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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茶经 【清】陆廷灿

 大成教育图书馆 2018-12-12
陆廷灿,字秩昭,清代江苏嘉定人。官崇安知县、候补主事。此书草创于崇安任上,编定于归田之后。其目录完全与《茶经》相同,即分为茶之源、茶之具、茶之造等十个门类。但自唐至清,历时数百年,产茶之地、制茶之法以及烹煮器具等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而此书对唐之后的茶事资料收罗宏富,并进行了考辨,虽名为“续”,实是一部完全独立的著述。《四库全书总目》称此书“一一订定补辑,颇切实用,而征引繁富”,当为公允之论。
凡例

  一、《茶经》著自唐桑苎翁,迄今千有余载,不独制作各殊而烹饮迥异,即出产之处亦多不同。余性嗜茶,承乏崇安,适系武夷产茶之地。值制府满公郑重进献,究悉源流,每以茶事下询。查阅诸书,于武夷之外每多见闻,因思采集为《续茶经》之举。曩以簿书鞅掌,有志未遑。及蒙量移奉文赴部,以多病家居,翻阅旧稿,不忍委弃,爰为序次第。恐学术久荒,见闻疏漏,为识者所鄙。谨质之高明,幸有以教之,幸甚。

  二、《茶经》之后有《茶记》及《茶谱》、《茶录》、《茶论》、《茶疏》、《茶解》等书,不可枚举,而其书亦多湮没无传。兹特采所见各书,依《茶经》之例,分之源、之具、之造、之器、之煮、之饮、之事、之出、之略、之图。至其图无传,不敢臆补,以茶具、茶器图足之。

  三、《茶经》所载,皆初唐以前之书。今自唐、宋、元、明以至本朝,凡有绪论,皆行采录。有其书在前而《茶经》未录者,亦行补入。

  四、《茶经》原本止三卷,恐续者太繁,是以诸书所见,止摘要分录。

  五、各书所引相同者,不取重复。偶有议论各殊者,姑两存之,以示论定。至历代诗文暨当代名公巨卿著述甚多,因仿《茶经》之例,不敢备录,容俟另编以为外集。

  六、原本《茶经》另列卷首。

  七、历代茶法附后。

茶之源

  许慎《说文》:茗,荼芽也。

  王褒《僮约》前云“炰鳖烹荼”;后云“武阳买荼”。(原注:前为苦菜,后为茗。)

  张华《博物志》:饮真荼,令人少眠。

  《诗疏》:椒树似茱萸,蜀人作茶,吴人作茗,皆合煮其叶以为香。

  《唐书•陆羽传》:羽嗜茶,著《经》三篇,言茶之源、之具、之造、之器、之煮、之饮、之事、之出、之略、之图尤备,天下益知饮茶矣。

  《唐六典》:金英、绿片,皆茶名也。

  《李太白集•赠族侄僧中孚玉泉仙人掌茶序》:余闻荆州玉泉寺近青溪诸山,山洞往往有乳窟,窟多玉泉交流。中有白蝙蝠,大如鸦。按《仙经》:“蝙蝠,一名仙鼠。千岁之后,体白如雪。栖则倒悬,盖饮乳水而长生也。”其水边处处有茗草罗生,枝叶如碧玉。惟玉泉真公常采而饮之,年八十余岁,颜色如桃花,而此茗清香滑熟异于他茗,所以能还童振枯,扶人寿也。余游金陵,见宗僧中孚示余茶数十片,卷然重叠,其状如掌,号为“仙人掌”茶。盖新出乎玉泉之山,旷古未觏。因持之见贻,兼赠诗,要余答之,遂有此作。俾后之高僧大隐,知“仙人掌”茶发于中孚禅子及青莲居士李白也。

  《皮日休集•茶中杂咏诗序》:自周以降及于国朝茶事,竟陵子陆季疵言之详矣。然季疵以前称茗饮者,必浑以烹之,与夫瀹蔬而啜者无异也。季疵之始为《经》三卷,由是分其源,制其具,教其造,设其器,命其煮。俾饮之者除痟而去疠,虽疾医之未若也。其为利也,于人岂小哉?余始得季疵书,以为备矣,后又获其《顾渚山记》二篇,其中多茶事。后又太原温从云、武威段碣之,各补茶事十数节,并存于方册。茶之事由周而至于今,竟无纤遗矣。

  《封氏闻见记》:茶,南人好饮之,北人初不多饮。开元中,泰山灵岩寺有降魔师,大兴禅教。学禅务于不寐,又不夕食,皆许饮茶。人自怀挟,到处煮饮,从此转相仿效,遂成风俗。起自邹、齐、沧、棣,渐至京邑,城市多开店铺煎茶卖之,不问道俗,投钱取饮。其茶自江淮而来,色额甚多。

  《唐韵》:荼字,自中唐始变作茶。

  裴汶《茶述》:茶,起于东晋,盛于今朝。其性精清,其味浩洁,其用涤烦,其功致和。参百品而不混,越众饮而独高。烹之鼎水,和以虎形,人人服之,永永不厌。得之则安,不得则病。彼芝术黄精,徒云上药,致效在数十年后,且多禁忌,非此伦也。或曰:多饮令人体虚病风。余曰不然。夫物能祛邪,必能辅正,安有蠲逐聚病而靡裨太和哉?今宇内为土贡实众,而顾渚、蕲阳、蒙山为上,其次则寿阳、义兴、碧涧、■湖、衡山,最下有鄱阳、浮梁。今者其精无以尚焉,得其粗者,则下里兆庶,瓯碗纷糅。顷刻未得,则胃腑病生矣。人嗜之若此者,西晋以前无闻焉。至精之味或遗也,因作《茶述》。

