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8年12月4日 周二 每天中午13点08， 给我10分钟 卢璐说 我们在海边度假，晚上酒店里有丰盛的自助餐。正吃着，就看到餐厅的经理捧着一个巨大的双层蛋糕，后面跟着整整一队的服务生，载歌载舞往这边走过来。 “有人过生日！”孩子们先尖叫着兴奋起来。对于孩子们来说，过生日是派对，是朋友，是礼物，是终于又长一岁的开心。 人真的是太薄性，不久前，我还在苦恼着，长大到底有多么不容易，还没来得及感慨，就已经开始讨厌过生日了。过一次老一年，余日无多。 可还没有等我出声，孩子们就动如脱兔，混进越来越庞大的队伍中，小人灵活，一下两下就钻没了影。 我担心孩子们被磕到，也有些好奇，于是起身跟着队伍，随着大流去看热闹。 洋洋洒洒二十三号人，走到一张桌子前停了下来，桌子上是两对儿来度假的中年夫妻，被生活糟蹋过后，发福、松软。塑性和油腻，诸多不堪的晦涩，一个也不缺。 捧着蛋糕的酒店主管，冲着其中那个短发素颜的中年女人笑着说：“Happy birthday.”她推翻了凳子站了起来，惊到：“今天不是我的生日。”一边说一边看着同桌的老公和朋友，然后刹那秒懂，捂住了嘴巴，闷声尖叫，今天是她的结婚纪念日。 二十年，足可以把这个荡气回肠的日子，抹去了新鲜和光彩，变成普普通通，熟视无睹。 看样子，这个惊喜的主谋策划是他们的朋友，老公仅仅是个知情者。那张桌子很大，起初她和老公坐得甚远。朋友一左一右地把老公夹起来，杵在她身边，餐厅经理带头拍着手，喊着“kiss”，整个餐厅都回荡着“kiss”，“kiss”…… 两个主角迟疑了一下，倾身上前，身体中间保持了十公分，很官方地拥抱了一下，相互亲吻了面颊。吃瓜群众都是很卖力的群演，包括我，马上一起拍手叫好，紧接着又有人喊起来，“one more”，“one more”。 这一次已经站得很紧密的他们，转身自然地相拥，真的来了一个唇对唇的亲吻，虽然很短，只有几秒钟。 中年太太，没有化妆的素脸，满脸通红，让脸上的黄褐斑更加明显，却是幸福的样子，而中年的男人，干涩的脸皮上，亮了起来，透着温情和感动。 后面有看不到的吃瓜群众一直在问，“多少年”，“结婚多少年”？ 男人有点沉也有点哑地说：“二十年，二十年，98年结婚，没有房子，没有车，没有钻戒，连个婚纱都没有，就租了个旗袍……” 在没有人起哄的情况下，情到深处，他揽过太太，又吻了一次，动作有点笨，但是行动更热情，他的太太承受着他情绪上的跌荡，一面与他亲吻，一面用手轻拍他的背，无名指上的大钻戒，闪着刺人眼。 今天婚姻正在衰退，肯花钱在餐厅里过生日的人多，但过结婚纪念日的却是少的，虽然仅仅就一句话，定个蛋糕。 情绪是培养的，情绪也是可以感染的，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他们相携相偎的真情。让全场都发自内心地鼓掌，他们对望着，眼睛亮亮，紧密相拥，然后一起举手抱拳：“谢谢大家，我们谢谢大家。” 吃瓜群众们心满意足地散去，他们在朋友的帮助下，开始切全是玫瑰花的大蛋糕，并把蛋糕分送给周围笑纹还没有散尽的客人们，整个餐厅都因为这个插曲，变成甜腻腻的样子。 我走回自己的桌子，远远地看着那个忙着分蛋糕的中年女人，她依旧是素颜，短发，黄脸，有点厚实的粗壮，但幸福让她整个人都在发光，呈现出一种异常炫目的美丽。 那天，我看见他们两个人手挽着手和朋友们一起从餐厅里离开，略晚一些，又看见他们在酒店的沙滩酒吧里端着鸡尾酒畅饮，太太坐在高脚凳上，先生站在旁边，他们的身体自然向着对方倾斜，做成一个亲密的闭环。 