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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省西安市唐城大百货大厦五楼营业厅的值班员李有才和戴连元接班时，已是1994年4月28日凌晨了。 在例行巡视时，老李突然听到“滴答滴答”的声响，他循声来到营业大厅的东北角，看到楼顶天花板正往下滴水，把货架上的服装打湿了一大片。 他立即叫上老戴到六楼楼梯口喊了几声，在六楼值班的老杨老杜没人应声。 按大厦的规定，为避免出了事说不清，夜间值班是不能随便串岗的，不得已，他们俩就跑到七楼去找总值班赵耀斌。 赵耀斌带着值班民警来到六楼，老远就听见男厕所哗啦啦的流水声，他趟着积水先关了水龙头，然后摸索着去疏通下水道口，与此同时，值班民警向六楼大厅南边的黄金屋走去，他深知这间屋子是举足轻重。 但眼前一幕令他惊呆了：黄金屋的玻璃门被撬开一个“V”形缺口，大量的丝绸首饰盒扔在地上。就在这时，从配电室的方向传来了赵耀斌一声撕心裂肺。 1336件金首饰和两条人命 凌晨5:40，西安市公安局的侦查员们赶到唐城大厦六楼。 经过勘察发现，六楼营业厅值班员——64岁的杨英和67岁的杜冠昌——蜷缩在血泊中，头部，脸部和身上被钝器、利器砸击，割伤几十处。 在杀人现场，扔着一把羊角榔头，锤头和手柄上血迹斑斑，在黄金屋门前扔着一把沾血的剪刀，和从本厅商品健身器上卸下的钢管举重手柄，在警犬的引导下，很快在男厕所的一个废物桶里找到一把编号为“R-1687”的警用匕首。 警犬闻了闻，从配电室被敲断了两根铁栏杆的窗户钻出，沿着楼梯跑下，由平时不用的防火紧急安全通道一直跑到二楼，从一扇桶开的窗子跳出。 窗外是一间石棉瓦顶的工棚，跳下后，警犬越过十几米的后院，从锅炉房和大门之间的一扇小铁门上面的仅有20多公分宽的缝隙钻出去，跳到北墙外的小巷里，至此嗅源消失。 就在警犬追踪的同时，唐城大厦内的勘查工作仍然在继续。 警方通过观察发现，六楼大厅面积2500多平方米，除了南侧全封闭的黄金屋和照相器材外，还经营其他产品，但比起下面各层的营业厅，略显松散空旷。 两名死者所在的配电室据他们休息处有20米，现场没有搏斗痕迹，他们受伤多处，但都非要害部位，是被凶手乱戳一气，导致失血过多而死亡的。这说明案犯虽然心狠手辣，但属于没有杀人经验的新手。 黄金屋的两扇25毫米厚玻璃门，是用一条链子锁贯穿两门手柄锁牢的铁链，外边塑料套管已被烧毁，地面上留有灰烬，铁链上留有撬压的痕迹。 这表明案犯曾经使用随身携带的火柴点燃了某种物品，企图烧断铁链，而后又用剪刀撬，最后是卸下健身器上的举重手把将玻璃门的门轴撬坏，撬开一条缝隙钻进去的。 这也同样能看出，凶手的作案方法笨拙原始，极易发出声响，绝非惯犯所为。另外从凶手将作案工具随处乱扔，留下许多清晰的鞋印和指纹，基本未作伪装来分析，很可能是个没有前科，在公安机关没有案底的初犯。 但就是这个貌似幼稚愚蠢的家伙，杀死了两名更夫后，盗走了1336件黄金宝石首饰，价值106万元。 尸检判定作案时间为为28日0时左右，血型化验又有新的发现，两名老人分别是O型和A型，但从剪刀上又发现了B型，显然凶手在作案时不慎弄伤了自己。 通过对按现场整理，逐渐形成一个案犯作案的过程： 凶手对现场进出路径熟悉，作案工具为警用匕首、羊角榔头、剪刀和举重器手柄，并且全部丢弃在现场。 其中，匕首和榔头为凶犯自带，其余两件取自现场。