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母亲的一切 雨不停地下,且越下越大,车就这样扬长而去,后座的人只回头望了我一眼。 可那一眼,却像一股神奇魔力,穿透这灰蒙蒙的雨夜,牵引着我不顾大雨滂沱,直向它飞奔而去。 “嘭”的 一声巨响,一股撕心裂肺的痛瞬间传遍全身,雾雨蒙蒙的一切,变得越来越模糊。 我听见有人在唤我的名,一阵又一阵,飘渺地就像远方传来那若隐若现的空山回响。 脚步向我逼近,一抹艳丽的红迅速闯入我双眼,紧接着一张呼天抢地哭喊着的脸,倒入眼帘,摇摇晃晃,那不就是我母亲? 死神到来前,世界如何颠倒又不定? 导演阿莫多瓦借片里儿子埃斯特班那双眼,呈现一位母亲在即将面临丧子时,痛是如何被一步步渲染又放大。 而在UCI门外,医师刚说完“真不幸”三个字,母亲立马就嚎啕大哭,仿佛世界瞬间就坍塌,她怎么也想不到,儿子17岁的生日竟就是他的祭日。 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是去便利店几分种时间, 整个家就毁灭在熊熊烈火中,而此刻,他只能眼眼睁睁地看着,火海正如恶魔般一点一点地吞噬着他的3个孩子。 在警察局里, 他抢过那把枪,对准自己的头,只想一枪毙了自己,他没法接受自己竟被定为无罪。 前者是《关于我母亲的一切》的玛努埃拉,后者是《海边的曼彻斯特》的李。 看阿莫多瓦的“母亲”,容易让人觉得,这就是一首歌颂女性抑或伟大母爱的礼赞之歌。 但在我看来,这片和《海边的曼彻斯特》更能让叩问出同个问题: 人该如何从巨大的悲痛中得到救赎? 海边的曼彻斯特 而又为什么,人会感到巨大的悲痛? 我想起:
谁会为谁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痛,他们之间肯定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就像这两个同遭受巨大悲痛的人,其实都有着共同的名字-----孩子的父母亲。 陌生人的离去,不会让我们内心掀起惊涛骇浪,因为我们悲痛的,往往不是死亡本身,而是曾与自己有着依存关系的人所带来的离丧之痛。 当你还是我肚里的遗腹子时, 我就带着你远走他乡, 一人把你拉扯大,母子俩相依为命。对于玛努埃拉来说,儿子就是她黯淡生命里那束耀眼之光。 而现在,光灭了,生活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而要不是因为我的粗心大意,我那3个孩子又怎会葬身火海, 李从拿枪那刻起就一直坚信不疑: 像我这个罪人,活着简直就是个笑话。 海边的曼彻斯特 可为什么, 最后, 他们还是活了下来? 看余华的《活着》, 或许你会明白 :人活着,原来就是种本能, 不为理想不为使命不为任何其他莫须有的理由。 人活着,可以仅仅就是活着。 而这似乎也能很好地解释,为什么在阿莫多瓦片里, 那些总挣扎在生死爱恨边缘的角色,他们的言行总能服从于本能。 而这种本能又仿若一双无形却有力的幕后推手,不管是对于片中人物的感情变化抑或剧情走向,都起到了起承转合的推动作用。 就像在《关于我母亲的一切》,从玛努埃拉神情恍惚地签上儿子器官捐献的家长同意书, 到她重新踏上回巴塞罗那寻找儿子生父之路,再到最后她成了别人家孩子的母亲。 丧子之痛其实始终挥之不去,总被人一次又一次提起,就如同对她进行着千刀万剐般的凌迟,这是导演阿莫多瓦不动声色的残忍。 可她最终还是活着,只源于一种本能, 而这本能的名字,我们暂且称之为宽容背后的爱。 就像当修女罗莎听完玛努埃拉诉说那位父亲的劣迹斑斑时,她说了句,女人宽恕,是种美德。而玛努埃拉却回她,女人就是狗屎。 言辞间的不屑,夹杂着玛努埃拉对于女性本能的特质最终也只能无力。 靠着这本能活下去,该怎么活? 玛努埃拉最终选择了宽恕, 并在罗沙死后, 承担起照顾她儿子的重任, 再次成为母亲,原本昏暗的生活从此透出一丝光亮。 而李却避口不谈, 成为一个虽活着却已死去的父亲, 如行尸走肉般浑浑噩噩。 前者在宽恕与新生力量中延续了爱, 并让悲痛的自我最终得以解脱。 而后者却从此情感失调,麻木、冷漠,陷入过往悲痛中,无法自拔。 这样一对比, 似乎就更突显导演阿莫多瓦对于女性,总有种宽容般的厚爱。 在他镜头下, 每个大悲大痛的女性角色,即便生活再惨淡不济, 也总能给人传达这点讯息: 有时品尝着生不如死的滋味,也能给糟糕的生活一个又一个温柔又漂亮的回击。 关于我母亲的一切 可在加勒比海盗里,杰克船长父亲却说:
只有活地明白, 才能更好地活,而活着的状态恰恰就是我们能否走出巨大悲痛的最好证明。 可怎样才算活地明白? 记得毕淑敏有次在高校演讲, 有人问她, 人生有什么意义? 她答: 人生没有意义。话刚落下, 一阵又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便排山倒海地响起。 她却随即补充: 正因为如此, 我们才要赋予它意义。 但有什么能永远被我们的双手牢牢抓住的?没有。 所以在《金钢经》里才会说:心无挂碍,才能无挂碍故。 面对各种错综复杂关系带来的羁绊, 我们更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不执着于一人一情一事一物。 而当我们猝不及防被各种悲痛快击倒时,那个我们活着的意义可能就此烟消云散,但至少我们能最终释然: 怎样,都要面对,怎样, 生活都要继续,怎样,我们都要学会不断地赋予人生所谓的意义。 就像尽管对前妻说,i can't beat it, 但拒人千里之外的李也对侄子说,我想找个有两间卧室的房,放沙发床什么的,等你来时用。 假如李能跳出《海边的曼彻斯特》,回到现实,我相信,最终他会是下一个玛努埃拉。 在那个雪花漫天飞舞的寒冬里,这是不那么残忍的肯尼斯导演留给观众的最后一点余温。 所以,人到底该如何从巨大悲痛中得到自我解脱和救赎? 对比看完这两部片,也许你和我一样,脑海会浮现类似一句话: 你是否愿意敞开怀抱,去拥抱那些让自己重生的新能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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