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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心得:余嘉锡《目录学发微》

 星河岁月 2018-12-04

上篇推送最终到底草草结尾,只不痛不痒说了句“想学也无甚困难”,似是强词夺理。但亭芝只觉话题偌大,一时之间,难以切入,焦急之下,只得勉强收尾。余先生的书早已读过,除了“奇人奇书”,笔者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以形容该书。虽不敢指望寥寥百千字能尽述先生之学的精髓,但这篇读书心得或许能勉强将上篇推送潦草结尾留下的问题解答一二。

 

目录学之重要,称之为入学门径不为过。稍了解史学的人定不陌生“四把钥匙”的说法,即邓广铭先生提出的“职官制度、历史地理、年代学、目录学”四种学问,为入史学的关键。无独有偶,陈垣先生同样有类似的说法,不过其所举变成了“史源学、目录学、校勘学、避讳”。两位大师均如此重视目录学,足见其重要程度。再如刘家和先生,自西方上古史进而转为中西对比研究,其自认为几十年间打下的关于中国史的书籍的目录学功底为此般转变至为重要一点。而《目录学发微》一书,今日仍是目录学的重要教材,堪称学界经典。

 

余嘉锡先生生于1883年,卒于1955年,父为进士,因而得到优良的家学熏染,立志于学。其学极为重视目录,十七岁起研读《四库提要》,历时五十年成《四库提要辨证》,考证严谨,足见其大毅力大学问。不过在民国当时,大师迭出,余嘉锡先生并不特别出名,学术地位虽有,但与陈寅恪等人相去甚远。惟有少数学者如徐复观等认为先生有大学问,这一判断,最终得到了出土材料的有力证明,但那时,余先生已仙逝多年。除此书、《辨证》外,其著尚有《世说新语笺疏》,考证严密,为学界公认的《世说新语》良好版本,以及《古书通例》,遗憾尚未完稿。

 

《目录学发微》为余嘉锡先生三四十年代于北京教授目录学的讲义,于其身后被逐渐整理出版。全书内容可分四部分,分别是目录学的意义与功用、体制、源流、类例沿革,四部内容间贯通互见处亦不少。其核心点之一便是开宗明义的目录学意义,古今无数目录学家有数十百种解释,但凝练起来,不过八个字——“辨章学术考镜源流”。如其观点,好的目录书,应当让读者在读书之前即能对书本内容有通贯的总览,提要钩玄,但又要引而不发,因为那是读书时候的事情,刘向为此方面范例。而即便该书作者与目录学家有深仇大怨,或者观点迥异,也不可轻易掺杂过多主观色彩,否则目录的味道和作用就变异乃至丧失,欧阳修则为此方面典型反例。

而余嘉锡对目录体制的观点则是:目录最好当有篇目、叙录、小序等诸部分,决不能仅仅只是“叙+录”。其中的“叙”涉及作者情况,此处记录又当与传记有异,简言之,传记重点在人,而目录重点在其人之“学”,同样要注意的是,无论何处,均不能妄加议论,正如书中所言“心气尤贵平和”。

余先生古文功底极强,书中又夹杂大量繁琐考证,征引诸多文献与专著。故此书颇为难读,初学者必得反复翻看思索,才易把握其意,不然,易被繁复考证冲昏,不知所云。但还是那句话,想学、想读,这并不是跨不过去的障碍,现今网络发达,不会的自可上网检索,或用《故训汇纂》《汉语大词典》等工具书查阅,方法有的是,只看愿不愿意奴努力罢了。

 

最后,与诸位分享一段《目录学发微》中震撼笔者的论述:“夫考证之学贵在征实,议论之言易于蹈空。征实则虽或谬误,而有书可质,不难加以纠正。蹈空则虚骄恃气,惟逞词锋。人心不同,各如其面,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互相攻击,终无已时。刘安谓屈原与日月争光,而班固谓其露才扬己。刘向谓董仲舒伊、吕无以加,而刘歆谓其未及乎游、夏,父子既分门户,前贤亦异后生。然则尚论古人,欲求真是,盖其难矣。故自揣学识未足衡量百家,不如多考证而少议论,于事实疑误者,博引群书,详加订正。至于书中要旨,则提要钩玄,引而不发,以待读者之自得之。若于学术源流确有所见,欲指陈利弊,以端学者趋向,则词气须远鄙倍,心术尤贵和平。读刘向诸叙录,莫不深厚尔雅,未尝使气矜才也

 

好读书,读好书,读书好,与诸位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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