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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雪将“骑在马背上的城市”染成一片苍茫 □□孙桂芳 第一次去内蒙古锡林浩特，便赶上了一场纷飞的大雪。 去锡林浩特，原是为看深秋的草原，入睡前，秋意还在树上潋滟地红着黄着，一夜醒来，从窗口向外看去，天地被雪涂成了一片皓白。记得昨夜入睡时是有一片月色游离于窗前的，不知睡梦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天上的月色竟落成了一地的白雪。 匆忙穿好大衣，唯恐晚了雪会被太阳灼热的唇吮干。出了旅舍雪还在下着，大朵的雪花飘落在唇上，有一种冷冽的凉，内心却有一些温馨的东西正在悄然浮起。一直以为被生活盘剥得已经无力再去咀嚼风花雪月，雪花在唇角上化去的痕迹，方才知道心底里尚埋藏着一瓢岁月的清浅。 沿着旅舍旁铺满白雪的小路，信步向城中的锡林湖走去，小路两旁的树已变成了玉树琼花，枝丫上大团的雪微露着红与黄的叶片，那是秋的余韵。 诗人、作家徐志摩说，他曾偷尝过不少黄昏的温存。而我偷尝了飘着秋的余韵的锡盟雪的诗意。 还是在来时的飞机上百度了锡林浩特的地理位置，位于内蒙古自治区中部，北与蒙古国接壤，东邻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通辽市、兴安盟，西接乌兰察布市，南与河北省承德、张家口毗邻。 纵使被多个城市环抱，纵使为锡林郭勒盟政治、经济、文化、交通以及对外交流中心，锡林浩特仍旧给我一种“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清静之感。位于城区中的锡林湖犹似荒原寂寂无人，这样廓而天地大静，倒成全了我独钓江雪的悠然。与我同享这悠然的还有湖面上的几只野鸟，与湖边被雪涂抹成了丝丝霓袂的红白相间的苇草。或许对于居住在这里的人而言，用来放牧的原野便是他们的全部世界。他们从祖先手里接过属于他们的牛马，他们的羊群，便如祖先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浪迹在牧野上。因此，马成了这个城市的标志。 锡盟素有“中国马都”之称。作为蒙古马种的古老产地，从辽、金、元直至清朝，锡林郭勒一直是军马产地。史书记载，明清时期宣化、大同等边塞重镇，每年都要从锡林郭勒征用上万匹战马，传说当年横扫中亚的“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坐骑，就是来自锡林郭勒的蒙古马。因此，锡林浩特被誉为“骑在马背上的城市”。 蓦地想起锡林浩特博物馆前高大的雕塑，那是一匹迎风驰骋的烈马。因了风雪的衬托，马的雕塑线条明暗曲折，马的威壮与速度乍然涌现，马背上的成吉思汗，被草原长风吹拂的古铜色的脸上，透着不可侵犯的凛然正气。 辽阔的锡林郭勒草原，马，用生命的狂歌书写着草原的历史。 风雪中，我暂时将书写马的历史搁置一旁，飞雪浣脸，那份冷冽令我想起了额尔敦路上的贝子庙与庙后的十三敖包。 一个人的旅行，每到一地，总是不忘探寻当地的庙宇，希冀从那古刹梵音中，寻求那里的风俗与历史的足音。 在额尔敦路上，履着深雪铺满的石径，一路向山而行，抵达贝子庙前，古寺并非我所想见的经声缭绕，前朝的辙痕被深锁于古刹的门里，寺门外只有几个老者手操在袖筒里靠墙闲聊。 贝子庙，内蒙古四大庙宇之一，也是形成五大学山的古寺，蒙古语“班智达葛根庙”，汉名“崇善寺”，始建于清乾隆八年，历经七代活佛精修而成。寺内曾出过多名极具才华的雕塑家、画家、蒙医，也曾拥有几千尊铸造、雕塑的佛像，几万件绘画镂刻工艺品，上千种经卷。 我站在清寂的寺门前，隔着高墙仰看寺里灰色的檐角，檐角上的新雪仿若旧日的清霜，风摇动着檐下的风铃，又似岁月深处的经声不绝如缕。而墙外，铺满深雪的石径继续向寺后延伸，石径两旁，一树一树艳丽的红叶与黄叶在雪中，透着一种烟雨桃花的凄美。穿过这烟雨桃花，便是十三敖包。 十三敖包，被认定为敖包神。 我一个敖包一个敖包看过去，听到一种细微的声音，那是从草原上刮来的风吹着敖包上的雪，吹着雪中牧草的声音。 我忽然想，无论怎样偏远怎样寂静的一隅，时光仍会化身在每一缕季风里，照拂那里的大地，照拂那里的人、草木、河流…… 我站在最大的敖包下，掬一捧飘着雪的草原的风，放在鼻间深深地嗅着，我嗅到了昨夜梦中的甘美，那甘美染着月的皎辉，沁着雪的清光。 是啊！有什么能比月明之夜突降一场雪更为浪漫的呢？ 我本想与明月叙旧，明月却化作了一场深秋的雪，是为了把深秋的余韵封住，留待我温好月光下的酒与天地畅怀？我却不敢饮下这杯有月有雪的酒，我怕酒意让我多情起来，微醺之下会去扯一缕雪月交辉，为自己织一袭霓裳。我更怕雪变成琮琮琴音，托付月色在我的耳边不绝如缕。我知道自己一直是个策马的异乡人，我的路在西风的嘶鸣中，在落日的余晖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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