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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文妈妈的白发

 蒲公英读书 2018-11-29

本文参加了【重阳话亲情】有奖征文活动

其实,妈妈的白发很早就有了。当然这也可能有遗传因素,舅舅和弟弟也都年纪轻轻地就有了白发。如今妈妈的白发似乎反倒少了许多,可当染发剂褪掉后,那仿佛从天而降的一头灰白更令人触目惊心,我的心也每每掠过一阵阵伤感。

我的童年不说很甜蜜,至少是无忧无虑的,不仅可以和村里的孩子们一起玩泥巴,在村道和田野上自由地奔跑和嬉戏,而且不必干什么活,农活、家务都不必。其实那时爸爸在外地工作,很少回家,妈妈边教书边带着我们兄妹四个是很辛苦的,但爸爸、妈妈把我宠坏了,我又不懂事,只知道贪玩或者沉浸在妈妈给买的课外书中,连件衣服也没帮妈妈洗过,她也从没要求过我干,倒是爸爸有时要我去帮妈妈,但妈妈总是说:“不用,不用!”我一听就赶快溜走了。儿时的记忆里,妈妈总是忙忙碌碌的,在那面小小的破镜子面前梳头也是匆匆忙忙的,常常有雪片一样的头屑飞下来,那时我就看见过妈妈的白发,但我从没在意过。

 

当我也为人妻为人母后,深感当初也和我一样婚前没干过什么家务活,做事又天生比别人慢半拍的妈妈,在父亲经常在外,自己还从事比我辛苦得多的工作的情况下,带着四个孩子是多么地不易,特别是奶奶搬来与我们住之前的那几年。也许白发就是这样爬上妈妈的头的。

 

当有一次,在家休息的爸爸又让我去帮妈妈一块洗衣时,我跑到妈妈身边,妈妈却没再说什么,我惊讶之余只好跟着妈妈到了河边。以后的第二次、第三次,我就不再用爸爸说什么了。我有点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自己长大了,长大就该负起长大的责任,这也许也是母亲在无言中要告诉我的。

 

其实妈妈的白发早已长在我心里。

 

说来惭愧,记得学生时代写作文,我写过很少在家的父亲,也写过长我四岁的大哥,却似乎从未写过妈妈。其实,我与妈妈的感情是最深的。瘦小的妈妈对于儿时的我来说就象慈爱宽广的大海。她帮我们洗脸时给我们讲她童年的往事,她平时节衣缩食却给我们订买当时在小山村里很少见到的课外书,她自己也有很多书,我曾经爬到小阁楼上看了个够,五六十年代的书充满理想主义,这给了我很深的影响。妈妈总是很忙,很少有时间顾上我们,但她以她善良朴实的言行和她为我们买的书籍以及她自己的书籍影响着我们。她的知识也很丰富,她是那个时代的师范高材生,在我们那算得上是屈指可数的“高级”知识分子,我那时当然不懂这些,只觉得妈妈就象无所不知无所不包的大海。

 

初到我家的同学都说母亲少言寡语,我大为惊讶,因为我和妈妈常有说不完的话,有时我还嫌她太啰嗦,怎么在外人眼里她竟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呀?她的这一点也在很大程度上传给了我。但妈妈的沉默中还包含着一种坚强,儿时的我很爱哭,稍有一点委屈就会哭鼻子。那次听到中考成绩与料想的大相径庭,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痛哭,妈妈轻轻地走进来,只对我说了一句话:“眼泪并不能证明你的实力。”我很受震动,猛然想起瘦小的妈妈很少流泪,即使是在与父亲争吵时,原来她的骨子里是这么地坚强,妈妈的身影在我心中变得更加高大。

 

但是,很快又有件事让我感到惊异了。那是在一个大城市的街道上,长大的我振作起精神,瞅住过往车辆的空隙正准备穿行到马路对面去,妈妈却扯住了我,连声说:“等等,等等,小心,小心!”我真是不懂,记得多年前在川流不息的黄浦江边公路上,年幼又是第一次到大城市的我怎么也不敢横穿到对面去,是急坏了的妈妈和另一个同行的老师将我连拉带抱着过去的。事后我很为自己的怯懦惭愧,可现在妈妈是怎么了?连我都不怕了,她怎么反而这样迟疑了?何况这条街上的车子根本不算多呀。

 

面对城市的街道,我不再那么惶恐,我知道我是长大了,可母亲这是怎么了?在我渐渐长大的同时,母亲却在渐渐走向衰老——这个令人伤心而又必然的事实就这样在我毫无思想准备中摆到了我的面前。从那时起,妈妈的白发就开始长在我心里了。

 

也从那时起,我才开始明白妈妈并非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她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和我们为人子为人女一样的人。但也正因为母亲本是一个普通人,她作为母亲的付出才更不易。记得年幼而单纯的我曾说过母亲自私的言行,而当我渐渐长大后,才发现人世间有那么多难以说清楚的事情,善良的妈妈其实已经付出了很多很多。

 

少年时外出求学的我常常想家想得泪流满面,当我在寂静的宿舍里听到妈妈那熟悉的呼唤时,我的兴奋激动之情真是难以言表。我想家,其实就是想妈妈,她的身影是我感到最熟悉最亲切的,她的声音是我感到最温暖最动听的……记得小学时到县城参加数学竞赛就不怎么想家,因为有妈妈伴着呀。

 

也许正是因为妈妈在我心中无处不在,所以我无法表达,或者说不习惯于表达,也不习惯于接受这种表达。也许也正因为如此,直到现在我都不太敢看父母尤其是母亲的来信,接到母亲的信我总是又惊又喜却又总是不敢一下子拆开看。这不敢的原因就是每次看母亲的信总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情。感动?当然,但又不全是,令人感动的信有什么不敢看的?也许就因为信中除了平常的问寒问暖外,还总有些表达感情的文字,这些感情当然是真实的,我也能理解,但却感到不习惯,正是这种不习惯让我有种说不清楚的怪怪的感觉吧。因为与母亲之间太亲密反而不习惯于这种表达,再可能也缺少与母亲在感情上的交流,更少表达,所以在信中看到这种感情的表达时就有些不太适应了吧。

 

说真的,虽然我与母亲经常有很多话说,但却很少单独面对。记得那还是在老家,有一个“听取蛙声一片”的雨夜,家里只有我和母亲,坐在客厅两旁的沙发上,我们说起了大哥的婚事。二十六七的大哥还没结婚引来村里亲戚朋友的种种议论,父亲说现在城里人都兴自己谈的,二十六七也不算太大嘛。母亲则一直没表态,我以为也和父亲和我们一样不在意呢。此时我故意说起,不想听她口气已经思虑很久,且充满焦虑……原来不知不觉中,妈妈的头上就已经开始长出了白发。

 

妈妈的白发开始生长蔓延,年少的我却一心向往着远方,向往着陌生。母亲很伤心,也说了让我们都伤心的话,其实她也真切地希望儿女们的翅膀硬起来呀。她只说了那一次,此后也并无过多阻拦,而且当我远行之后,仍然一心一意地牵挂着我,而我却任性地只知徜徉在远方自己一个人的天地里。母亲几次生病我竟都毫无所知,有次隔了很久才因公事顺道回了趟家,母亲喜出望外。母亲那几天常常做梦梦见我,听父亲说后我真的不敢去看妈妈的白发。

 

送外婆走的那天,妈妈哭得很伤心,搀着母亲的我也泪水涟涟,在晶莹的泪花中,我又看见了妈妈的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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