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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没有收到你的信息了。我的心里弥漫着淡淡烟雨。门外的祝贡路上雨点正在走,它们的脚步一阵紧,一阵稀疏,很没心情的样子。 很早以前,祝贡路上走满了风。我有没有给你说起过呢?走在路上的风真多,它们拥护着向前跑,前方有什么呢?值得它们这么慌张。我记得给你说起过我门前的牌子,就是被风抬走的。 风抬着牌子跑了很久,我根本追不上。后来,风们抬累了,就扔下牌子跑了。我拾回来的牌子被风踢打地不成样子,老和尚的百衲衣一样,片片扇扇,破破烂烂。我扶起它,它就摆给我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想起你的时候,你在我心里也像大风一样疾疾刮过。刮过之后,我的心里也是片片扇扇的,一地狼藉。你是怎样走过我心里呢?你的步履轻轻,却踩疼了我的心路,留下内伤。 有时候,迟迟都没有你的讯息。我像一枝青葱一样,是空心的。心空着,只为了想起你的时候,留给你行走的路,还要腾出一点儿空间,收拾你走过的脚印儿。 步履轻轻。步履来去无痕。红尘千履,只在乎你走过的痕迹。 没有你讯息的日子,也开始变空。梦里你步履轻轻又轻轻。你去了远方,脚踪也在远方。我拾不起来,只能想象它们被风一只一只捡走的匆忙。 空空的日子,我一个人思索着。佛家说的空是一种大境界,超脱世俗。我的日子,是否也到达了超凡脱俗的地步?可是红尘千履,我依然寻你的脚步,你的脚步依然被路翻阅。 门外的雨下大了。祝贡路上积了厚厚的无根之水。雨的脚尖在水面踩起一个个的小圆泡,千万只雨脚踩着,又消失了。雨的脚步走向了哪里?天空其实不空,住着这么多的雨,选择一个日子集体下凡,走进红尘。红尘千履,是它们匆匆而来的讯息。 我一直在等你。我的期望不高。你陪我去田野里走走。如果是清晨,路边青草尖上的露珠打湿我们的裤脚。你要当心,不要踩到路上的小包工头们——那些黑黑瘦瘦的蚂蚁。你只用脚印覆盖它们的脚印。我也要操心,不碰惊网上伏了一夜熬红眼的网管员——蜘蛛的晨梦。 我们漫步,也不要惊动路边小野花和花蝴蝶的安静。我们走过之后,田野里只留下两行相互搀扶着的脚印儿。人生的路上,红尘千履,只有这两行足迹紧紧跟定我们。我们走到哪儿,它们搀扶着跟到哪儿。一刻也不会丢失,一刻也不会忘记。 等你的时候,一行脚印就躲在心里,安静地张望在你的方向。你从南山带着点点脚印过来,我从河边拎着一串足迹走去,脚印儿湿漉漉的,那是我的心在出汗。我们的两行脚印儿大雁一样飞翔,一会儿排成个“人”字,一会儿排成个“一”字。我们相遇,飞翔的两行脚踪久别重逢,深一句浅一句地交谈,诉说别离的日子里盛满的空。 我的期望真的不高。你陪我到那座深山的古寺里走走。我要穿上我白色的长裙,穿上一双木屐。木底的温度和青草尖更接近些,更柔和些。你的目光也是柔和的,你的指尖也是柔和的。 你就这样陪我随便的走走。天窄鹰飞,寺古山深,佛音淡淡。寂静的深山里,只听见我们的呼吸。而整座山的呼吸,被我们忘记。就像山林间的小径上,红尘千履都被路忘记,只打发两行脚印儿跟着我们。我们走到哪儿,两行脚印儿跟到哪儿,不忘记,不丢失。 我的木屐如果踩在古寺的石阶上,脚印儿就会说话。你觉得它只有嗒嗒嗒的一种声音么?不是。它的嗒嗒声里,抑扬顿挫,那是不一样的,什么都能表达。 你的脚尖如果踩在古寺的木板楼梯上,脚印儿是在吟诗。你听,它低低地吟出唐朝的风,宋朝的韵,或者翻开古寺的历史,一声一声解读。我们走着,脚印也在走着,不停留,不抛弃,相互搀扶。 我们留在深山古寺的足迹,一直在悄悄交谈。我们走了。它们还在嘀嘀咕咕,鸽子一样的咕哝。佛神只看一眼我们留下的脚踪,就能洞穿我们的一生。 我离着你,一翅之遥。 如果你在远方,请用飞机的翅膀计算。你一定写信告诉我你的归期。小字红笺,天涯望断。如果你在身边,请用小雀儿的翅膀计算。昨夜卷帘西风,悄摇残红。 我的期望不会很高,陪我到林间小道上走走。如果我走累了,请用你的脚印驮着我的脚印。如果我的心累了,请用你的心载着我的心。如果我厌倦飘零了,请你挪给我一双臂弯的安宁。 你要记得,红尘千履,只有两行踪迹跟着我们。我们走哪,它们跟哪。亦步亦趋,不放弃,不离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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