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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时代我就喜欢抬头看星星，这些年习惯一直没变。 蜂场大都在山野间，山间空气通透，只要天气晴朗，基本都能看到星星，幸运的话，还能拍到星轨。 在新疆蜂场，傍晚是从9点以后开始的，一直持续到11点才黑天。 天黑了，星星就出来了。旷野之下，大地上只有蜂场一灯如豆，只要出了屋子，抬头就能看到星星，尤其夏天，即便没有月亮，满天的星星也会把路照亮。 有次晚上查看蜂群酿蜜，整个基地一圈走下来，已经夜里两点了。 一抬头，一条闪闪发亮的银河赫然映入眼帘，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四下是寂静无人的夜，只有风吹过草地发出的“索索”声和偶尔响起的虫鸣声。 图 | 蜂场拍摄到的银河 曾经脑海中幻想无数次的无垠宇宙，就这样活生生出现在面前，像烟雾一样的星辰，拥有漫漫140亿年的历史，人类站在它面前，实在太渺小了。 这种巨大的反差，给人的不是压抑，相反却是豁达，仿佛在星空下，所有事情都放下了。 古人说“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以前想不出来是怎样的场景，但是在此时的旷野，灿烂星光围拢着我，仿佛自己也熏熏然醉了，在银河之上荡桨。那一晚，我就这样抬头仰望着浩瀚星辰，脖子僵了也不愿意低头。 古人对星空有很多美好的想象与探索，那时的人们离不开日月星辰，就像现在的我们离不开手机一样。 明末学者顾炎武曾说“三代之上，人人皆知天文”。在历法尚不完善的时代，古人不仅凭借观测天象、确定物候、节气，亦在进行指导农事劳动。 出自《诗经》的“七月流火，八月其获，九月授衣。”就是农人们在观察日月升降中，体验寒来暑往、四季变化。 我对星空最早的记忆，就是源自少年时收麦打场的情景。
每到这个时候，我们四五个半大的少年，最愿意在新打下来的麦秸堆里打几个滚，吹一阵凉风。累了一天，出了一身臭汗，晚风吹开了毛孔，浑身舒坦； 蓬松柔软的麦秸秆带着一股小麦的清香，还有一股浓浓的泥土味。 那时候的星星真亮啊，仿佛是金色的钉子钉在在黝黑的天幕上，虽然离得远但看的特别真切，偶尔还会有一颗流星，拖着尾巴从天空划过。 我们就这样躺在麦草堆里，一边看星星一边拉呱，声音在月光下显得特别清脆，顺着夜色能传出去好远。 就是那时候，我认识了启明星，认识了北斗星，认识了猎户座。 其实我不清楚猎户座到底长什么样，但只要看到南方三颗连成一线的星星，我就会很自豪地告诉别人，那是猎户的腰带。我还知道“三星正南，就要过年”，那时候非常期盼过年，就会经常抬头看星星，埋怨它怎么转的这么慢。 那是我最早的对于宇宙与人类的认知，现在回想起来，仍觉得那些看星星的少年非常鲜活。以至于我在很多地方都想重温这样的场景，甚至在库木塔格四点起来专门看星星，却再也没有少年时那种清晰的悸动。 图 | 新疆阿勒泰基地183兵团的星空 在昆仑山，我带着孩子们捡石头，太阳快落山时，天边出现一条绯红的云霞，小满兴奋地拉着我的手，说“银河，银河！”我告诉他，这不是银河啊，这是彩云。 其实到了小满和果果这一代，高楼林立、灯光璀璨，逼仄的空间，阴霾的天气，他们很难在看到头顶的星光。 “满天繁星”慢慢演化成了一个词语，而不是一种景象。 他们在成长学习过程中，可能会背诵很多关于日月星辰的古诗词，但是古人与星空的那种紧密联系，已经逐渐感知不到了。
在古人的认知中，宇宙一体，人人皆是天地的一份子，对天地自然心存敬意。但是到了现代，人和自然的联系很微弱，中间好像隔着一堵打不破的墙。 人们不再看星看月、赏花听雨，而是被更多感官刺激性强的乐趣替代，刷手机、追剧、看直播……人被裹挟在时代的车轮里快速旋转，一刻也停不下来，仿佛只有被这些信息填满，自己才会不空虚。 手机让我们与更大的现实世界连接，也让我们越活越狭隘，失去的是无穷的自然之气。 我仿佛看见，自己离那个看星星的少年愈来愈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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