现场遗留有大量指纹、掌纹和足迹，通过研判应为男性，年纪18-35岁，身高1米70左右，脚穿鞋跟带有细碎梅花和长斜条图案的皮鞋，鞋长25公分，体型较瘦，智商不高。 杀人及敲门手段笨拙，缺乏犯罪经验。根据现场遗留的火柴和作案工具分析，凶手是西安人或在西安有稳定职业、固定住址的人，但也不排除流窜作案的可能。 当天下午，“4.28”专案组成立。经过专案组成员缜密分析现场物证，确定凶手为25岁左右，从而缩小了调查范围。 茫茫人海寻凶顽 根据专案组对凶手的描述，决定把工作重点放在西安。 首先，对唐城大厦内部职工进行摸排。但排查了唐城百货大厦的所有男职工共406人，并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同时，对城市进行社会面控制，对西安市常住人口和暂住人口中符合画像和作案特点的嫌疑人员，逐个对照指纹和足迹，继而向全省辐射。 专案组还向全国发出协查通告，并派出警力对全国重点城市的嫌疑人员进行布控和指纹检索。 但在300多万人口的城市中去寻觅一个25岁左右，并且很可能是没有案底的初犯，工作量之大难以想象。结果自然是毫无抓手！ 除了大范围的指纹检索，专案组抓住另外两个物证进行重点突破。 其中一个是作案工具，由查找羊角榔头和警用匕首的来龙去脉入手。 另一个是堵截销售渠道，只要堵截得当，就会人赃俱获。 专案组首先盯上了编号为“R-1687”的警用匕首，谁知一查才知道这种警用匕首是伪造品，在民间存量非常多，上面编号一律是“R-1687”，是个吉祥的号——“一路发去”。 而羊角榔头也很快找到了产地，就是四川省大竹县，但这种榔头销售商家有二十几家，卖出去很多，也无从查起！ 以榔头匕首查找凶手的线索，就这么断了！ 真凶，碰在销赃网上 5月17日的夜半时分，专案组接到一名特情的汇报，称昨天中午吃饭时，三个人碰到了一个叫张小健的青年，因张小健今年年初曾在这个宾馆当过一个月的保安，和特情认识，于是两人同桌就餐。 在吃饭时，张小健先是说他现在当期货经纪人，已经赚到30多万元，又说他手上现有一批金银首饰准备出手。 张小健的嫌疑很大！专案组当即让特情将稳住，就说要买金银首饰。并让特情多灌他酒，趁他喝多了的机会，安排在宾馆入住。 经过和张小健的一番套近乎之后，张小健觉得这名特情特别爽快仗义，于是就欣然接受了他的安排。 很快专案组就派人将张小健监视起来，之后，那名特情提出了要看黄金样品，而且每一样东西都要拿来一件。 张小健一口答应，但他又可怜巴巴的说：“种类实在太多，我也搞不清有多少种！” 特情让他先拿几样来，最好在明天二十四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很快，一条金项链，两条金手链，两枚镶钻石金戒指到了专案组手中，其中那条项链上还留着一条贴标签用的红丝绳，这是赃物无疑，即使不是抢唐城大厦的，也是抢别处的。 专案组想起前不久湖南省某城市公安局一个协查通报上写道，被杀三人抢走金首饰一批。看来这个张小健是非此即彼！ 此时正值5月18日14时许，专案组立刻派出人员将张小健的住处团团围住。 专案组成员找准时机，直冲室内，将张小健擒获，并在床上把他的皮包翻了出来。 眼看要暴露，张小健仗着1米82的身高和部队当过33年侦察兵的底子和三名侦察员搏斗，却被侦查员们一个反关节擒拿按倒在地，咔嚓一声，带上手铐。 侦查员拉开拉链儿，皮包里塞满卫生纸包裹的小包，用手掂掂足有五公斤的分量重。张小健此时已经是面色苍白，浑身冒汗！ 月黑杀人夜 经过连夜突审，张小健防线全面崩溃，交代了杀人越祸的罪行。 