  宋徽宗《大观茶论》:茶之为物,擅瓯闽之秀气,钟山川之灵禀。祛襟涤滞,致清导和,则非庸人孺子可得而知矣。冲淡闲洁,韵高致静,则非遑遽之时可得而好尚矣。而本朝之兴,岁修建溪之贡,“龙团”、“凤饼”,名冠天下,而壑源之品,亦自此而盛。延及于今,百废具举,海内宴然,垂拱密勿,幸致无为。缙绅之士,韦布之流,沐浴膏泽,薰陶德化,咸化雅尚相推,从事茗饮。故近岁以来,采择之精,制作之工,品第之胜,烹点之妙,莫不盛造其极。呜呼!至治之世,岂惟人得以尽其材,而草木之灵者,亦得以尽其用矣。偶因暇日,研究精微,所得之妙,后人有不知为利害者,叙本末二十篇,号曰《茶论》。一曰地产,二曰天时,三曰择采,四曰蒸压,五曰制造,六曰鉴别,七曰白茶,八曰罗碾,九曰盏,十曰筅,十一曰瓶,十二曰勺,十三曰水,十四曰点,十五曰味,十六曰香,十七曰色,十八曰藏,十九曰品,二十曰外焙。名茶各以所产之地,如叶耕之平园、台星岩,叶刚之高峰青凤髓,叶思纯之大风,叶屿之屑山,叶五崇林之罗汉上水桑芽,叶坚之碎石窠、石臼窠(一作六窠),叶琼、叶辉之秀皮林,叶师复、师贶之虎岩,叶椿之无双岩芽,叶懋之老窠园。各擅其美,未尝混淆,不可概举。焙人之茶,固有前优后劣,昔负今胜者,是以园地之不常也。

  丁谓《进新茶表》:右件物产异金沙,名非紫笋。江边地暖,方呈彼茁之形,阙下春寒,已发“其甘”之味。有以少为贵者,焉敢韫而藏诸?见谓新茶,实遵旧例。

  蔡襄《进茶录表》:臣前因奏事,伏蒙陛下渝,臣先任福建运使日,所进上品龙茶,最为精好。臣退念草木之微,首辱陛下知鉴,若处之得地,则能尽其材。昔陆羽《茶经》,不第建安之品;丁谓《茶图》,独论采造之本。至烹煎之法,曾未有闻。臣辄条数事,简而易明,勒成二篇,名曰《茶录》。伏惟清闲之宴,或赐观采,臣不胜荣幸。

  欧阳修《归田录》:茶之品,莫贵于龙凤,谓之“团茶”,凡八饼重一斤。庆历中,蔡君谟始造小片龙茶以进,其品精绝,谓之“小团”,凡二十饼重一斤,其价值金二两。然金可有而茶不可得。每因南效致斋,中书、枢密院各赐一饼,四人分之。宫人往往缕金花于其上,盖其贵重如此。

  赵汝砺《北苑别录》:草木至夜益盛,故欲导生长之气,以糁雨露之泽。茶于每岁六月兴工,虚其本,培其末,滋蔓之草,遏郁之木,悉用除之,政所以导生长之气,而渗雨露之泽也,此之谓开畲。惟桐木则留焉。桐木之性与茶相宜,而又茶至冬则畏寒,桐木望秋而先落,茶至夏而畏日,桐木至春而渐茂。理亦然也。

  王辟之《渑水燕谈》:建茶盛于江南,近岁制作尤精,“龙团”最为上品,一斤八饼。庆历中,蔡君谟为福建转运使,始造小团,以充岁贡,一斤二十饼,所谓上品龙茶者也。仁宗尤所珍惜,虽宰相未尝辄赐,惟郊礼致斋之夕,两府各四人,共赐一饼。宫人剪金为龙凤花贴其上。八人分蓄,以为奇玩,不敢自试,有佳客出为传玩。欧阳文忠公云:“茶为物之至精,而小团又其精者也。”嘉祐中,小团初出时也。今小团易得,何至如此多贵?

  周辉《清波杂志》:自熙宁后,始贡“密云龙”。每岁头纲修贡,奉宗庙及贡玉食外,赉及臣下无几。戚里贵近丐赐尤繁。宣仁太后令建州不许造“密云龙”,受他人煎炒不得也。此语既传播于缙绅间,由是“密云龙”之名益著。淳熙间,亲党许仲启官苏沙,得《北苑修贡录》,序以刊行。其间载岁贡十有二纲,凡三等,四十有一名。第一纲曰“龙焙贡新”,止五十余■。贵重如此,独无所谓“密云龙”者。岂以“贡新”易其名耶?抑或别为一种,又居“密云龙”之上耶?

  沈存中《梦溪笔谈》:古人论茶,惟言阳羡、顾渚、天柱、蒙顶之类,都未言建溪。然唐人重串茶粘黑者,则已近乎建饼矣。建茶皆乔木,吴、蜀惟丛茇而已,品自居下。建茶胜处曰郝源、曾坑,其间又有坌根、山顶二品尤胜。李氏号为北苑,置使领之。

  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建安北苑,始于太宗太平兴国三年,遣使造之,取像于龙凤,以别入贡。至道间,仍添造石乳、蜡面。

其后大小龙,又起于丁谓而成于蔡君谟。至宣、政间,郑可简以贡茶进用,久领漕,添续入,其数渐广,今犹因之。细色茶五纲,凡四十三品,形制各异,共七千余饼,其间贡新、试新、龙团胜雪、白茶、御苑玉芽,此五品乃水拣,为第一;余乃生拣,次之。又有粗色茶七纲,凡五品。大小龙凤并拣芽,悉入龙脑,和膏为团饼茶,共四万余饼。盖水拣茶即社前者,生拣茶即火前者,粗色茶即雨前者。闽中地暖,雨前茶已老而味加重矣。又有石门、乳吉、香口三外焙,亦隶于北苑,皆采摘茶芽,送官焙添造。每岁縻金共二万余缗,日役千夫,凡两月方能迄事。第所造之茶不许过数,入贡之后市无货者,人所罕得。惟壑源诸处私焙茶,其绝品亦可敌官焙,自昔至今,亦皆入贡,其流贩四方者,悉私焙茶耳。”“北苑在富沙之北,隶建安县,去城二十五里,乃龙焙造贡茶之处,亦名凤凰山。自有一溪,南流至富沙城下,方与西来水合而东。”

  车清臣《脚气集》:《毛诗》云:“谁谓荼苦,其甘如荠。”注:荼,苦菜也。《周礼》:“掌荼以供丧事,取其苦也。”苏东坡诗云:“周《诗》记苦荼,茗饮出近世。”乃以今茶为荼。夫茶,今人以清头目,自唐以来,上下好之,细民亦日数碗,岂是荼也?茶之粗者是为茗。