和20年前，租件旗袍就结婚相比，今天，他们的物质无疑是富足的，但令我更感动的是，这对中年人之间，被唤醒的亲密。 人人都说，中年人的婚姻味如嚼蜡，只不过是得过且过的，搭伙过日子罢了。可事实上，爱情可以睡着了，也可以被唤醒，前提是只要有爱情。 婚姻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冰川，露在外面能看得到的，仅仅只有一小点儿，大多数人并不知道，海平面下面，到底有什么？ 而婚姻里，那些日常生活中，鸡毛蒜皮的争端，总会浮躁地浮出水面，堆积成山，而两个人相濡以沫，相携相偎的深情，却总会慢慢沉淀到海的下面，明明坚定如中坚，却常常被忘得无感，因为那里没有流光闪过的新鲜。 一辈子并不长，但是也有足够的时间，让我们疲惫到麻木的阶段。当爱情睡着了之后，到底可以拿什么来唤醒爱情？ 这几年，仪式感被炒作成了一个时髦的概念，仪式感可以激发幸福，可又有谁能说出来，究竟什么是仪式感？ 在现实生活中，很多人把仪式感和形式感混成一团。以为只要在固定的时候，举行了固定的仪式，鲜花礼物烛光红酒，就是可以拯救婚姻和自己的仪式感。 若还是说这个结婚纪念日的例子，我并不认为，抛个几万几十万，包酒店大摆筵宴地庆祝二十周年的结婚纪念日，能比定个蛋糕，会更能唤醒爱情。 仪式感之所以能够召唤幸福，那是因为彼此的心中还有深情，为了仪式而仪式，仪式感就仅仅停留在表层，就成了无关痛痒的形式，过场走了，钱花出去了，却完全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讲真，对于大多数疲惫不堪的中年人来说，想要拯救自己的婚姻，要的不是虚头巴脑的仪式感，而是净心倾听，自己还剩下多少真情？ 很多年前，陈道明和蒋雯丽主演了电视剧的《中国式离婚》，22集，好强的蒋雯丽歇斯底里，隐忍着陈道明暗度陈仓。 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最后那一幕，签了离婚协议书之后的蒋雯丽，在金色的夕阳里说：“你有多久没有吻我了？”陈道明慢慢地走上前，画面定格在他们混着泪水相拥深吻，带着苦涩和心酸。 很多人在猜这个故事的结局，他们究竟是离了，还是重新再来？其实就人生而言，只要感情还在，一切皆有可能。 其实，用语言互换的信息，仅仅只占了人们相互交流的7%。人们大多数的沟通，其实是表情，动作，肢体，眼神……我们开口讲话的时候，只不过是在试图阐述，自己已经做出判断的心意。 在婚姻中，所有的感情隔阂，都是从身体的疏远开始。其实爱人之间的身体，不仅仅只是性。性是一种欢愉，拥抱却是一种温情。 爱由心生，如果我们没有看到海平面下面，还有多大的冰山的眼力和能力，那么就制造一个让彼此接触的细节，一个牵手，一个拥抱，一次亲吻。 原来保持婚姻新鲜度的最佳方法是，哪怕吵了架，也睡在一张床上，或是手或是脚或者是膝盖，只要一点点肌肤相亲；原来人生中最重要的仪式感，是夫妻之间，每天几秒钟的相拥，如果一次不够，那就两次，我确定皮肤的温度，刚刚好唤得醒爱情。 这个世界上，最悲哀的婚姻，不是彼此的背叛和放弃，而是双双渴死在对彼此的深爱里。无论结婚多少年，爱都需要唤醒，望你今夜，能彼此凝望，笑语盈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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