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其昌大展“丹青宝筏——董其昌书画艺术大展”

董其昌《燕吴八景图册》（部分），上海博物馆藏

12月7日，内陆首个董其昌大展“丹青宝筏——董其昌书画艺术大展”即将在上海博物馆隆重呈现，展览在系统梳理、重新理解董其昌及其时代的书画艺术成就与意义方面有更进一步的突破。观众将有幸亲眼见到董其昌各阶段重要代表书画，包括从传世所见其最早画作至绝笔，跨度长达48年间的创作。

 

董其昌在中国书画史上极具影响力，丰富的传世作品分别收藏于国内外诸多博物馆。然而多年来，以董其昌为主角的展览却并不多见。此次上海博物馆举办的展览，更是国内首次董其昌大展。

董其昌《仿宋元人缩本画及跋册》，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此次展览展出的画作以上海博物馆的馆藏为主，同时向故宫博物院、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等海内外15家重要收藏机构商借藏品，遴选董其昌及相关作品共154件（组）。展览分为“董其昌和他的时代”、“董其昌的艺术成就与超越”及“董其昌的艺术影响和作品辨伪”三个部分。

董其昌《山居图扇》，万历十四年（1589年）35岁作，是现所见传世董其昌最早的一件绘画作品，上海博物馆藏。

观众们将欣赏到董其昌各阶段的重要代表书画，包括从传世所见其最早画作（35岁《山居图》扇）至绝笔（82岁《细琐宋法山水图》卷），跨度长达48年间的创作。

董其昌《细琐宋法山水图卷》，崇祯九年（1636年）82岁作，此卷应为目前所见传世董其昌最晚手迹，可谓绝笔，上海博物馆藏。

除此之外，展览还展出董其昌及其师友鉴藏的晋唐宋元大家名迹，如王羲之《行穰帖》卷、董源《夏景山口待渡图》卷、倪瓒《六君子图》轴；以及对董其昌创作与理论产生影响的同时代书画家作品和受其影响的主要画派、画家之作，例如八大山人、王原祁、龚贤等。

董源《夏景山口待渡图》卷，五代

借此良机，内陆观众终于能亲临现场，感受董其昌的书画艺术魅力。而这位创作了诸多传世之作，又深深影响后世艺术发展的书画大师，为何又一直备受争议呢？

=========

▲「 书、画、论的全才 」

董其昌出生在松江，也就是今天的上海，是一位不折不扣的上海人，此次大展由上海博物馆举办，着实具有特殊的纪念意义。众所周知，董其昌在中国古代艺术史上是一位大人物，在艺术的诸多方面均有着非凡成就，在书法、绘画、艺术理论等领域均留下了诸多经典作品，是中国历史上的书画大家，同时也是晚明大臣。

曾鲸、项圣谟《董其昌小像》图页，上海博物馆藏

在艺术上，董其昌有着自己执着而独到的见解，他十分注重对古代艺术的学习与临摹。董其昌曾在《画禅室随笔》中强调“读万卷书”，说的就是若想成为艺术家，就必须学习传统和古人。对此，他深信不疑，也一直身体力行。在其一生创作的作品中，临仿古人的绘画和诗帖便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董其昌《青卞图轴》，万历四十五年（1617年）63岁作，美国克利夫兰美术馆藏

在绘画上，董其昌擅画山水，他师法董源、巨然、黄公望、倪瓒等大师，画风古朴典雅。他从古人山石中汲取精华，创造出独数自己的一派风格，在之后还成为了“华亭画派”的杰出代表，他的书画及画论对明末清初的画坛影响甚大。