  宋子安《东溪试茶录序》:茶宜高山之阴,而喜日阳之早。自北苑凤山,南直苦竹园头,东南属张坑头,皆高远先阳处,岁发常早,芽极肥乳,非民间所比。次出壑源岭,高土沃地,茶味甲于诸焙。丁谓亦云凤山高不百丈,无危峰绝崦,而冈翠环抱,气势柔秀,宜乎嘉植灵卉之所发也。又以建安茶品甲天下,疑山川至灵之卉,天地始和之气,尽此茶矣。又论石乳出壑岭断崖缺石之间,盖草木之仙骨也。近蔡公亦云:“惟北苑凤凰山连属诸焙,所产者味佳,故四方以建茶为名,皆曰北苑云。”

  黄儒《品茶要录序》:说者尝谓陆羽《茶经》不第建安之品。盖前此茶事未甚兴,灵芽真笋往往委翳消腐而人不知惜。自国初以来,士大夫沐浴膏泽,咏歌升平之日久矣。夫身世泄落,神观冲淡,惟兹茗饮为可喜。园林亦相与摘英夸异,制棬鬻新,以趋时之好。故殊异之品,始得自出于榛莽之间,而其名遂冠天下。借使陆羽复起,阅其金饼,味其云腴,当爽然自失矣。因念草木之材,一有负瑰伟绝特者,未尝不遇时而后兴,况于人乎。

  苏轼《书黄道辅品茶要录后》:黄君道辅讳儒,建安人,博学能文,淡然精深,有道之士也。作《品茶要录》十篇,委曲微妙,皆陆鸿渐以来论茶者所未及。非至静无求,虚中不留,乌能察物之情如此其详哉。

  《茶录》:茶,古不闻食,自晋、宋已降,吴人采叶煮之,名为“茗粥”。

  叶清臣《煮茶泉品》:吴楚山谷之间,气清地灵,草木颖挺,多孕茶荈。大率右于武夷者为白乳,甲于吴兴者为紫笋,产禹穴者以天章显,茂钱塘者以径山稀。至于桐庐之岩,云衢之麓,雅山著于宣歙,蒙顶传于岷蜀,角立差胜,毛举实繁。

  周绛《补茶经》:芽茶只作早茶,驰奉万乘,尝之可矣。如一旗一枪,可谓奇茶也。

  胡致堂曰:茶者,生人之所日用也,其急甚于酒。

  陈师道《茶经丛谈》:茶,洪之双井,越之日注,莫能相先后。而强为之第者,皆胜心耳。

  陈师道《茶经序》:夫茶之著书自羽始,其用于世亦自羽始,羽诚有功于茶者也。上自宫省,下逮邑里,外及异域遐陬,宾祀燕飨,预陈于前;山泽以成市,商贾以起家,又有功于人者也,可谓智矣。《经》曰:“茶之否臧,存之口诀。”则书之所载,犹其粗也。夫茶之为艺下矣,至其精微,书有不尽,况天下之至理,而欲求之文字纸墨之间,其有得乎?昔者先王因人而教,因欲而治,凡有益于人者,皆不废也。

  吴淑《茶赋》注:五花茶者,其片作五出花也。

  姚氏《残语》:绍兴进茶,自高文虎始。

  王楙《野客丛书》:世谓古之荼,即今之茶。不知荼有数种,非一端也。《诗》曰“谁谓荼苦,其甘如荠”者,乃苦菜之荼,如今苦苣之类。《周礼》“掌荼”、毛诗“有女如荼”者,乃苕荼之荼也,此萑苇之属。惟荼槚之荼,乃今之茶也。世莫知辨。

  《魏王花木志》:茶叶似栀,可煮为饮。其老叶谓之荈,嫩叶谓之茗。

  《瑞草总论》:唐宋以来有贡茶,有榷茶。夫贡茶,犹知斯人有爱君之心。若夫榷茶,则利归于官,扰及于民,其为害又不一端矣。

  元熊禾《勿斋集》:北苑茶焙记贡古也。茶贡不列《禹贡》、《周•职方》,而昉于唐,北苑又其最著者也。苑在建城东二十五里,唐末里民张晖始表而上之。宋初丁谓漕闽,贡额骤益,斤至数万。庆历承平日久,蔡公襄继之,制益精巧,建茶遂为天下最。公名在四谏官列,君子惜子。欧阳公修虽实不与,然犹夸侈歌咏之。苏公轼则直指其过矣。君子创法可继,焉得不重慎也。

  《说郛•臆乘》:茶之所产,六经载之详矣,独异美之名未备。唐宋以来,见于诗文者尤伙,颇多疑似,若蟾背、虾须,雀舌、蟹眼、瑟瑟、沥沥、霭霭、鼓浪、涌泉、琉璃眼、碧玉池,又皆茶事中天然偶字也。

  《茶谱》:衡州之衡山,封州之西乡,茶研膏为之,皆片团如月。又彭州蒲村堋口,其园有“仙芽”、“石花”等号。

  明人《月团茶歌序》:唐人制茶碾末,以酥■为团,宋世尤精,元时其法遂绝。予效而为之,盖得其似,始悟古人咏茶诗所谓“膏油首面”,所谓“佳茗似佳人”,所谓“绿云轻绾湘娥鬟”之句。饮啜之余,因作诗记之,并传好事。

  屠本畯《茗笈评》:人论茶叶之香,未知茶花之香。余往岁过友大雷山中,正值花开,童子摘以为供。幽香清越,绝自可人,惜非瓯中物耳。乃予著《瓶史月表》,以插茗花为斋中清玩。而高濂《盆史》,亦载“茗花足助玄赏”云。

  《茗笈赞》十六章:一曰溯源,二曰得地,三曰乘时,四曰揆制,五曰藏茗,六曰品泉,七曰候火,八曰定汤,九曰点沦,十曰辨器,十一曰申忌,十二曰防滥,十三曰戒淆,十四曰相宜,十五曰衡鉴,十六曰玄赏。

  谢肇浙《五杂俎》:今茶品之上者,松萝也,虎丘也,罗芥也,龙井也,阳羡也,天池也。而吾闽武夷、清源、彭山三种,可与角胜。六安、雁宕、蒙山三种,祛滞有功而色香不称,当是药笼中物,非文房佳品也。

