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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画构图的表现方法

 情系书画 2018-11-16

文:孙冰




一、中国画构图的基本原则


艺术家为了表达对客观事物的感情,就会运用艺术的表现形式,而构图恰恰是表现形式的第一步。谢赫提出的“六法论”中“经营位置”就是指绘画的构图。唐代画家张彦远曾立言:“至于经营位置,则画之总要。”一幅好的构图,对画面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会对观众产生强烈的吸引力,突出画面的中心,引导欣赏者视觉的顺序,使观众按照作者的构思意图去浏览画面,从而产生艺术共鸣。中国画构图与西方绘画构图有着本质的区别,它不像西画那样受焦点透视的影响,多采用散点透视法,给欣赏者辽阔的视野空间,画面也可以分层次表现。例如,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就是典型的分段式空间,将不同时间的事物安排在一幅画面里,犹如一组运动的镜头把不同的场面集中到一起,组成一幅有机的画面。而西方传统绘画要求画面的比例,透视关系比较严谨,多采用焦点透视,遵循近大远小,近实远虚的特点。例如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这幅画运用透视原理,将餐厅的建筑与后面的窗户透视相结合,使画面空间放大,让观众的视线得以延伸,而且画中人物虚实分明,坐在正中间的人物表情、手势、眼神刻画非常细微,而靠后一些的人物,无论人物大小,面部表情都适当的减弱,充分显示出西方绘画构图的原理。由此可见,西方美术注重实际和光影效果,而中国画注重意境,注重人的情感。中国画也在实践中日臻成熟与完善。构图特点与表现形式的规律亦是有章可循,这是作为绘画人员必须重视的地方,只有在此基础上不断探寻中国画的奥秘,才能弘扬中国画的艺术魅力。

二、中国传统绘画中构图的表现方法


(一)主次分明

在中国画构图中,要着重表现一个景物,其余的景物都是用以衬托主体,相当于绿叶,从属于主体景物。主和宾是相互依存,不可分离的,也是相辅相成的。只有在构图中“主次分明”,画面才能显得有层次,欣赏者才能由浅至深地去领会,不至于“喧宾夺主”。


中国北宋画家郭熙的精品之作《早春图》画面最下面有两棵劲挺直立、不偏不倚的长松,长松的下方有一棵蜿蜒盘旋,生命力顽强的老树。左下方有一棵向下斜探的常青树,长松的背后,又有一株矮树,这些树以各自不同的姿态被确立在不同的位置,形成了主次分明,轻重有序,分割均衡的画面效果。


郭熙《早春图》


(二)参差错落

所谓参差,就是不整齐,有时候画中的物象比较繁多,如果安排不当,会给人一种凌乱无序的感觉。这时,合理恰当地安排画面景物尤为重要,黄宾虹说过:“作画应使其不齐而齐,齐而不齐。此自然之形态,入画更应注意及此,如作茅檐,便须三三两两,参差写去,此是法,亦是理。”[1]因此,利用这种构图法时要尽量把墨的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墨分五彩:焦、浓、重、淡、清,充分运用墨色的丰富变化,同时注意物体间的虚实关系,使画面做到有虚有实。明初画家倪瓒的《渔庄秋霁图》,描绘了江南渔村秋景的山水风光。全幅作品分为三段,上段为远景,几座荒凉的山峦;中段为中景,留白艺术运用其中,表现出湖面的广阔平静;下段为近景,矮丘上的大树参差错落,树叶摇曳多姿,让人感到了晚秋的凄凉寂静,亦暗示了无奈的现实生活。画家用笔精湛,远景、近景、中景皴法各不相同,该实的地方用以重墨,该虚的地方用以淡墨,中景处以白计黑,无声胜有声,展现了文人清高不群,壶中天地的人生追求。


倪瓒《渔庄秋霁图》


(三)疏密有致

中国画构图中的“密”表示聚集,“疏”表示松散,一幅画不能过密,也不能一味追求疏,二都的关系应该形成强烈的对比。如果画中没有疏密关系,没有主次之分,画面就会变得平淡无味,没有亮点,显得机械呆板,不能给欣赏者强烈的视觉冲击力,所以,只有疏密有致,聚散得宜,画面才会令人感觉到清爽,并且富有韵律之美,使画面显得生动。元代画家黄公望所绘的作品《富春山居图》以浙江富春江为背景,描绘了富春山的秋色美景。没有碧波荡漾的江面,小山此起彼伏,层峦叠嶂,点缀丛林亭舍,疏密合理,用笔上以长披麻皴为主,山和水的布局疏密有致,无穷变幻,墨色浓淡干湿并用,用墨清润淡雅,墨色变化丰富,以淡墨表现山石,以浓墨横点青苔,浓淡交错,虚实之间过渡层次丰富,形成了独特的笔墨节奏感,绘就一幅秀丽的江南景色图。


《富春山居图》局部


(四)跌宕取势

中国画构图不能一成不变,要有构图的创新,使画中的景物跌宕起伏,形成跌宕势态。比如对称构图法是为了让画面平稳,但为了打破平稳,可将构图中的物象略加倾侧,使之有倾斜的态势,然后在有下滑、倾倒的画面对应处安排景物,形成阻力加以对抗平衡,主体与客体互补,使画面的重心达到平衡的态势。这就是构图中的一种创新。元代赵孟頫的《鹊华秋色图》,描绘的是在辽阔的江水沼泽地上,远方矗立着巍峨的两座山峰,高耸的是“华不注山”,左方山头平缓的是“鹊山”。两座主峰用花青杂以石青,为深蓝色,这与画面中的斜坡、黄河浅滩、树木的暖色调形成鲜明对比,画面分割成三段,给人以宽阔的视野,具有很强烈的空间层次感,画面上方又用印章、题款使得画面构图得以均衡,不偏不倚。