董其昌《烟江叠幛图卷》，绢本水墨，30.5×156.4cm，明 万历三十二年（公元1604年），作者时年50岁。

除了绘画，董其昌还写得一手好字。他的书法超越诸家，以行楷称绝一代，与邢侗、米万钟、张瑞图并称为“晚明四家”，在整个中国古代书法史上占据着无可替代的地位。

最可贵的是，他在“学古”的基础上做到了“变古”，书法风格自成一家，对明末清初的书风影响很大。存世作品有《岩居图》《明董其昌秋兴八景图册》《烟江叠嶂图跋》，此外，还著有《画禅室随笔》《容台文集》等。

董其昌《谢惠连雪赋》，26.7×183.7cm，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藏

关于临古，董其昌儿时就开始大量地临写经典。在他17岁学习书法之初，便是以临写颜真卿的《多宝塔》为开端，22岁学习绘画时也直接师法黄公望，起点颇高。一生中遍学诸家的董其昌，直到80多岁仍坚持履行，这种方法可谓伴其终生。

这足以见得，他在勤奋之余还十分聪慧，懂得从唐宋元诸家的艺术中大量挖掘闪光点，从中择取精华并变为己用，再做深度探索提炼理论，这也难怪其书画能取得超越古人的艺术成就。

董其昌《画禅室小景册》，纸本水墨，24.1×13.6cm，明万历四十六年（公元1618年）64岁作

所以说，董其昌站在书画领域巨人们的肩膀上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与位置，也正由于对诸家笔墨了如指掌，方可独辟自己的艺术蹊径。其“学古变古”的方法深深地影响了那个时代，开启了晚明及以后的艺术。这样看来，说他是一代宗师也不为过。

清代诗人、书法家王文治曾说：“颜真卿之后，董其昌是第一人。”此外，明代公安派代表人物袁宏道也曾这般评价：“只有王维和苏轼，才能与董其昌相比。”借这两位古人之口，足以见得董其昌在他们心中的唯一性。

董其昌《昼锦堂图并书记卷》（局部），画后的董其昌行书欧阳修《昼锦堂记》全文，师法米芾，沉着痛快，堪称珠璧相联的佳作，吉林省博物院藏。

通过学古临古，董其昌创造出了独特的书法风格与书学理论。这也意味着继赵孟頫妩媚圆熟的“松雪体”称雄书坛数百年后，董其昌终于以其生秀淡雅的风格，另辟蹊径后自立一宗，独领一时风骚，对后世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

董其昌《勤政励学箴》

董其昌《行草书诗四首》

实际上，当时松江的书画家们都曾抱有着开宗立派的理想，那正是一个承前启后的关键年代。但无论是书法还是绘画，想要开宗立派必须有核心人物，还需要吸引一派书画家形成集群，创造一定规模和水准的精品之作；此外还必须有其独到的学术理论作为支撑。而那时已经是艺术流派的云间书派和松江画派虽然声名鹊起，但唯独没有任何的学术理论。

董其昌《关山雪霁图卷》（部分），崇祯八年（1635年）81岁作，故宫博物院藏

董其昌从中脱颖而出，他不仅是一位以书入画的画家，更是对书画理论颇有建树。他所提倡的“南北宗论”，将“院体”山水画与“文人画”分为南北两派。这正是为何他能够开宗立派，远超其他诸多书画家而独树一帜的卓越所在。

董其昌《关山雪霁图卷》（部分）

“南北宗论”在中国艺术史上留下了极为重要的一笔，它成为之后近三百余年文人画创作的主要指导思想。董其昌以禅喻画来提倡文人画，强调画家的道德修养及思想境界，对中国画的发展有积极影响。不过，董其昌的'南北宗论'虽为后世提供了剖析绘画的哲学观念，但'南北宗论'也造成了后世在绘画上宗派之争的负面效果。

董其昌《栖霞寺诗意图轴》，纸本水墨，133.1×52.5cm，明 天启丙寅-丁卯（1626-1627年）72岁作

虽然书画中的董其昌壮举累累，如神一般存在着，而生活中的他却逃脱不了为人的种种烦恼。脱离了书与画，谁也不能免俗。董其昌为官多年又辞官多次，他心中有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痛苦，唯有当笔墨流动于纸上，才能获得片刻的宁静。董其昌作品中的愉悦与宁静，实则也反向映射出其人生的诸多坎坷与波澜。