  《西吴被乘》:湖人于茗,不数顾渚,而数罗芥。然顾渚之佳者,其风味已远出龙井。下岕稍清隽,然叶粗而作草气。丁长孺尝以半角见饷,且教余烹煎之法,迨试之,殊类羊公鹤。此余有解有未解也。余尝品茗,以武夷、虎丘第一,淡而远也。松萝、龙井次之,香而艳也。天池又次之,常而不厌也。余子琐琐,勿置齿喙。

  屠长卿《考盘余事》:虎丘茶最号精绝,为天下冠,惜不多产,皆为豪右所据,寂寞山家无由获购矣。天池青翠芳馨,啖之赏心,嗅亦消渴,可称仙品。诸山之茶,当为退舍。阳羡俗名罗岕,浙之长兴者佳,荆溪稍下。细者其价两倍天池,惜乎难得,须亲自收采方妙。六安品亦精,入药最效,但不善炒,不能发香而味苦,茶之本性实佳。龙井之山不过数十亩,外此有茶似皆不及。大抵天开龙泓美泉,山灵特生佳茗以副之耳。山中仅有一二家,炒法甚精。近有山僧焙者亦妙,真者天池不能及也。天目为天池、龙井之次,亦佳品也。《地志》云:“山中寒气早严,山僧至九月即不敢出。冬来多雪,三月后方通行,其萌芽较他茶独晚。”

  包衡《清赏录》:昔人以陆羽饮茶比于后稷树谷,及观韩翃《谢赐茶启》云:“吴王礼贤,方闻置茗;晋人爱客,才有分茶。”则知开创之功,非关桑苎老翁也。若云在昔茶勋未普,则比时赐茶已一千五百串矣。

  陈仁锡《潜榷类书》:“紫琳腴、云腴,皆茶名也。”“茗花白色,冬开似梅,亦清香。”(原注:冒巢民《岕茶汇钞》云:“茶花味浊无香,香凝叶内。”二说不同,岂岕与他茶独异欤。)

  《农政全书》:“六经中无茶,荼即茶也。《毛诗》云'谁谓荼苦,其甘如荠’,以其苦而味甘也。”“夫茶灵草也,种之则利溥,饮之则神清。上而王公贵人之所尚,下而小夫贱隶之所不可阙,诚民生食用之所资,国家课利之一助也。”

  罗廪《茶解》:“茶固不宜杂以恶木,惟古梅、丛桂、辛夷、玉兰、玫瑰、苍松、翠竹,与之间植,足以蔽霜雪,掩映秋阳。其下可植芳兰、幽菊清芬之品。最忌菜畦相逼,不免渗漉,滓厥清真。”“茶地南向为佳,向阴者遂劣。故一山之中,美恶相悬。”

  李日华《六研斋笔记》:茶事于唐末未甚兴,不过幽人雅士手撷于荒园杂秽中,拔其精英,以荐灵爽,所以饶云露自然之味。至宋设茗纲,充天家玉食,士大夫益复贵之。民间服习寖广,以为不可缺之物。于是营植者拥溉拿粪,等于蔬薮,而茶亦颓其品味矣。人知鸿渐到处品泉,不知亦到处搜茶。皇甫冉《送羽摄山采茶》诗数言,仅存公案而已。

  徐岩泉《六安州茶居士传》:居士姓茶,族氏众多,枝叶繁衍遍天下。其在六安一枝最著,为大宗;阳羡、罗岕、武夷、匡庐之类,皆小宗;蒙山又其别枝也。

  乐思白《雪庵清史》:夫轻身换骨,消渴涤烦,茶荈之功,至妙至神。昔在有唐,吾闽茗事未兴,草木仙骨,尚■其灵。五代之季,南唐采茶北苑,而茗事兴。迨宋至道初,有诏奉造,而茶品日广。及咸平、庆历中,丁谓、蔡襄造茶进奉,而制作益精。至徽宗大观、宣和间,而茶品极矣。断崖缺石之上,木秀云腴,往往于此露灵。倘微丁、蔡来自吾闽,则种种佳品,不几于委翳消腐哉?虽然,患无佳品耳。其品果佳,即微丁、蔡来自吾闽,而灵芽真笋岂终于委翳消腐乎。吾闽之能轻身换骨,消渴涤烦者,宁独一茶乎?兹将发其灵矣。

  冯时可《茶谱》:茶全贵采造,苏州茶饮遍天下,专以采造胜耳。徽郡向无茶,近出松萝,最为时尚。是茶始比丘大方,大方居虎丘最久,得采造法。其后于徽之松萝结庵,采诸山茶,于庵焙制,远迩争市,价忽翔涌。人因称松萝,实非松萝所出也。

  胡文焕《茶集》:茶至清至美物也,世皆不味之,而食烟火者又不足以语此。医家论茶,性寒能伤人脾。独子有诸疾,则必借茶为药石,每深得其功效,噫!非缘之有自,而何契之若是耶!

  《群芳谱》:蕲州蕲门团黄,有一旗一枪之号,言一叶一芽也。欧阳公诗有“共约试新茶,旗枪几时绿”之句。王荆公《送元厚之》句云“新茗斋中试一旗”。世谓茶始生而嫩者为一枪,寖大开者为一旗。

  鲁彭《刻〈茶经〉序》:夫茶之为经,要矣。兹复刻者,便览尔。刻之竟陵者,表羽之为竟陵人也。按羽生甚异,类令尹子文。人谓子文贤而仕,羽虽贤,卒以不仕。今观《茶经》三篇,固具体用之学者。其曰伊公羹、陆氏茶,取而比之,实以自况。所谓易地皆然者,非欤。厥后茗饮之风,行于中外。而回纥亦以马易茶,由宋迄今,大为边助。则羽之功,固在万世,仕不仕奚足论也。

沈石田《书岕茶别论后》:昔人咏梅花云“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此惟岕茶足当之。若闽之清源、武夷,吴郡之天池、虎丘,武林之龙井,新安之松萝,匡庐之云雾,其名虽大噪,不能与岕相抗也。顾渚每岁贡茶三十二斤,则岕于国初,已受知遇。施于今,渐远渐传,渐觉声价转重。既得圣人之清,又得圣人之时,蒸、采、烹、洗,悉与古法不同。

