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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末，《还珠格格》靠非同一般的女主角设定成为了琼瑶剧最后的辉煌，其实琼瑶早在七十年代就塑造过性格活泼的「学渣」女主角，她就是《一帘幽梦》的汪紫菱。 《一帘幽梦》（1974） 看得出琼瑶对这个故事的喜爱，七十年代白景瑞导演改编成电影，琼瑶在电视圈有了话语权之后于1995年把它拍成了电视剧，新世纪又拍过2.0版，这也是她最后一次以现代为背景，讲述当代爱情故事的成功尝试。 《一帘幽梦》（1996） 《一帘幽梦》的爱情观已经被很多人讨论（嘲笑）过了，不妨换个角度来研究下爱情对剧中诸人的意义。电视剧《一帘幽梦》除了改编同名小说，还糅合了琼瑶另一部婚外恋题材小说《浪花》，除了楚濂、云帆和汪家姐妹的三角恋，剧中的爱情线还有汪父和女画家的婚外恋，楚濂弟弟楚沛和女画家外甥女戴晓妍的青涩之恋。这一大群恋爱中人大部分都把爱情作为转嫁人生不顺的工具，这或许是他们炙热的爱背后的现实推动力。 紫菱就不用说了，一直生活在姐姐绿萍阴影之下，考学、工作接连遭到打击，随着她的人生轨迹和绿萍差距越来越大，她对绿萍男友楚濂的倾慕也越来越浓烈，毕竟在绿萍拥有的所有东西当中，爱情是最不需要实力的。在楚濂在和绿萍摊牌不成出了车祸之后，她幸运地靠费云帆的爱继续逃避现实。 云帆从两人相识起就不断助她逃跑，逃避家宴、逃避姐姐和准姐夫，悲剧之后，只有云帆有能力帮紫菱一走了之，当然台北的故事没完，紫菱最终必须以更成熟的心态回来面对。 而楚濂之所以在学成归国才移情别恋，是因为他不能理解绿萍会为了舞蹈忽略他，看得出他对于事业并没有绿萍投入，多少次他在台下和其他观众一起仰视绿萍，他也许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像女朋友一样受到瞩目，他和紫菱在短时间内爆发出热烈的感情，是绿萍的光芒点燃的火。 再看绿萍，她在出意外之前完全没把爱情当成人生第一要务，这显然有悖言情小说的基本逻辑，失去了腿之后，舞蹈生涯被迫终结，她才将嫁给楚濂看成人生唯一的出路。 绿萍知道真相后的表现让人想到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一批「台湾黑电影」里的复仇女性，请楚濂吃义肢那场戏至今留在很多观众的记忆之中，几乎不相信是琼瑶剧里的桥段。她之所以会性情大变，不惜伤人自残，是因为看不见人生还可以往哪里去。最后她重新在编舞里找到自我，放弃了对楚濂的执念从头来过，她的这个结局比紫菱和云帆有情人终成眷属更让人长舒一口气。 汪母舜涓和绿萍颇有相似之处，是丈夫的背叛让她重新发现自己对丈夫的感情，无奈到了此时只能用妒忌来表现了。 汪父展鹏的婚外恋很符合中年危机的症状，而且对照汪母的强势，可以猜到展鹏这么做一定也一次性出清了多年来积累的委屈，秦雨秋和投奔她的外甥女需要他帮助，对他充满感激崇拜，汪母的完美生活其实也是他提供的，但他终于不肯配合维持表面的长情神话，彻底推翻汪母经营大半生的好太太形象。 两个女儿当中他对紫菱更偏心，因为绿萍的优秀在他看来是「得天独厚」，紫菱则更敏感容易受伤，其实紫菱在爱情方面相当勇敢直接，想必给了展鹏灵感，他后来对来劝他的紫菱和云帆说人生不是「应该」或「不应该」那么简单，有的感情就这么自然发生了，紫菱当然是懂得他的，但展鹏这番自我辩解的关键词是时不我待，去日苦多，这点只有年纪稍长的云帆可以懂。 展鹏和秦雨秋有共同的爱好，后来也都离了婚，自然有相爱的基础，但人生苦短，做什么都是在浪费生命的惶恐是换一个新爱人也很难彻底消除的。 浪子费云帆为什么看上紫菱？这可能是《一帘幽梦》里最大的谜。正因为他的出现，剧中人才各得其所，他在感情上也和紫菱一样是个直接主动的人，紫菱找过他前妻谈判，他也揍过阴魂不散的楚濂，他不是紫菱的第一选择，但他也明白告诉紫菱她碰到自己是她的幸运，别不知好歹。 他们相爱，却没有影响各自保持高傲，最终这段感情让云帆愿意安定下来，紫菱也终于长大，他们其实很像《乱世佳人》里的白瑞德和斯嘉丽，不过比斯嘉丽幸运的是，紫菱还来得及在长城上找到云帆。 和其他人比起来，楚沛和戴晓妍的感情算是最波澜不惊的了，楚沛接受了晓妍痛苦的过去，晓妍也拒绝被过去捆绑，一直自信自爱，到了剧终，每个人都成了有故事的人，但大部分人都付出了比楚沛和晓妍更多代价才终于让往事成烟。 可能因为《一帘幽梦》的现代背景，琼瑶无意中透露了更多过来人的感悟，剧中人的悲喜似乎在告诉我们：人生的难题不能靠爱情解决，健康的爱情却能让人成长。 如今，琼瑶式的爱情被矮化成肉麻和文艺腔，说得再好听点也是脱离现实。这不得不说是悲哀的。从上世纪六十年代末琼瑶电影作为台湾电影代表红遍亚洲，到九十年代琼瑶和内陆电视台合拍电视剧一再掀起收视热潮，可以说琼瑶的小说和影视创造了中文的谈情说爱语言体系。 武侠和言情是中文两大传统通俗文艺门类，武侠的世界以武为沟通筹码，侠为武者的存在价值，言情的看点在言，情是人物安身立命的唯一动力。本来两者都是脱离现实的白日梦，琼瑶并不会比古龙更文艺腔。 琼瑶式言情的落伍和她曾经辉煌的电视帝国有关，没有第二个言情作者有那么多作品被搬上屏幕，更别提她在电视圈的造星能力和决策权了，琼瑶的读者和她的电视观众比起来到底是少数，是电视剧大大地推广了琼瑶在中文世界的影响力，但时过境迁，观众口味越多元，观剧经验越丰富，就越会觉得言情剧单薄。任何题材的电视剧都可以有感情线，而纯粹讲感情的电视剧难免捉襟见肘。 对于错过了言情小说和琼瑶剧鼎盛时期的人来说，应该也不难理解为什么曾经那么多人愿意沉迷其中，因为里面没有蜗居的烦恼，没有奋斗的催促，没有婆媳大乱斗，有的只是梦、雾、花、雨，所有古诗词里漂亮的词汇串联起来的纯粹的爱，完美的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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