张小健是复员军人，23岁在部队入党，1990年春，张小健复员回到西安，不久，被安置到碑林区粮食局下属的一家商店做销售员。 从侦察兵到营业员，张小健感到很失落，原本想凭着他的个头、兵种和政治条件，当个公安最理想，没想到要和米面油盐打交道。 很快，他就决定投身商海，但没想到做了几次生意都亏本。 之后，他就看中了钟楼旁一箭之隔的唐城大厦的黄金屋。 1994年4月27日早上，张小健骑自行车来到唐城大厦，他沿黄金屋周边的柜台转一圈，注意到最东南角有个配电室，隔壁是厕所，再隔壁是这一张办公桌，上面写着“顾客止步”的纸条，他想这里晚上不会有人。 14时许，他从家里的抽屉里找到羊角榔头和警用匕首，塞到一个不大的紫红色手提包里，这个提包是一年前他作为碑林区粮食局系统的党代表发的纪念品。 他步行进城，下意识的没有像平常那样从南门进，而是沿环城路一直向东，从柏树林进了城墙洞口。 将近16时，他进了唐城大厦，乘电动扶梯到六楼，进了黄金屋再次查看了他想要获取的东西。 之后，他慢悠悠走进办公区，见四下无人，躲进了一个废弃的厕所，钻进最里边的一个蹲位里，插上门，蹲伏下身子。 22时，他走出了厕所，蹑手蹑脚的来到了配电室附近，发现配电室外面有个消防楼梯可以帮他逃走，非常兴奋。他随手就把提包放在配电室的桌子上，拿出羊角榔头，向黄金屋走去！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人脚步的声音，而且正向这个方向赶来，他急忙藏身在一架钢琴后面。 随着手电筒光柱的晃动，一个身影自南向北走来，径直进了配电室，随即整个大厅的照明灯一下子全灭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那个人说：“咦，这是谁的提包？谁进来了？”很明显，他落在了配电室的提包被别人发现了！ 张小健再也顾不得许多，冲进配电室将人用榔头砸倒在地！ 30多米外，已经脱衣准备睡觉的67岁的值班员杜冠昌听到这边的响动，便拖着拖鞋过来瞧，还没到配电室门口，便遭到同样的厄运！ 但张小健没想到的是，黄金屋的两扇玻璃门把手上穿着一串链子锁，张小健之前根本就没设想过这种情况。 他用匕首和榔头撬链子锁都没有成功之后，扯下一片广告旗把链子锁卷起来，用火柴点燃，想把铁链烧化，当然这也是没有用的！ 他想找一把钳子什么的，却只找到一把剪刀。他又用剪刀去撬链子锁，不但无济于事，反而把左手割道口子，鲜血直流。 没办法，张小健跑到健身器材旁，取下一根60公分长的举重手柄，用来撬玻璃门，玻璃门在强力的作用下，终于承受不住压力，一扇门的轴承受不住歪斜了。 门的下端出现了一个“V”型空隙，张小健大喜过望，急忙钻了进去。 他发现，白天摆在黄金柜台上的24K黄金首饰已经被收入保险柜，而镶嵌着各种名贵钻石的18K金饰品，在七个柜台里照常摆放着。 张小健没费多大劲儿，就把柜锁一一撬开，将价值106万元的黄金首饰塞了大半提包，这才离开了黄金屋，匆忙返回配电室。 这时，他听到两个更夫中，不知道谁还有微弱的喘息声，就用剪刀各刺了几下，然后跑到厕所拧开水龙头洗了洗手，慌乱中竟忘了关水龙头就离开了。 他是用举重器手柄撬断配电室窗子的一根栏杆钻出去，从紧急安全通道下到二楼，登上石棉瓦棚顶，跳到后院，然后由后墙的小铁门上的空隙钻出，逃之夭夭。 1995年春，张小健被执行死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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