下降，破案率大幅上升。 1990年代，个别英美城市就把人脸识别放入了天网，但是你们猜猜结果是什么？真正的事实有两个方面。第一，装了人脸识别天网的地方，犯罪率两位数下降。第二，他们的人脸识别从来没有抓住过任何一个罪犯，被戏称为“狗皮膏药”，“snake oil”。既然不管用，犯罪率为何却能大幅下降？因为技术的发展对人的心理起到了震慑作用。 事实上，今天的天网远比大家想象的要庞大。有一桩抢劫案，摄像头因为方向不对，没有录到抢劫现场，接下来警察做了一件事，他通过现有录像，发现案发时刻有车经过了现场，果然在其中一个装了行车记录仪的车中，警察找到了抢劫现场视频，案子破了。未来，基本每一辆车都会有行车记录仪，它们比天网还要强大，它们是移动的天网。 我们今天可以快速地到达一个真相，这就是大数据不断逼近真相的结果。 3 第三个问题，数力。 数据有一种力量，我经常感受到这股力量。当一个摄像头对着我的时候，我就开始有点不自在。摄像，这个行为的本质是什么？是在提取数据。我不自在，因为我会想到这个数据，可能永存于互联网空间。不仅你可以看，你孙子的孙子还可以看到，它是不死的。 这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人类曾经如此想不朽，但是人类能不朽吗？抛开身体不说，我们还发明了书籍，希望通过书来传承我们的一切，但一本经典的保存太难了，它会腐蚀，它可能会掉进水里、可能被火烧、可能被虫蛀，而数据给我们提供了一个不朽的途径，它会全部变成比特，永存于云端。 马化腾说过，每一天，都有超过十亿张照片上传到腾讯，节假日甚至能够达到二三十亿张，腾讯拥有几乎每个中国人过去十几年来人脸变化的数据，甚至能够分析预测他们年老时候的样子。所以，你下次拍照的时候要不要想一想，腾讯云受得了吗？  数据有一种力量，这种力量对文明的作用、对人性的作用是非常微妙的，它像引力波一样看不见。中国很早就出现了以史制君，通过记录来制约皇权。 宋太祖赵匡胤很喜欢在自己的花园里打鸟，有一天他正打得高兴，有人来报，说大臣有重要的事求见。他说我能打完这个鸟吗？报的人说不行，特别重要。宋太祖悻悻而归。然而，当宋太祖听完汇报之后，他非常生气，为什么？因为他觉得这个事根本不重要，耽误他打鸟了。 接着，大臣多了一句嘴，“我认为国家的事不论大小都比打鸟重要。”宋太祖一气之下拿起一把戒尺，打落了大臣两颗牙齿。大臣马上趴在地上去捡，宋太祖还不解气，又过去踩。这时大臣抬起头来说了一句话，他说：“陛下，我相信今天的事史官会记录下来的。”宋太祖一听，马上变了脸，他说，你是对的，国家大事无论大小都是重要的，我不该打你，应该赏赐你。史官果然把这件事记录下来了，因为记录的力量，让故事发生了反转。 4 第四个问题“数治”。 数治，是在德治、法治、人治之外，一个新的治理渠道，这个渠道我认为是通向国家治理现代化的一条非常有效的路径，会成为国家治理、组织治理，甚至个人生活管理的一个重要的方面。 今年上半年有一部意大利电影叫《完美陌生人》，这部电影讲了这么一个故事，五个好朋友，有男有女，他们在一起吃晚餐，突然有人提议，我们做个游戏吧，规则是接下来你们收到的每一条信息都要给大家读出来，五个人要共享。整部电影都在说这个游戏。随着第一条到第十条信息，剧情不断地掀起高潮，最后五个人完全反目，不再认为彼此是对方的朋友，然后他们非常沮丧地离开了那个聚会。我建议大家都带着女朋友去看，看完了你就知道，你的电话不能给你女朋友。  隐私是什么？隐私是我们为文明生活所划定的一个界限，如果我们成为一个透明的人，没有隐私这个底线的话，我们的生活会出现无数的纷争。今天，数据就是我们的隐私。 5 第五个问题，数商。 在这个新的文明时代，数据在影响着我们的生活，它是一项资源，你必须学会利用这种资源。一个善于记录、具备数商的人，他的职业生涯不可能不获得成功。 我身边曾经有过几任助理，我会用一个重要标准来衡量他们，就是“搜索的能力”。同一件事，我让不同的人去做主题搜索，但是有些人交给我的东西跟另外一些人就是不一样，他们有非常高超的搜索技巧，但有些人总是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就是差别。 不仅仅是搜索，还有记录，记录也是一种非常强大的能力。杰克·伦敦，一个非常有名的作家，他是怎么做记录的？他的家里全是卡片，晾衣架上，大衣柜上，床头上，随时把东西记录下来放在卡片里。在计算机没有被发明之前，卡片就是物理世界最有效的数据库。 日记也一样，历史上有很多例子。大家看曾国藩家书，他要求自己一天都不能停止记录，把每日必记之事分成三类，各要记一条，一天最少一条。第一类，工作行程；第二类，读书心得；第三类，记餐桌上的笑谈。曾国藩一生成就惊人，我今天回头去看，我觉得跟他的人生勤于记录很有关系。  数据在创造一种新的文明，我们今天的一切都跟文字脱不了关系。人类的文字只有几千年的历史，但是语言呢，根本不知道，我们如果把几百万年用一年365天来代替，你就会发现，文字的产生就是12月29号、30号的事情，所有的文明，今天看到的奇迹都在31号，一天之内全部产生，这就是文字伟大的作用。 而文字是数据的一种，如果说文字很伟大、文字是金子，那数据不仅仅是金子，数据是金属，它有更广泛的普适性，它在重塑我们原来的文明，它在重塑天下，重塑人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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