  李维桢《茶经序》:羽所著《君臣契》三卷,《源解》三十卷,《江表四姓谱》十卷,《占梦》三卷,不尽传,而独传《茶经》,岂他书人所时有,此其觭长,易于取名耶?太史公曰:“富贵而名磨灭,不可胜数,惟俶傥非常之人称焉。”鸿渐穷厄终身,而遗书遗迹,百世下宝爱之。以为山川邑里重。其风足以廉顽立懦,胡可少哉。

  杨慎《丹铅总录》:茶,即古荼字也。周《诗》记荼苦,《春秋》书奇荼,《汉志》书荼陵。颜师古、陆德明虽已转入茶音,而未易字文也。至陆羽《茶经》、玉川《茶歌》、赵赞《茶禁》以后,遂以荼易茶。

  董其昌《茶董题词》:荀子曰:“其为人也多暇,其出人也不远矣。”陶通明曰:“不为无益之事,何以悦有涯之生。”余谓茗碗之事足当之。盖幽人高士,蝉蜕势利,以耗壮心而送日月。水源之轻重,辨若淄渑,火候之文武,调若丹鼎。非枕漱之侣不亲,非文字之饮不比者也。当今此事,惟许夏茂卿拈出。顾渚、阳羡,肉食者往焉,茂卿亦安能禁。一似强笑不乐,强颜无欢,茶韵故自胜耳。予夙秉幽尚,入山十年,差可不愧茂卿语。今者驱车入闽,念凤团龙饼,延津为论,岂必士思,如廉颇思用赵?惟是《绝交书》所谓“心不耐烦,而官事鞅掌”者,竟有负茶灶耳。茂卿能以同味谅吾耶!

  童承叙《题陆羽传后》:余尝过竟陵,憩羽故寺,访雁桥,观茶井,慨然想见其为人。夫羽少厌髡缁,笃嗜坟素,本非忘世者。卒乃寄号桑苎,遁迹苕霅,啸歌独行,继以痛哭,其意必有所在。时乃比之接舆,岂知羽者哉。至其性甘茗荈,味辨淄渑,清风雅趣,脍炙今古。张颠之于酒也,昌黎以为有所托而逃,羽亦以是夫。

  《谷山笔尘》:茶自汉以前不见于书,想所谓槚者,即是矣。李贽谓古人冬则饮汤,夏则饮水,未有茶也。李文正《资暇录》谓:“茶始于唐崔宁,黄伯思已辨其非,伯思尝见北齐杨子华作《邢子才魏收勘书图》,已有煎茶者。”《南窗记谈》谓:“饮茶始于梁天监中,事见《洛阳伽蓝记》。及阅《吴志•韦曜传》,赐茶荈以当酒,则茶又非始于梁矣。”余谓饮茶亦非始于吴也。《尔雅》曰:“槚,苦荼。”郭璞注:“可以为羹饮。早采为茶,晚采为茗,一名荈。”则吴之前亦以茶作茗矣。第未如后世之日用不离也。盖自陆羽出,茶之法始讲。自吕惠卿、蔡君谟辈出,茶之法始精。而茶之利国家且借之矣。此古人所不及详者也。

  王象晋《茶谱小序》:茶,嘉木也。一植不再移,故婚礼用茶,从一之义也。虽兆自《食经》,饮自隋帝,而好者尚寡。至后兴于唐,盛于宋,始为世重矣。仁宗贤君也,颁赐两府,四人仅得两饼,一人分数钱耳。宰相家至不敢碾试,藏以为宝,其贵重如此。近世蜀之蒙山,每岁仅以两计。苏之虎丘,至官府预为封识,公为采制,所得不过数斤。岂天地间尤物生固不数数然耶。瓯泛翠涛,碾飞绿屑,不藉云腴,孰驱睡魔?作《茶谱》。

  陈继儒《茶董小序》:范希文云:“万象森罗中,安知无茶星。”余以茶星名馆,每与客茗战旗枪,标格天然,色香映发。若陆季疵复生,忍作《毁茶论》乎?夏子茂卿叙酒,其言甚豪。予曰,何如隐囊纱帽,翛然林涧之间,摘露芽,煮云腴,一洗百年尘土胃耶?热肠如沸,茶不胜酒;幽韵如云,酒不胜茶。酒类侠,茶类隐。酒固道广,茶亦德素。茂卿茶之董狐也,因作《茶董》。东佘陈继儒书于素涛轩。

  夏茂卿《茶董序》:自晋唐而下,纷纷邾莒之会,各立胜场,品别淄渑,判若南董,遂以《茶董》名篇。语曰:“穷《春秋》,演河图,不如载茗一车”,诚重之矣。如谓此君面目严冷,而且以为水厄,且以为乳妖,则请效綦毋先生无作此事。冰莲道人识。

  《本草》:石蕊,一名云茶。

  卜万祺《松寮茗政》:虎丘茶,色味香韵,无可比拟。必亲诣茶所,手摘监制,乃得真产。且难久贮,即百端珍护,稍过时即全失其初矣。殆如彩云易散,故不入供御耶。但山岩隙地,所产无几,为官司禁据,寺僧惯杂赝种,非精鉴家卒莫能辨。明万历中,寺僧苦大吏需索,薙除殆尽。文肃公震孟作《薙茶说》以讥之。至今真产尤不易得。

  袁了凡《群书备考》:茶之名,始见于王褒《僮约》。

  许次杼《茶疏》:唐人首称阳羡,宋人最重建州。于今贡茶,两地独多。阳羡仅有其名,建州亦上品,惟武夷雨前最胜。近日所尚者,为长兴之罗岕,疑即古顾渚紫笋。然岕故有数处,今惟峒山最佳。姚伯道云:“明月之峡,厥有佳茗。”韵致清远,滋味甘香,足称仙品。其在顾渚亦有佳者,今但以水口茶名之,全与岕别矣。若歙之松萝,吴之虎丘,杭之龙井,并可与岕颉颃。郭次甫极称黄山,黄山亦在歙,去松萝远甚。往时土人皆重天池,然饮之略多,令人胀满。浙之产曰雁宕、大盘、金华、日铸,皆与武夷相伯仲。钱塘诸山产茶甚多,南山尽佳,北山稍劣。武夷之外,有泉州之清源,倘以好手制之,亦是武夷亚匹。惜多焦枯,令人意尽。楚之产曰宝庆,滇之产曰五华,皆表表有名,在雁茶之上。其他名山所产,当不止此,或余未知,或名未著,故不及论。