《鹊华秋色图》局部


(五)藏露和宜

中国画崇尚含蓄的表达方法,反对一目了然,让人没有想象的余地和空间。德国文学家歌德说过:“优秀的作品无论你怎样去探测它,都是探不到底的。”中国画就常常用隐藏的手段,留给欣赏者想象的空间。从本质上说,藏是为了露,甚至更大的露。这种构图需要绘画者具有很高的绘画表达技巧,如果处理不当,欣赏者未能看出作者的“良苦用心”,很难与作者产生共鸣。


明朝画家汪肇的《芦雁图》是一幅以雁为题材的佳作,描绘的是清澈的湖面旁,芦荻丛生,浮萍点点,几只大雁休栖在芦苇畔,一只大雁正俯首展翅,形象栩栩如生。画面采用“S”形的构图方法,通过点、线、面的结合来映衬大雁各种天真的形态,大雁藏露得宜,芦苇动静结合,雁的形象塑造巧妙地运用了墨色的变化,使雁的身体呈现出立体感。整幅画气韵生动,画家画芦苇用中锋浓墨画成,画用笔干净利落,画面整体引人入胜。


汪肇《芦雁图》局部


(六)顾盼响应

我们常说的中国画构图中的呼应就叫做顾盼。“顾盼就是好比人与人之间的对话一样,有“谢谢”就会有“不客气”,有“对不起”,就会有“没关系”,显示了人与人之间情感的互达。在画面中的物象既是独立的又是具有关联性的,物象之间要相互呼应。山峰要有宾主朝揖之意,树木要有互相欹斜之姿,烟云要有流动迂回之势。”人物、动物与其他景物都要有呼应关系,物象之间要相互影响,相互依存。


陈子庄的《峨眉道上》,就是前后呼应的最好体现。画中,前方右侧的山挺拔向上,与后面的山形成一种呼应关系,前面的人物与远山上的墨点也形成了呼应关系,近景中的树苍翠挺拔,远景树林则用淡墨了了数笔大笔概括,形成呼应。画而生动,景色隽永,空谷幽兰,充分展现了峨眉道上崎岖险峻的山势和秀美的风光。


陈子庄《峨眉道上》


(七)虚实相生

中国画在空间的塑造上创造了比拟的手法,计白当黑,以实显虚,以浓显淡,以干显湿,以动显静,以正显斜,以拙显巧,以大显小。这种虚实相生的画面形成,扩展了中国画的空间,使国画的意境走向“高,远,深”。


潘天寿的《鹰石图》,描绘了一只雄鹰站在兀立的巨石上,回首俯瞰岩下的松林,巨石方长起棱角,线贴近地面,石头的千钧重量和坚硬的质地艺术地表现了出来。画家巧妙地运用“变实为虚”的方法,只用粗笔纯墨画出石的轮廓,线条凝练沉健,铁画金钩,笔力雄健,石头不皴不擦,只取其形,让人对岩石的厚重感一目了然。巨石上方雄踞之鹰,雄视远方,特别是巨石下侧一簇小花,与巨石形成鲜明对比,阳刚与柔美,硕大与弱小,各显奇妙,巧妙呼应,使整幅画面气韵贯通,具有很强烈的空间感。


潘天寿《鹰石图》

三、对中国话构图的一些思考


当今时代,中国画面临着继承与创新的问题,传统首先是要被继承的,而创新更是迫在眉睫。但无论是继承还是创新,首先要到实践生活中去,就像中国传统的戏曲一样,中国画构图也有自己一整套的程式,这个程式是画家几千年来实践经验积累的结果,它既有坚实的生活基础,又有高度的艺术思维。比如在山水画中有许多表现山石的皴法,形成了一整套的体系,后代人们在学习时起初会感觉有些教条、古板,但是,当认真观察时就会发现,大自然中许多崇山峻岭中的山石纹理确实是古人技法表现的样式,所以,中国古人传统绘画技法从现实生活中而来。但中国画又不完全是写实的,许多地方也强调“言有尽而意无穷”的道理,许多画面会给人留有思维的余地。


中国画在透视关系和表现形式上由于程式化的规范表达,有时在立意和构图上大相径庭,表现形式上有时缺乏美感,但随着现代人审美意识的改变,中国画未来的发展也有一部分会趋向于写实。构图形式上也会更加大胆,古典与现代思潮的融合更为密切,这也是国画的改革与发展方向。时代迅猛的发展,会对中国画产生一定的影响,应抓住中国画的精髓,在谢赫六法的基础上,发展中国画的“神”“韵”“意境”,真正在形似上做到神似,形神兼备,寻求新的思维,新的构图形式。把一些色彩语言和光感融入中国画艺术当中,不拘一格,就像西方大师借鉴中国画的线条一样,大胆创新,真正理解中国画的内涵,全身心投入发展创新的探索实践中。经过大家的共同努力,中国画在创新的道路上一定会越走越宽,中国画艺术也会以崭新的姿态屹立于民族文化之林,成为大众的、民族的、世界的文化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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