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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觉者》梁冬对话郦波第二辑|视频 文字

 平淡如水xw 2018-12-06


郦波:当下这个危机真的叫“人心惟危”的时候。


梁冬:对,那个“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是跟“觉”和打坐有紧密关系的。


郦波:道心惟微,微者,隐行也,知行合一的行。它是隐行,你看不到。你睁开眼睛看不到,除非怎么样?睁开心眼能看到。你怎么睁开心眼呢?静坐。为什么叫静坐?《说文解字》中说,静者,审也。自审,向内看,所以叫自省嘛。儒家讲的“审”是向内的,内视。



“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这是儒家静坐的关键所在。朱熹解释“精”,精而不杂,纯而不杂,对应人心惟危的“危”的。现实生活中,我们信息何其多也。信息社会,不要说垃圾信息了,就是你觉得有用的信息,都是铺天盖地,这个就不是“精”,“精”一定是纯而不杂。

“一”就有意思了,什么叫“一”?朱熹解释为正而不离。那条主线,一定得清楚在哪儿。“允执厥中”,很多人注意“中”,中正之道,但“允”是很重要的。《说文解字》说,允者,信也。允者,诚也。信诚是什么?与天地大道合一。你在那一刻,你内心的世界就是天地自然。“允”其实就是儒家讲的天人合一的境界。


梁冬:同频共振。


郦波:闭上眼睛,睁开心眼。而且“眼”这个字就更有意思了。“眼”从“目”,形容一个人向远处看的样子。它的字根是“艮,”这个“艮”很有意思,在八卦里头,艮卦是指三。但是中国是全息对应的学问。它指的时辰很有意思,艮对应的时辰是什么呢?是寅末卯初。寅时是四五点钟的时候,黎明前的黑暗,是一天中最暗的时候。我们经常说“伸手不见五指”,就是那个时间。


梁冬:古人在那个时间就应该起床了对吧?


郦波:其实曾国藩的日课十二条,他就要求应该那个时间起。李鸿章喜欢睡懒觉,睡到六七点,合肥望族嘛,睡懒觉就是睡到六点多,然后就被他的老师曾国藩治嘛,敲打李鸿章,专门治他睡懒觉:少荃,你到我军中,不说睡懒觉的事,便要守得一个字,守不得这个字,你良禽另寻木而栖。守一个字是什么字呢?诚。就是我刚才讲的允执厥中的“允”。好多人不理解诚和睡懒觉有什么关系?就是你到不了那个“允”,到不了那个“诚”,不合天地大道。


梁冬:所以“诚恳”是来自于自己和整个世界的呼应,契约关系。


郦波:你用的这个词蛮好的,其实是一种契约关系。坦诚地相对,这个就是允执厥中的状态。儒释道最终的归宿是什么?打开内在的心灵世界。我们说在《尚书》那个时代,在孔子那个时代,物质生活是极匮乏的。也就是说他们那个“人心惟危”外在的干扰不像我们今天那么大。他们还要“道心惟微”,还要“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呢,更何况我们今天已经危到极处了。如果悬崖上是个平台的话,以前的圣人贤人只不过是站在高处,我们现在已经是站在悬崖边了,一只脚已经出去了,立刻就要掉下去了。



我刚才讲的儒释道的这些东西,说老实话大多数人都已经陌生得很了。包括我刚才讲《说文解字》讲睡眠的层次或者什么,这在古人都是修身之法,在今天宛如天方夜谭。价值断层、文化断层,再加上技术这种强大的碎片化冲击。年轻一代,能力很强,视野非常广阔,格局好像很大,地球都成村了。最大的危机就是内在的精神世界日渐萎缩。


梁冬:而且是崩塌。



郦波:我们不明白古人为什么老讲要立志,要师法先贤。你看《曾国藩》家训里讲一定要少年立大志,就是儒家讲的志向。我在百家讲坛里讲的于谦,十七岁的于谦,看到工人正好在山口煅烧石灰,脱口而出:“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你看他十七岁的气场。王阳明十五岁逃学,跑到于谦庙里,脱口而出:“公自大名垂宇宙,我来何处吊英贤。”千古名联。王勃写“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就十七岁。白居易写“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的时候就十六岁呀。


梁冬:哈哈,我的十六七岁在干嘛啊?

郦波:对呀,我们今天十六七岁的孩子,要么在做奥数,要么在打农药(王者荣耀)。为什么会有这种差别?我要说的是什么呢?这个志,它不是一个简单的念头,也不是我要做什么人,它是打开精神空间的一种方式。有人说,我们语文课上都讲过了,让小朋友说说理想啊,我的理想要当科学家,我要当总统,那不叫立志,这叫念头。


梁冬:那差别是什么呢?


郦波:念头,佛法里讲一瞬间有十万八千年你知道吧?一息就有无数念啊。所以好多人晚上睡不着,想我要这样我要那样,明天一定要怎么怎么样,晚上想想千条路,早晨起来走老路。醒来第一件事还是摸手机啊。这些都叫“念头”,不叫“志向”。



梁冬:志向是什么呢?


郦波:志的上面是个之,下面是个心。甲骨文的原意是“心之所之”,就是心要去的那个地方,不是你外在的人要去的那个地方,所以叫“志向”。

我讲的中国的书院,本质上就是西方的大学。它是探讨式学习、项目式学习。所以你看朱熹讲,我们今天请陆九渊来就讲一句话: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就把这一句话说透了。中国古代书院和西方的大学一样都是主张研究式学习的。但是因为我们的科技落后,西学东渐之后我们有强大的自卑感。我们学西方的东西,学了人家的皮毛,精髓丢了。你把人家的精髓丢了,把自己的精髓也丢了,这就悲哀了。然后导致我们今天的教育走进一个死胡同,所有的教育参与者都疲惫不堪。你看我现在作为一个教育者思考这些问题。我本来主要在大学教育,我现在主要精力放在中小学上。我觉得要治其根本。


梁冬:所以您刚才讲的这些,其实是说:我们要用内省的方式、内观的方式,看到这种人心惟危道心惟微的状态之后,发展出自己的定力。



文字整理:王雨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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