  李诩《戒庵漫笔》:昔人论茶,以枪旗为美,而不取雀舌、麦颗。盖芽细则易杂他树之叶而难辨耳。枪旗者,犹今称壶蜂翅是也。

  《四时类要》:茶子于寒露候收晒干,以湿沙土拌匀,盛筐笼内,穰草盖之,不尔即冻不生。至二月中取出,用糠与焦土种之。于树下或背阴之地开坎,圆三尺,深一尺,熟■,著粪和土,每坑下子六七十颗,覆土厚一寸许,相离二尺,种一丛。性恶湿,又畏日,大概宜山中斜坡、峻坂、走水处。若平地,须深开沟垄以泄水,三年后方可收茶。

  张大复《梅花笔谈》:赵长白作《茶史》,考订颇详,要以识其事而已矣。龙团、凤饼,紫茸、拣芽,决不可用于今之世。予尝论今之世,笔贵而愈失其传,茶贵而愈出其味。天下事,未有不身试而出之者也。

  文震亨《长物志》:古今论茶事者,无虑数十家,若鸿渐之《经》,君谟之《录》,可为尽善。然其时法,用熟碾为丸、为挺,故所称有“龙凤团”、“小龙团”、“密云龙”、“瑞云翔龙”。至宣和间,始以茶色白者为贵。漕臣郑可简始创为银丝水芽,以茶剔叶取心,清泉渍之,去龙脑诸香,惟新■小龙蜿蜒其上,称“龙团胜雪”。当时以为不更之法,而吾朝所尚又不同。其烹试之法,亦与前人异。然简便异常,天趣悉备,可谓尽茶之味矣。而至于洗茶、候汤、择器,皆各有法,宁特侈言乌府、云屯等目而已哉。

  《虎丘志》:冯梦桢云:“徐茂吴品茶,以虎丘为第一。”

  周高起《洞山茶系》:岕茶之尚于高流,虽近数十年中事,而厥产伊始,则自卢仝隐居洞山,种于阴岭,遂有茗岭之目。相传古有汉王者,栖迟茗岭之阳,课童艺茶,踵庐仝幽致,故阳山所产,香味倍胜茗岭。所以老庙后一带茶,犹唐宋根株也。贡山茶今已绝种。

  徐■《茶考》:按《茶录》诸书,闽中所产茶,以建安北苑为第一,壑源诸处次之,武夷之名未有闻也。然范文正公《斗茶歌》云:“溪边奇茗冠天下,武夷仙人从古栽。”苏文忠公云:“武夷溪边粟粒芽,前丁后蔡相笼加。”则武夷之茶在北宋已经著名,第未盛耳。但宋元制造团饼,似失正味。今则灵芽仙萼,香色尤清,为闽中第一。至于北苑壑源,又泯然无称。岂山川灵秀之气,造物生殖之美,或有时变易而然乎?

  劳大与《瓯江逸志》:按茶非瓯产地,而瓯亦产茶,故旧制以之充贡,及今不废,张罗锋当国,凡瓯中所贡方物,悉与题蠲,而茶独留。将毋以先春之采,可荐馨香,且岁费物力无多,姑存之,以稍备芹献之义耶!乃后世因按办之际,不无恣取,上为一,下为十,而艺茶之圃遂为怨丛。惟愿为官于此地者,不滥取于数外,庶不致大为民病。

  《天中记》:凡种茶树必下子,移植则不复生。故俗聘妇,必以茶为礼,义固有所取也。

  《事物记原》:榷茶起于唐建中、兴元之间。赵赞、张滂建议税其什一。

  《枕谭》:古传注:“茶树初采为茶,老为茗,再老为荈。”今概称茗,当是错用事也。

  熊明遇《岕山茶记》:产茶处,山之夕阳胜于朝阳,庙后山西向,故称佳。总不如洞山南向,受阳气特专,足称仙品云。

  冒襄《岕茶汇钞》:茶产平地,受土气多,故其质浊。岕茗产于高山,浑是风露清虚之气,故为可尚。

  吴拭云:武夷茶赏自蔡君谟始,谓其味过于北苑、龙团,周右文极抑之。盖缘山中不谙制焙法,一味计多徇利之过也。余试采少许,制以松萝法,汲虎啸岩下语儿泉烹之,三德俱备,带云石而复有甘软气。乃分数百叶寄右文,令茶吐气,复酹一杯,报君谟于地下耳。

  释超全《武夷茶歌注》:建州一老人始献山茶,死后传为山神,喊山之茶始此。

  《中原市语》:茶曰渲老。

  陈诗教《灌园史》:予尝闻之山僧言,茶子数颗落地,一茎而生,有似连理,故婚嫁用茶,盖取一本之义。旧传茶树不可移,竟有移之而生者,乃知晁采寄茶徒袭影响耳。唐李义山以对花啜茶为杀风景。予苦渴疾,何啻七碗,花神有知,当不我罪。

  《金陵琐事》:茶有肥瘦,云泉道人云:“凡茶肥者甘,甘则不香。茶瘦者苦,苦则香。”此又《茶经》、《茶诀》、《茶品》、《茶谱》之所未发。

  野航道人朱存理云:“饮之用必先茶,而茶不见于《禹贡》,盖全民用而不为利。后世榷茶立为制,非古圣意也。陆鸿渐著《茶经》,蔡君谟著《茶谱》。孟谏议寄庐玉川三百月团,后侈至龙凤之饰,当责备于君谟。然清逸高远,上通王公,下逮林野,亦雅道也。”

