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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延滨:诗歌中的“真”

 江山携手 2018-11-26
叶延滨:诗歌中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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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延滨:诗歌中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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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歌被视作真善美的化身,然而诗歌之真,对于一些习作者而言,在今天还是说不明白的问题,或许还认为诗与真没有什么关系,诗不就是想象力,不就是内心的表达吗?然而,今天诗坛许多让人们诟病之处,恰恰与诗歌的失真有关系。

  诗歌不是记实性的文学,就事与情而言,诗重情;就外物与内心而言,诗更多的表达内心的感受;因此,摸不着看不见的情感与内心,让诗歌似乎虚无飘渺,空幻无形,虚空也就好像与真实无缘了。

  诗之真,我以为是诗歌的命脉之一,若无此命脉,诗为伪诗,诗人也是伪诗人。诗之真有三要素,真诚、真情、真言。

  真诚乃诗人的本性,爱诗如命,以诗为命,也就对诗有敬畏之心,敬爱之意,敬仰之举。有此心者,知道诗是天地大美的化身,敬诗就是敬天地万物,敬造化无穷;敬诗者,知道诗有大道,前人心血探索,以万千优美诗篇形成诗之传统,真诚爱诗者自会敬传统体会前辈心血之作中的精髓。真诚爱诗者,知道诗歌是一种事业,需有担当,也要创新,因此真诚地把诗当做生命者,必九死而不悔,上下而求索。正因为如此,诗歌之大敌,诗坛之大忌,是伪,是假,是玩诗不恭。在专制环境中那些歌功颂德之诗,是伪诗,也是短命之诗。卖弄才情游戏文字无病呻吟之诗,是假诗,是诗之垃圾。玩诗不恭也自命为新潮先锋喧闹过市,回首一看也只是诗之泡沫。真诚,诗人之品格,成大诗人者,皆真诗人,古今概莫能外。

  真情乃诗的根本,诗缘情,千古真谛。诗人因动情而动笔,读者因动情而动心,诗也因真情而代代相传。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昔人论诗词,有景语、情语之别。不知一切景语,皆情语也。今之诗坛,流派众多,花样翻新,标新立异,却没有产生令世人振奋之壮观场面,反而有不少人惊呼边缘化被读者遗忘。究其原因,是诗坛在摒弃虚假的浪漫主义之后,不少人连“情感”也从诗歌中剔除。哲学、文字学、符号学、心理学、女性主义等都在用诗歌这种最简捷的方式进行推广,深奥、艰涩、晦暗的作品让一些批评家找到了许多言说的入口,却把大众堵在诗歌之外,因为大众从来都是把诗歌当做寄托情感的媒介,而今天很难在这些诗歌中找到情感。与大众情感不发生关系的某些诗人自称诗歌是“小众”的,这是一个当代掩耳盗铃的故事。比如我刚才正读了一本刚收到的诗刊,很哲学、很历史、很学院、很叛逆,时髦的姿态都有了,就是没有真情,正在嚼蜡一般地坚持,突然读到:“时间松开了手……一座坟墓在后山。盯着我”这样的句子,我发现真情在伪情泛滥的时候,就像露水一样珍贵。

真言就是说出诗人内心的真话,也许这是一句从来没有人说过的话,也许这句话有悖常理,但是诗人说出来了: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用它去寻找光明。说出了字面后面更深刻的真实!有人说诗歌就是“废话”,意思是说诗的语言在现实生活中没有实用性,是无用之言说。这种无用是对“柴米油盐”的无用,却是精神的佳肴。一首好诗,往往是许多行“废话”蕴藏的一句真话。全部都是真话的不是好诗。而在人们通常视为废话的诗句里面,包含了诗歌的全部艺术精华。诗歌是废话的艺术,废话不是假话,废话里躲藏真话,像砂子里的金子,更像树林里的精灵。正因为如此,诗人才是语言的炼金师,诗人不断地创造出新的语言。

真诚、真情、真言,对待诗歌的态度、写作诗歌的天赋、创造诗歌的成果,舍此,我们有另外的通往诗歌的道路吗?

(叶延滨,曾任《诗刊》主编,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委员。19481117日生于哈尔滨,1982年分配到四川作家协会《星星》诗刊任编辑、副主编、主编共12年整。1994年调北京广播学院文艺系任系主任、教授。1995年调中国作家协会任《诗刊》主编等职。曾获中国作家协会优秀中青年诗人诗歌奖(1979—1980)、第三届中国新诗集奖(1985—1986)以及十月文学奖、四川文学奖、北京文学奖、郭沫若文学奖等40余种全国及省以上的文学艺术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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