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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赋 天苹 温梅煮酒，清风阑珊。展一卷古词，倚一窗幽兰。月香袅袅，心念潺潺。一帘锦瑟，犹抱沉思半遮面。忽，一月色之青鸟飞入，止于坐隅兮，貌甚悠闲。苹问曰：“予意何为？”青口不能言，只臆云如下： “青来自宋朝。生而为鸟兮，行却不以餐饱为终，仅为心之随缘。鸟与君旧识，君或未识原乡之前世，且告之一二，解君忧烦。 翔于云翥，观山海之浩瀚。白波如舸，星晖如帆。似见周郎，纶巾如龙行赤壁，一代枭雄兮，朝露苦短。落于山翼，闻竹林之青翠。木末芙蓉，薜荔水畔。把酒如歌，圆月溪流竹林宴，永啸长吟，岩岫无馨乐道弦。 云过后，皆呜然。雄姿英发，不过音声影动；竹林婉婉，陈迹枉狂癫。朗月垂光兮，江水浩浩乎何觅广陵？冬夜肃清兮，云蒸雨降耳怎寻桃源！且夫鸟之微羸，如尘沙于广淼，感天地之悠悠，悲笙箫之怆然。祈造化悯之，赐鸟心之归属，桂舟春江里，兰桨花月边。系蕙绸于春柳，藏杜若于雕栏。心相印，虽寒玉冰清，却商风琼暖。心相随，虽湘水汤汤，亦吹参差兮思念。执子之手，何必苦读陶潜语；与子偕老，笑做诗画酒中仙。 嗟夫！愚鸟澹乎若渊止之静，泛乎若不系之舟。旷乎若翩翩天游，痴乎若木石之缘。然，鸟心灵之原乡，与君同属，宿有惑惑，命有挂牵。养空而浮，何足以疑？异曲与道，同工相安！” 苹叹，无语。紫台三春琵琶曲，青鸟百载水墨痕。离离草上凝月落，岁岁花间未央人。 苹心之原乡，何处？非茫茫蒹葭之水湄，非云雨巫山之红墙。非车马喧嚣之金堤，非啼花戏蝶之春光。可触灵魂之深处者，是一抹素然天青，是一笔瘦金锋芒。是词中之婉约章句，是画中之山水宽广。是大宋之幽淡从容，是大宋之烟云跌宕。 呜呼！宋，乃吾魂之起源，心之原乡！转头寻青鸟，欲语万千，青鸟却踪迹全无，不知去向。余立于窗前，粼粼月色如滟，手执一心嘱枫叶，抿一口薄凉，洇一层翛然。低眉，忽闻杨柳锦瑟：青鸟诉衷情，又是一年。 梦已至，念悠起。青鸟何方？任山河老透，定不负君意。 原乡一词，其实就是心灵起源，也是人之最终归属。这让我第一个想起高更。他从小生活在热带，后远离巴黎的繁华舒适，去了大溪地。那里的原始和湿热成就了他，还原了他内心深处野性蓬勃的自我。是啊，我们内心都有两个自我。一个内敛从容，缓慢且虚伪地游走在红尘世界。从众，媚俗，在大众的眼中扮演着一个微不足道、中规中矩的小角色。或者说，根本就丧失了自我。 而内心深处，还有另一个本我。张扬，狂傲，或许还有一些叛逆。这个自我，不再是人们眼中一致认可的乖巧形象，而是充斥着挑战和无所顾忌。不再是领导的下属，妻子的丈夫（丈夫的妻子），孩子的监护人，父母的孝顺孩子……不再是传统儒学的盲从者。 自私么？原始本性使然，没有对错。当高更画出那些鲜艳且另类的美时，我们内心深处的某种情感被唤醒了。他（她）匆忙地找寻自己的起源，找寻那个让他（她）得以释放、得以安然的地方。 有心理学家用催眠术，来诱导发现人的“原乡”。也有人理解为找寻“前世记忆”。当然我不认可这种说辞。可是，我还是总觉得冥冥中有种特殊的记忆，在操控着我的情感。有些山，一见就似曾相识；有些人，偶遇却不胜熟悉。没有解释的理由，或许，都是原乡的情结吧。 原乡，不一定是一个地方。我觉得也可以是一段时间。我想我的原乡一定是宋朝。因为历史上那么多的美，唯宋之美可以撼动我。那些简单的颜色，不如大唐的华丽；那些低调的线条，也不似大唐的张扬。没有清的繁杂臃肿，没有元的异域之奢。我只是感觉到亲切，亲到入目即入心，入心即入魄。 有些东西，明明不值几何，却让我们不舍；有些地方，我们需要一步步走过，在路途中捡拾点滴往事。破旧的楼房，嬉闹的幼儿园，曾经比肩的铁栏杆，还有那些藏着童年的土壤和蓝天。我们觉得，那里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真实的自己，自由的自己。 如同我看到范宽的山水，汝窑的瓷器，精致的词句，留白的长卷……我忽然会感到内心的悸动，似乎看到抚琴而歌的浣花女，那是前世的我么？谁又能告诉我呢。 我点灯熬蜡、废寝忘食地绘制了《春江花月夜》。不知为何，画到最末，有一种被掏空了的感觉。很累。我想，这个只有知己间执手把玩的长卷，大概是我前世留下来的片段记忆吧，那么，谁看到后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呢？如果有，你一定是我的前缘。你会读懂我的呕心沥血，你会引领我走向我灵魂的“大溪地”。 谁，把红豆种在了我的梦里？那破土而出的嫩芽，还在稚嫩地伸展。鹅黄色的手指上，还带着小王子的微笑，仿佛在说：天上银铃般的星星都是我，你快听，那曲子中还有你的诗篇。我闭上眼睛。童话中的古堡里，还是藏了绛珠仙草的故事，可是我如何才能找到密码，破解那无稽崖下的木石之缘？一颗小小的红豆，却长出了通灵的藤蔓，缠绕在我心，一直引我走向原乡的田野，走向有梦的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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