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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俐才:从《张迁碑》想到的

 沁园春春2016 2018-12-04
从《张迁碑》想到的

王俐才


帝游上林,问禽兽所有。苑令不对,更问啬夫。啬夫事对,于是进啬夫为令,令退为啬夫。释之议为不可,苑令有公卿之才,啬夫喋喋小吏,非社稷之重。上从言。

这是东汉中平三年(186年)刻立的《张迁碑》中的一段话,记述的西汉初年汉文帝游上林苑的一个细节,在太史公《张释之冯唐列传》中有较详细的描述。从这段文字中我们可以窥见汉朝初年之所以能出现“文景之治”之盛世的端倪,是因为有汉文帝这样英明的皇帝,他能从实际工作中发现“喋喋小吏”这样的人才而加以提拔和重用。可是,汉文帝这一英明决策却在他手下的张释之那儿令行不通,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政治悲哀!为什么呢?这与西汉当时推行的“察举制度”选用官员不无关系。察举者,推荐也,推荐就免不了裙带之风,自然,人才、庸才都有可能被推上政治舞台。

我们先来看看张释之是如何出道的吧。张释之的哥哥,按今天的话说是个土豪,张释之依靠土豪哥哥花钱买了个官当,可是十多年都没有升迁。但是,这十余年来张释之仍花了土豪哥哥不少的钱财,按理说,张释之做了官自己居家过日子应该是没有问题吧,那十余年来他把土豪哥哥大把大把的银子花到哪里去了呢?太史公笔下有交代,“释之久宦减仲之产,不遂,欲自勉归。中郎将袁盎知其贤,惜其去,乃请徙释之补谒者。”意思是说,张释之花了哥哥很多钱却没有达到升迁的目的,打算辞去官职了。由此可见,土豪哥哥白花花的银子花到哪里去了就明明白白了。问题是,银子花了,官儿却没有长,于是,张释之便放出狠话来说辞官不做了。这可能是说的一句气话,是说给那些收银子的上司听的,言外之意是说,官我不升了,请把银子退给我。这话一放出来还真起作用,常言道拿了人家的手短,于是中郎将便站出来说话了,向皇帝“察举”张释之,张释之十多年来送出去的银子终于凑效了。

话再回到上林苑来,上林苑是秦汉时期的皇家林苑,地跨长安、咸阳、周至、户县、蓝田五县,纵横三百里,其气势之宏大司马相如在《上林赋》中做了淋漓尽致的描绘。自然这苑令就不是一般单位的负责人了,相当于今天的一个地委书记。可是,当汉文帝连问十余问,这个堂堂的苑令大人都环顾左右,尽不能对。这时,随同苑令大人一行的啬夫小吏才大胆地站出来一一应对,才缓解了这个尴尬的局面。常言道一问三不知就很混蛋了,这位苑令大人居然一问十不知,今天看来是个十足的混混,当然,细细想来,混混能当这么大的官,那“察举”人的来头肯定不小。不是吗?当汉文帝让其滚蛋的时候,张释之站出来为混混说话了,居然说一问十不知的混混有公卿之才,张释之这不是混淆视听、颠倒黑白吗?明眼人可以想象,张释之与苑令及其“察举”者背地里的勾当也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我们还是来为啬夫小吏抱个不平吧。在苑令被逼到绝路上时啬夫敢于大胆地站出来,声音洪亮,头头是道地回答皇上提出的问题,事先并没有安排,作为一个基层小吏能把一个苑令行政长官掌握的大事了然于心,而且不失时机地回答出来,汉文帝都肯定“吏不当如是耶?”这不是人才是什么?可是被张释之说成是“喋喋小吏”、“非社稷之重”,这张释之是什么心理呢?除了想保住背地里有裙带关系的混混苑令外,张释之恐怕还有龌龊的想法,他以为偌大的一个西汉王朝也许只有一个张释之会摇唇鼓舌,没有想到一个苑林小吏也居然能伶牙俐齿,而且备受皇帝赏识,一旦提拔重用,有朝一日完全有超越取替他的可能,由此可见,像在太史公笔下大加赞赏的张释之是一副什么样的心肝肚肠?封建官僚之思想可见一斑。

更有甚者,张释之死后三百多年,到了东汉末年的顾萌等一伙封建官僚还把张释之从棺材中抬出来吹捧,刻在石碑上,要亿载万年。可见,张释之之辈的这种封建官僚的腐朽思想是多么的根深蒂固。自然,那些峨大冠而拖长绅者,昂昂乎在庙堂之上,招摇过市,人浮于事,令行不通就在所难免了。当然,这个政治集团也就只剩下末路一条了,难道不是吗?三十余年后的汉献帝说的话还有谁会听呢?

(《巴中日报》2018年8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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