董其昌《秋林晚翠图立轴》，绢本设色

=========

▲「 落笔清雅的他，晚年为何沦落？ 」

那时，生活于晚明社会的人们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动荡与变迁。董其昌35岁走上仕途，80岁告老还乡，一生在仕途中也是三进三退。凭借对人情世故天生敏感的嗅觉，董其昌成为了赢家，既在仕宦阶层中营造了一种谦逊超迈的形象，又实则攀上了世俗权势的巅峰。

董其昌《燕吴八景图册》（部分），万历二十四年（1596年）42岁作，是他学古而变新的转折期重要作品，上海博物馆藏。

董其昌在年轻时以“狂生”著称，根据他生平的一些经历，不难推断出他在人际关系方面颇有天赋。在中进士之前，他就与当时多位重要人物有私交，出身虽是普普通通却“打得一手好牌”，不仅得观项子京藏品，还受到明代文学家、史学家王世贞的称赞，超强的社交能力展露无遗。

董其昌《燕吴八景图册》（部分）

这令他虽出身清贫，却在精心处世下逐渐将自己的社会地位和财富都提升了许多。从当初一位不起眼的角色，迅速演变成名动江南的艺术家，董其昌依靠自己的处世哲学一路平步青云，可以说做到了完美蜕变。

除了书画家的身份以外，他还是拥有良田万顷、华屋数百间的松江首富，曾经势压一方。但后来，这样善于变通的处事风格也令他免不了坠入世俗的漩涡。

董其昌《昼锦堂图并书记卷》，是董其昌创作中期（51-62岁）的作品，用董源、黄公望法绘此图，开创青绿山水的新画风，吉林省博物院藏。

董其昌的人品在历史上一直极具争议。他曾利用权势抢夺一位秀才的婢女，并将该秀才家宅摧毁就为了袒护自己儿子的恶行。此外，他甚至逼死了揭露其子恶行的人并殴打其家属，最终激起众怒；人们烧毁了董家的私宅，导致一家人最终仓惶出逃。此外，他到老时还一度骄奢淫逸，有多房妻妾并热衷于房中术，甚至相传到了变态的程度。此等丑事恶行，令后人对他的人品抨击至极，称他是恶霸、流氓。

于是，关于他亦官亦隐的仕宦生涯，也被认定是过于圆滑与自私，缺乏文人应有的道义与正义，而在东林党与魏忠贤阉党两种势力之间来回周旋的选择，一切只为最终得以保全自己的荣华富贵。

董其昌《秋山图轴》，纸本设色，107.1×46.4cm

金钱的诱惑与官场的光环，对从社会底处一路爬上来的董其昌来说自然有着难以抵挡的诱惑。明末的松江，凡有显宦头衔或赫赫声名的人无一不是家财万贯，但作风堪忧。董其昌最终晚节不保也是大势所趋，是受环境所染的一种悲剧。

董其昌《秋兴八景图册》（部分），纸本设色

那个饱经风雨洗礼，经历过诸多遭遇的董其昌已经不在人间，但在他的书画里，只为后世留存下淡雅与天真的笔墨。他的山水画中没有现实的纷扰争端，而是一片世外桃源。不管怎样，曾经的纷扰早已随时光的流逝而成为了故事，而董其昌在艺术上的壮举与经典才是传统艺术之大幸。

董其昌《秋山图抽》

对于董其昌，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读法。纵使后人再如何辱骂他的为人，可当后辈书法家们落笔之时，仍留存着董其昌书画的影子；在五湖四海的学术界探究文人画的字里行间，还有董其昌画论中的观点与声音。这样一位才华与争议并存的书画大家究竟会怎样被你解读，待亲自看过作品后便会自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