  佩文斋《广群芳谱》:茗花即食茶之花,色月白而黄心,清香隐然,瓶之高斋,可为清供佳品。且蕊在枝条,无不开遍。

  王新城《居易录》:广南人以■为茶。予顷著之《皇华记闻》。阅《道乡集》有《张纠送吴洞■》绝句,云:“茶选修仁方破碾,■分吴洞忽当筵。君谟远矣知难作,试取一瓢江水煎。”盖志完迁昭平时作也。

  《分甘余话》:宋丁谓为福建转运使,始造“龙凤团”茶上供,不过四十饼。天圣中,又造小团,其品过于大团。神宗时,命造“密云龙”,其品又过于小团。元祐初,宣仁皇太后曰:“指挥建州,今后更不许造'密云龙’,亦不要团茶,拣好茶吃了,生得甚好意智。”宣仁改熙宁之政,此其小者。顾其言,实可为万世法。士大夫家,膏粱子弟,尤不可不知也。谨备录之。

《百夷语》:茶曰芽。以粗茶曰芽以结,细茶曰芽以完。缅甸夷语,茶曰腊扒,吃茶曰腊扒仪索。

  徐葆光《中山传信录》:琉球呼茶曰札。

  《武夷茶考》:按丁谓制“龙团”,蔡忠惠制“小龙团”,皆北苑事。其武夷修贡,自元时浙省平章高兴始,而谈者辄称丁、蔡。苏文忠公诗云:“武夷溪边粟粒芽,前丁后蔡相笼加。”则北苑贡时,武夷已为二公赏识矣。至高兴武夷贡后,而北苑渐至无闻。昔人云,茶之为物,涤昏雪滞,于务学勤政未必无助,其与进荔枝、桃花者不同。然充类至义,则亦宦官、宫妾之爱君也。忠惠直道高名,与范、欧相亚,而进茶一事乃侪晋公。君子举措,可不慎欤。

  《随见录》:按沈存中《笔谈》云:“建茶皆乔木,吴、蜀惟丛茇而已。”以余所见,武夷茶树俱系丛茇,初无乔木,岂存中未至建安欤?抑当时北苑与此日武夷有不同欤?《茶经》云:“巴山、峡川有两人合抱者”,又与吴、蜀丛茇之说互异。姑识之以俟参考。

  《万姓统谱》载:汉时人有茶恬,出《江都易王传》。按《汉书》:茶恬,则茶本两音,至唐而荼、茶始分耳。

  焦氏说:楛茶曰玉茸。(补)

《唐书》:太和七年正月,吴蜀贡新茶,皆于冬中作法为之。上务恭俭,不欲逆物性,诏所在贡茶,宜于立春后造。

  《北堂书钞•茶谱续补》云:龙安造骑火茶,最为上品。骑火者,言不在火前,不在火后作也。清明改火,故曰火。

  《大观茶论》:“茶工作于惊蛰,尤以得天时为急。轻寒英华渐长,条达而不迫,茶工从容致力,故其色味两全。故焙人得茶天为度。”“撷茶以黎明,见日则止。用爪断芽,不以指揉。凡芽如雀舌谷粒者,为斗品。一枪一旗为拣芽,一枪二旗为次之,余斯为下。茶之始芽萌,则有白合,不去害茶味。既撷则有乌蒂,不去害茶色。”“茶之美恶,尤系于蒸芽、压黄之得失。蒸芽欲及熟而香,压黄欲膏尽亟止。如此则制造之功十得八九矣。”“涤芽惟洁,濯器惟净,蒸压惟其宜,研膏惟熟,焙火惟良。造茶先度日晷之长短,均工力之众寡,会采择之多少,使一日造成,恐茶过宿,则害色味。”“茶之范度不同,如人之有首面也。其首面之异同,难以概论。要之,色莹彻而不驳,质缜绎而不浮,举之凝结,碾之则铿然,可验其为精品也。有得于言意之表者。”“白茶自为一种,与常茶不同。其条敷阐,其叶莹薄。崖林之间,偶然生出,有者不过四五家,生者不过一二株,所造止于二三■而已。须制造精微,运度得宜,则表里昭澈,如玉之在璞,他无与伦也。”

  蔡襄《茶录》:茶味主于甘滑,惟北苑、凤凰山连属诸焙,所造者味佳。隔溪诸山,虽及时加意制作,色味皆重,莫能及也。又有水泉不甘,能损茶味,前世之论《水品》者以此。

  《东溪试茶录》:“建溪茶比他郡最先,北苑、壑源者尤早。岁多暖则先惊蛰十日即芽;岁多寒则后惊蛰五日始发。先芽者,气味俱不佳,惟过惊蛰者为第一。民间常以惊蛰为候。诸焙后北苑者半月,去远则益晚。凡断芽必以甲,不以指。以甲则速断不柔,以指则多湿易损。择之必精,濯之必洁,蒸之必香,火之必良,一失其度,俱为茶病。”“芽择肥乳,则甘香而粥面,著盏而不散。土瘠而芽短,则云脚涣乱,去盏而易散。叶梗长,则受水鲜白;叶梗短,则色黄而泛。乌蒂、白合,茶之大病。不去乌蒂,则色黄黑而恶。不去白合,则味苦涩。蒸芽必熟,去膏必尽。蒸芽未熟,则草木气存。去膏未尽,则色浊而味重。受烟则香夺,压黄则味失,此皆茶之病也。”

