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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流年— 寻找人的尊严和高贵 摄影 / 于德水 撰文 / 林路 河南摄影家于德水说过：“我特别喜欢寇德卡和萨尔加多的照片对人性与自然环境关系的表现。要知道，摄影能达到‘视觉的经典’还只是一个层面，由此能让人进入一个思辨的空间，才是影像更大魅力所在，这才是摄影其‘真实’表现的力量。” 也正如萨尔加多所说：“人是美的，人的尊严是不可的蹂躏的。这些苦难的人并不丑陋。我以尊敬的心情审视被摄人物。” “以尊敬的心情审视被摄人物”，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前提，也是决定一个摄影家镜头中的纪实影像是否真正具有震撼人心力量的基础之一。 ▲1980年，河南，拣麦穗的农妇女 ▲1985年，黄河壶口，大河万岁 ▲1985年，河南济源 ▲1985年，河南孟津，送葬的人们 ▲1988年，陕西，山塬上的小女孩 于德水就是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了他对被摄者的心情：“我自己是农民群体的一分子，我最讨厌从感情上对农民居高临下。作为摄影人，你应该带着一种爱他们、认同他们的态度去拍摄，尽管他们有着封闭、保守等缺点。拍照时，我的视线与他们是平行的。我更多的是让自己进入体验状态：从他们的生活方式到他们的心态。把农民当道具或进行掠夺性的拍照是最令我愤怒的。” 于是，于德水也以其独特的姿态，把尊敬献给了地球上最孤独的、最容易被忽视的人——从豫东黄泛区开始，逐渐向黄河上游上溯——他的镜头在中国改革开放的进程中，始终追踪着黄河两岸的百姓，将百姓的苦难和快乐，全都变成了一种可以平心静气面对的尊严。 于德水说过，一生最幸运的和最遗憾的都因为接触了摄影，而且他的幸运还在于他就生活在这些拍摄者之间。摄影使他与这个社会和周围的一切有着一种身历和观照的关系。而这种关系常常导致他的思索与探究。 ▲1991年，河南兰考 ▲1991年，河南，在树上看社火的夫妇 ▲1992年，河南灵宝
▲1992年，河南，玩社火的男孩
▲1993年，河南，清晨拾粪的老汉
▲1994年，河南，商场里拍金婚照的老人
▲1995年，陕西，黄土塬上运水的毛驴
▲1996年，河南，看飞机的人们 但一开始，他的照相机是“为某种需要而去‘粉饰’去‘创作’的”，在生命早已越过不惑之后，他才领悟到“能让脚下的土地透彻摄影，透彻自己，只能连同所有的一切托付这条亘古流淌着的大河和它两岸的土地”。只是和所赞赏的萨尔加多不同的是，后者在将自己做出准确的定位之后，将镜头的触角延伸到世界的各个角落，尤其是将第三世界人类的苦难，变成了一部人类尊严的历史。而于德水则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过自己脚下的土地，将黄河两岸的芸芸众生演化成镜头中的黑白两极，“因了爱、因了彻心的感悟与咀嚼”，因了“生命的根与这片土地结得太深太深”，从而让影像本身成为“我们这个族群生存的图腾”。 人的尊严之所以在他的影像中呈现，也许只有一种解释的可能：镜头在这里充满了对人生的敬畏。于是，通过他的影像，我们还可以看到人物的瞬间形象和大地空间的特殊关系。这样一种人与空间的感觉，对于于德水来说，早已有一些非常准确的界定。
▲1996年，河南，黄河上即将靠岸的渡船
▲1996年，陕西佳县
▲1997年，山西碛口
▲1997年，河南，河滩里的戏台
▲1997年，河南，在路上骑独轮车的孩子
▲1998年，河南巩义，荡秋千的人
▲1999年，河南兰考 评论家李媚曾经这样评述说：“大空间的这种图式从早年于德水的影像档案里时隐时现至逐渐明晰，一条清晰的线索终于显明：于德水在空间与人的关系定位中不断校正和确定着人与自然与社会环境的关系及位置。同时也在寻找和确定着自己与世界的关系与位置……于德水的照片越拍越空，人在图片中越来越小，环境对于人的作用力也越来越大。这种空不是疏离，不是冷漠，也不是孤独寂寥。这种空是安静、温和、从容。从中，我读到于德水对于空间决定作用的认可，人就是环境的产物，没人能逃得出去，但是，环境又是人一天一天筑垒的。于是，他尽量从环境与人的关系中寻找和谐，尽管有时这种和谐中体现出一种无可奈何的哀叹。” 于德水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那幅作品，就是在画面中一前一后的两组理发人——略带仰视的镜头，让整个天地之间瞬间变成了一个宏大的理发馆，人们似乎正在如此平凡的世俗生活中却享受生命至高无上的乐趣。同样充满力量感的空间，使即便平淡无奇的世界也不会让人绝望。
▲2003年，河南，黄河边的麦收人家
▲2003年，河南，田野里的艺人
▲2003年，河南巩义，荡秋千的孩子
▲2004年，河南，行驶在宋陵神道上的拖拉机
▲2005年，河南，宋陵石像旁的夏收
▲2006年，河南太康
▲2008年，河南，黄河边卸船的人 因此李媚才这样评价于德水：“于德水的生性与经历形成他的影像气质：平和、自然中执著不变的态度，不动声色中潜藏激情。对情感的表达重于情绪的表达，对个人的存在远远弱于对现实的重视。” 陈小波对他的评价也是如此：“于德水大部分的时间都日常地沉静着。在他的沉静之后能感到他对事态的不冷漠。他是在人群中孤独地坚守着更多的真理、远离更多细微错误的那种人。” 于是，人格的力量无形中就演化成一种张力，一种似乎无法察觉就会在眼前缓缓张开的力量。于德水不仅自己勤奋地拍摄着，早些年被推到省摄协的位上后，还把着眼点放在了河南半个多世纪以来摄影的演进上，历时一年半的时间通过《河南摄影百家》的形式编篆了一部半个多世纪的“河南摄影史”。紧接着，他又启动了“河南摄影家系列作品展”，以个展的形式展现河南几代摄影人在不同历史时期的追求。当然，接下来他还要再回到刚开始搞摄影时的最初的一个愿望上去，再去拍“黄泛区”。他还记得潼关黄河岸边老百姓“黄河水向东流，塬上渴死牛”的歌谣，记得大河岸边百姓的平凡生活里饱浸着许许多多、无法言说的自然与人的复杂的历史纠缠……理想主义的光辉永远不会在他的心目中褪色，我相信！
▲2009年，河南鲁山
▲2012年，河南，山路上赶会的人们
▲2017年，河南原阳 于德水用自己的努力证明了摄影的可能：“用相机和眼睛或沉浸或游走于物态生活之中，用景象与人的交往是一种至纯的朴素，你的心绪、你的精神完全是一种归零状态，快门会完成与对象的沟通。一旦有了打开自己的感觉，实在是一种很惬意的事儿。” 改革开放的中国就这样在我们面前凝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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