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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近代早期的西方旅行者眼中，泰国的阿瑜陀王朝（1350-1767）是和印度（莫卧儿）和中国（明清）并立的三大亚洲强权之一。其都城阿瑜陀经常被比作如同时代的巴黎和伦敦壮美繁盛，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在1767年，随着缅甸军队攻陷阿瑜陀（今天仰光的大金塔就是用阿瑜陀抢来的黄金贴的），这段历史从此渐渐被封印在了历史的尘埃中。今天吸引游客注意的，无非是阿瑜陀遗址中树包着佛头野蛮生长、当地富有特色有如日本武士头盔的突突车，和傍晚时分阿瑜陀城（今天已经是一个旅游小镇）上成群结队的野苟。 （大城特色的突突车） 直到21世纪初，学术界几乎没有关于阿瑜陀王朝400年的完整研究，这主要是由其在近代泰国民族构建中的地位决定的，这点笔者会在下文详细论述。大卫怀特（DavidWyatt）的【泰国简史】（Thailand: ashort history）仅有50页有关阿瑜陀的介绍，巴斯.特维尔（Baas Terwiel）的【泰国政治史】（Thailand’spolitical history）中则更少。西方民间和学者普遍更津津乐道的，无非是17世纪晚期法国人在阿瑜陀的存在以及伙同一起侵略越南的江胡旧事。再泰文史学界，虽然有大量相关具体主题和具体时代的论述、以及普知读物，但也仅在80年代仅有一份学术综述。 （阿瑜陀在东南亚的位置，约1540年） 由于以现代史学方法研究泰国历史，最早的始作俑者是东南亚的殖民者（越南的法国人、缅甸的英国人），而泰国尴尬的地位使其虽然独立却并不能掌握大量档案（很多早已遗失），因而比当今曼谷王朝更久远的阿逾陀就显得连泰国人自己都觉得烟涛微茫信难求了。 （著名的阿瑜陀佛头） 朱拉隆功（1853-1910）国王曾经指出： “国皆有史，以备教学。以明善恶，培养爱国”。 最早的泰国史学家，过于依赖皇家编年史而被国王指出。国王指示学者们应该从巴利文编年史或者考古资料中拓展史料的来源，以成“每城每族，每朝每代”之“千年史”。 先前拉玛四世（1804-1868）就曾亲临阿瑜陀之前的王朝素可泰之都城素可泰城。1908年他的游记出版时还指示，“英人皆以我泰人为丛林蛮夷，一派胡言，此书教谕之，我民根基深厚，续命未央” （阿瑜陀官员） 于是1912-1917年间，被誉为泰国历史学之父的丹龙·腊贾努巴（DamrongRajanubhab ）亲王收集了怪力乱神的【北史】（泰国编年史名）和唐代编年史中关于泰国的部分，进而模仿者很多国家当时已经习以为常的民族发明那一套，构建起了泰民族起源的神话：“泰人来自中国的南方，最早在云南建立了南诏，后来南下中南半岛，在昭披耶（湄南河）平原”取代了原本讲高棉语或孟-高绵语的族群。1238年，素可泰建立，佛法兴旺。而后来的阿逾陀，和东南亚很多建国传说一样王族是来自印度的婆罗门。亲王把泰国历史分为三大时期：素可泰、阿逾陀和曼谷（笔者在2010年上海世博会工作时，在泰国馆看视频展示泰国历史时，用的还是这一套主流经典的说辞）。一言蔽之，泰国史就是泰人从一个族群（race）成为一个民族国家（nation）的演进史。 亲王在接下来的十年内潜心研究，比如总结整理了1539-1767年间的24次泰缅战争，进而推断出缅甸人自古以来就有穷兵黩武的江湖恶习。他还指出，阿瑜陀在1569和1767年的两次陷落（后一次导致了王朝的灭亡），主要是因为内部贵族不和，并且大大膜了纳黎萱大帝（这也是今天泰国古装电影电视中的宠儿）。亲王最重要的历史评价，还是关于素可泰和阿瑜陀两个王朝的地位。他认为，在素可泰时代，泰国核心价值观已经形成，主要有：热爱自由、宽以待人、和平共存、积极进取。然而，到了阿瑜陀时代早期，统治者被“西方那一套”毒害了，指的是从吴哥王朝习得的印度理念和政权组织，比如奴隶制，和素可泰时期人民与统治者其乐融融的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所以素可泰就被钦点为泰国第一个首都，尽管同时期中南半岛上广泛存在着以哈里奔猜（清迈）等为代表的诸多泰人其他国家。素可泰所在的13-14世纪，更是被钦定为“幸福的黎明”和“黄金时代”，主要体现在佛法兴盛、父爱般的王室和泰国核心价值观的行程。然后再阿瑜陀时代，高棉那一套粘重污染了泰国价值观，主要有：佛教被印度教为首的外道渗透歪曲，沦为修正主义；父爱般的君主角色被印度式的神王（Devaraja）理念取代，想配套的是君主专制的习气，古老自由更是被奴隶制和垄断所埋没。于是缅甸扮演了一个佛祖之鞭的角色，惩罚了不虔诚敬佛的阿瑜陀王朝，并且最终泰族人民在曼谷王朝的领导下，迎来了伟大的复兴。一言蔽之，历史选择了曼谷王朝，没有曼谷王朝，就没有现代泰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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