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光福镇下街有一处清代私家宅第,背倚龟山,前临福溪,四进平房,占地面积850多平方米。这里曾是清末东阁大学士、末代皇帝溥仪老师、苏州状元陆润庠寓居光福的读书处,而宅第主人是陆润庠的老师许鹤巢。 许鹤巢(1826—1893),原名赓飏,改名玉琢,字起上,号鹤巢,以号行,光福人。先世为河南郑州人,宋靖康年间,许子飞以才艺领荐,扈宋高宗南渡,病逝于途中。其子许舜从扶棺来到光福,见这里山水清丽,于是落户于此,并逐渐成为当地大族,代有闻人。许鹤巢七世祖许察是位诗人,著有《南峰杂咏》。高祖许徐翀著有《耕闲偶吟》《巾箱集》。曾祖许宗源、祖许其泰也是当地文人。其父许兆熊,工诗文,著有《凫舟诗稿》《六君子斋诗稿》《光福竹枝词》《且喫茶轩日记》等,并擅长金石篆刻,有《两京名贤印录》等传世。 许鹤巢幼饫庭训,聪慧颖异,长为冯桂芬子弟,诸生时已颇有声誉,与汪芑、冯希贤辈为诗友,文名籍甚。同治三年(1864)考中举人后,留在京城,入赀为内阁中书舍人,并 署侍读(陪同皇子皇孙读书), 历充玉牒、实录、会典馆诸差。曾任刑部郎中,签分刑部候补,办事勤恳谨慎。与常熟翁同龢、吴县潘祖荫、洪钧、陆润庠等同乡名宦相交契厚。 在科举社会里,非进士出身者纵然才能出众,在官场上总是低人一等。许鹤巢为此屡应会试,甚至放出“非得甲科不为人”的狠话,每逢会试大家都“啧啧以大魁相推许,先生亦窃自负”,然最终却都名落孙山,许多人深表同情与怜悯。据《清代野记》记载:光绪十五年(1889)己丑科会试之前,潘祖荫为同乡设送场宴。当时许鹤巢64岁,“年高而乡科又早”,中举已25年,“文名又籍甚,官中书门徒甚众”。不巧的是,当日许鹤巢患腹疾实在没法赴宴。席间,潘祖荫对众人说:“我新得一鼎,考其款识乃鲁眉寿鼎,特刊为图说,以就正博雅君子焉。”语毕,“人各赠一纸,诸人亦不介意”。不久,潘祖荫被任命为会试总裁官。会试第二场诗经题为《眉寿保鲁》。参加宴席者顿时大悟,撇去常解,以鼎为话题,奋笔疾书而成。榜发,苏州有八人中式,其中七人是赴宴者,另一个是苏州王同愈,他没有参加那次宴席,但好友吴大澂那天赴宴后拿了图说,因为吴氏已经是进士,携归置案头,王同愈“见而爱之”,便乞讨要去,结果会试中了第二名亚元,“得之意外”。其实,潘祖荫所最属意者是许鹤巢,可惜了此番良苦用心。 许鹤巢喜欢读两汉、文选,功底扎实,学问优长;工诗、古文词,有《诗契斋诗钞》五卷传世;精书法,出入颜真卿、苏东坡。京城贵绅子弟或旅京者“无不执贽请业,且多掇巍科以去,由是名益噪”。苏州状元陆润庠就是他的门生。翁同龢、潘祖荫担任会试总裁时,都想如欧阳修之得苏轼,而最终如王士祯之失梅庚。去世那年,他还在准备甲午科举,为门人汪凤池辈劝阻,“遂郁郁不自乐,未几捐馆舍”。真是可敬、可叹又可悲!其女婿、著名学者胡玉缙曾不无感慨地说道:“科举之敝也,得者未必优;优者未必得,然未得者终不优,虽苏、张复生,殆难辩。” 许鹤巢还是清末“吴中词派”后期重要词人,创作严于律韵,著有《诗契斋词钞》六卷、《独弦词》一卷。晚年,许鹤巢与端木埰、王鹏运、况周颐常有文酒之会,相互酬唱。作为词学前辈,他曾将《词林正韵》一书赠送给王鹏运。王鹏运在晚清词坛执牛耳,居晚清词人“四大家”(另三人为朱祖谋、郑文焯、况周颐)之首,离不开许鹤巢前辈的影响与扶持。 许鹤巢著述丰富,未刊著作《骈体文稿》,由女婿胡玉缙所辑校。另有《史记》《汉书》《三国志》札记和《晋隽》四册,以及大量日记,藏其女婿胡玉缙家。叶昌炽《缘督庐日记》中屡有提及与许鹤巢书籍往还之事,在《景邃堂题跋》中云:“许鹤巢则只知其为光福人,迨迁吴下。去春游邓尉,访其故居,家已中落。累世所藏书籍、稿本、字画、古玩,于数年前为骨董商捆载以去。文人身后不幸莫大于是,爱抄图之题咏,以存鹤巢父子韵事。” 光绪三年(1877),许鹤巢、许公授在光福镇南街创办接婴局,专门接收弃婴。许鹤巢性格和易,常在朋友间调和矛盾。他中年丧妻,不再续娶,也不纳媵侍候,这在妻妾成群的封建士大夫中实在难得。笔耕所入,时寄其弟。晚年校录王念孙杂志,“丹黄溢简端”。晚年的许鹤巢对家乡更是眷恋,他家老宅南有一棵老榉树,身围粗五六尺,树腹裂开,他请人在腹裂处以砖葺如墙,效果很好,“坚茂如故”。庭中有一棵雪杮树,是他父亲幼时手植,“近亦合抱”,他特别爱这两棵树,称为“嘉树”,特作《嘉树诗》。光绪十九年(1893)夏,许鹤巢去世,享年68岁。 其子许作梅,字香树,诸生。随父到京城,父亲去世后不久也去世。女婿胡玉缙(1859—1940),字绥之,元和县(今苏州市)人。肄业苏州正谊书院,许鹤巢重其才,将女儿许配给他。胡玉缙举人出身,留学日本。其治经有法,深明教育,是著名的经学家、史学家,曾任北京大学、北京高等师范学校教授。日寇入犯,他痛心国事,浩然而归,卜宅光福虎山桥,“仰慕经哲,俯事著述,拥书万卷,闭门谢客”,1940年7月14日病逝光福寓所,葬在光福山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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