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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的日常:诵书

 天宝堂一山人 2018-12-02

文/文孟君

苏东坡少时,读书时常常要诵书。

苏东坡晚年在海南时,曾写诗《和陶郭主簿二首》(其一)怀念这种生活:“今日复何日,高槐布初阴。良辰非虚名,清和盈我襟。孺子卷书坐,诵诗如鼓琴。却去四十年,玉颜如汝今。闭户未尝出,出为邻里钦。家世事酌古,百史手自斟。当年二老人,喜我作此音。淮德入我梦,角羁未胜簪。孺子笑问我,君何念之深。”

槐树高耸、初荫铺洒,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明时节,苏东坡少子,年幼的苏过,正在诵书。苏东坡听着幼子的诵书声,好似鼓琴,声节闲美。感念自己少时在父母身边诵书的场景,不禁怅然,追怀父母。无以自遣,乃作此诗。

诵书,是当时学子读书的一个很重要的学习方式。

苏东坡同期的宋代名臣司马光,编撰有编年体史书《资治通鉴》。其幼时也常常诵书。

宋代大儒朱熹,记有一则关于司马光诵书的故事:

司马温公幼时患记问不若人,群居讲习,众兄弟既成诵游息矣,独下帷绝编,迨能倍诵乃止。用力多者收功远,其所精诵,乃终身不忘也。”(宋朱熹《三朝名臣言行录·卷七》)

司马光诵书,用力多,讲求“精诵”。其他人成诵后即去游玩歇息,唯有他“下帷绝编”,继续专心诵读,几倍于别人才算了事。正因如此,所记内容终身不忘。他自己也说:“书不可不成诵,或在马上,或中夜不寝时,咏其文,思其义,所得多矣。”(《三朝名臣言行录·卷七》)

朱熹作为宋代大儒,集宋代理学大成,重建白鹿洞书院,创建武夷精舍,扩建岳麓书院,广收门徒,著书讲学。对于读书自有其独到见解。

“凡读书,须整顿几案,令洁净端正,将书册整齐顿放,正身体对书册,详缓看字,子细分明。读之,须要读得字字响亮,不可误一字,不可少一字,不可多一字,不可倒一字,不可牵强暗记,只是要多诵遍数,自然上口,久远不忘。古人云:‘读书千遍,其义自见’。谓熟读则不待解说,自晓其义也。余尝谓读书有三到:谓心到、眼到、口到。心不在此,则眼不看子细,心眼既不专一,却只漫浪诵读,决不能记,记亦不能久也。三到之中,心到最急。心既到矣,眼口岂不到乎?”(《童蒙须知》,又称《训学斋规》)

这里,“须要读得字字响亮,不可误一字,不可少一字,不可多一字,不可倒一字,不可牵强暗记,只是要多诵遍数,自然上口,久远不忘”,自是诵书的要求和方法。

深受程朱理学影响的宋末元初儒学学者程端礼,著有《程氏家塾读书分年日程》三卷,是一个详细的读经、学文、应试的系统教学计划,从中可以一窥宋元及之后的古代家塾的教学情形。元代国子监曾将此书颁行郡邑校官,明清儒生也将此奉为准绳。

在此书中,关于诵书,有以下表述:

“学诵,专心看字,断句慢读,须要字字分明。”(《西山真先生教子斋规》)

“凡倍读熟书,逐字逐句,要读之缓而又缓,思而又思,使理与心浃(‘浃’,‘融洽’义)。”(《程氏家塾读书分年日程》)

“初学读诵。每行二十字,五十行则千字,细段约四五行则得矣。每细段读二百遍,内一百遍看读,内一百遍倍读。句句字字要分明,不可太快,读须声实,如讲说然。句尽字重,道则句完,不可添虚声,致句读不明,且难足遍数。他日信口难举,须用数珠或记数板子记数。每细段二百遍足,即以墨销朱点,即换读如前。尽一日之力,须足六七百字。日永年长,可近一千字。宁剩段数,不可省遍数。仍通大段,倍读二三十遍,或止通倍读全章正经,并注。或问所尽亦可。”(《程氏家塾读书分年日程》)

从上述文字中,可以看出宋元时诵书的要求和细则。照此推想,不难勾勒出那时学子诵书的场景。

正是如此严格、规范地诵书,才有了前文所说的苏东坡幼子苏过诵书声,好似鼓琴,声节闲美;才有了当年苏东坡父母苏洵、程夫人听其诵书的回忆。林语堂在其《苏东坡传》中这样写道:“晚辈高声朗读经典,老辈倚床而听,抑扬顿挫、清脆悦耳的声音,老辈认为是人生的一大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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