  《北苑别录》:“御园四十六所,广袤三十余里。自官平而上为内园,官坑而下为外园。方春灵芽萌坼,先民焙十余日,如九窠、十二陇、龙游窠、小苦竹、张坑、西际,又为禁园之先也。而石门、乳吉、香口三外焙,常后北苑五七日兴工。每日采茶、蒸榨,以其黄悉送北苑并造。”“造茶旧分四局。匠者起好胜之心,彼此相夸,不能无弊,遂并而为二焉。故茶堂有东局、西局之名,茶■有东作、西作之号。凡茶之初出研盆,荡之欲其匀,揉之欲其腻,然后入圈制■,随笪过黄有方。故■有花■,有大龙,有小龙,品色不同,其名亦异,随纲系之于贡茶云。”“采茶之法,须是侵晨,不可见日。晨则夜露未晞,茶芽肥润。见日则为阳气所薄,使芽之膏腴内耗,至受水而不鲜明。故每日常以五更挝鼓集群夫于凤凰山,(原注:山有伐鼓亭,日役采夫二百二十二人。)监采官人给一牌,入山至辰刻,则复鸣锣以聚之,恐其逾时贪多务得也。大抵采茶亦须习熟,募夫之际必择土著及谙晓之人,非特识茶发早晚所在,而于采摘亦知其指要耳。”“茶有小芽,有中芽,有紫芽,有白合,有乌蒂,不可不辨。小芽者,其小如鹰爪。初造龙团胜雪、白茶,以其芽先次蒸熟,置之水盆中,剔取其精英,仅如针小,谓之水芽,是小芽中之最精者也。中芽,古谓之一枪二旗是也。紫芽,叶之紫者也。白合,乃小芽有两叶抱而生者是也。乌蒂,茶之带头是也。凡茶,以水芽为上,小芽次之,中芽又次之。紫芽、白合、乌蒂,在所不取。使其择焉而精,则茶之色味无不佳。万一杂之以所不取,则首面不均,色浊而味重也。”“惊蛰节万物始萌。每岁常以前三日开焙,遇闰则后之,以其气候少迟故也。”“蒸芽再四洗涤,取令洁净,然后入■,俟汤沸蒸之。然蒸有过熟之患,有不熟之患。过熟则色黄而味淡,不熟则色青而易沉,而有草木之气。故惟以得中为当。”“茶既蒸熟,谓之茶黄,须淋洗数过,(原注:欲其冷也。)方入小榨,以去其水,又入大榨,以出其膏。(原注:水芽则以高榨压之,以其芽嫩故也。)先包以布帛,束以竹皮,然后入大榨压之,至中夜取出揉匀,复如前入榨,谓之翻榨。彻晓奋击,必至于干净而后已。盖建茶之味远而力厚,非江茶之比。江茶畏沉其膏,建茶惟恐其膏之不尽。膏不尽则色味重浊矣。”“茶之过黄,初入烈火焙之,次过沸汤■之,凡如是者三,而后宿一火,至翌日,遂过烟焙之,火不欲烈,烈则面泡而色黑。又不欲烟,烟则香尽而味焦。但取其温温而已。凡火之数多寡,皆视其■之厚薄。■之厚者,有十火至于十五火;■之薄者,六火至于八火。火数既足,然后过汤上出色。出色之后,置之密室,急以扇扇之,则色泽自然光莹矣。”“研茶之具,以柯为杵,以瓦为盆,分团酌水,亦皆有数。上而胜雪,白茶以十六水,下而拣芽之水六,小龙凤四,大龙凤二,其余皆一十二焉。自十二水而上,曰研一团,自六水而下,曰研三团至七团。每水研之,必至于水干茶熟而后已。水不干,则茶不熟,茶不熟,则首面不匀,煎试易沉。故研夫尤贵于强有力者也。尝谓天下之理,未有不相须而成者。有北苑之芽,而后有龙井之水。龙井之水清而且甘,昼夜酌之而不竭,凡茶自北苑上者皆资焉。此亦犹锦之于蜀江,胶之于阿井也,讵不信然。”

  姚宽《西溪丛语》:建州龙焙面北,谓之北苑。有一泉极清淡,谓之御泉。用其池水造茶,即坏茶味。惟龙团胜雪、白茶二种,谓之水芽,先蒸后拣。每一芽先去外两小叶,谓乌蒂;又次取两嫩叶,谓之白合;留小心芽置于水中,呼为水芽。聚之稍多,即研焙为二品,即龙团胜雪、白茶也。茶之极精好者,无出于此。每■计工价近二十千,其他皆先拣而后蒸研,其味次第减也。茶有十纲,第一纲第二纲太嫩,第三纲最妙,自六纲至十纲,小团至大团而止。

  黄儒《品茶要录》:“茶事起于惊蛰前,其采芽如鹰爪。初造曰试焙,又曰一火,其次曰二火。二火之茶,已次一火矣。故市茶芽者,惟伺出于三火前者为最佳。尤喜薄寒,气候阴不至冻。芽登时尤畏霜,有造于一火二火者皆遇霜,而三火霜霁,则三火之茶胜矣。晴不至于暄,则谷芽含养约勒而滋长有渐,采工亦优为矣。凡试时泛色鲜白,隐于薄雾者,得于佳时而然也。有造于积雨者,其色昏黄,或气候暴暄,茶芽蒸发,采工汗手熏渍,拣摘不洁,则制造虽多,皆为常品矣。试时色非鲜白,水脚微红者,过时之病也。”“茶芽初采,不过盈筐而已,趋时争新之势然也。既采而蒸,既蒸而研,蒸或不熟,虽精芽而所损已多。试时味作桃仁气者,不熟之病也。惟正熟者味甘香。”“蒸芽以气为候,视之不可以不谨也。试时色黄而粟纹大者,过熟之病也。然过熟愈于不熟,以甘香之味胜也。故君谟论色,则以青白胜黄白。而余论味,则以黄白胜青白。”

 “茶蒸不可以逾久,久则过熟,又久则汤干而焦釜之气出。茶工有乏薪汤以益之,是致蒸损茶黄。故试时色多昏黯,气味焦恶者,焦釜之病也。建人谓之热锅气。”“夫茶本以芽叶之物就之棬模。既出棬上笪焙之,用火务令通彻,即以灰覆之,虚其中,以透火气。然茶民不喜用实炭,号为冷火。以茶饼新湿,急欲干以见售,故用火常带烟焰。烟焰既多,稍失看候,必致熏损茶饼。试时其色皆昏红,气味带焦者,伤焙之病也。”“茶饼先黄而又如阴润者,榨不干也。榨欲尽去其膏,膏尽则有如干竹叶之意。惟喜饰首面者,故榨不欲干,以利易售。试时色虽鲜白,其味带苦者,渍膏之病也。”

  “茶色清洁鲜明,则香与味亦如之。故采佳品者,常于半晓间冲蒙云雾而出,或以瓷罐汲新泉悬胸臆间,采得即投于中,盖欲其鲜也。如或日气烘烁,茶芽暴长,工力不给,其采芽已陈而不及蒸,蒸而不及研,研或出宿而后制,试时色不鲜明,薄如坏卵气者,乃压黄之病也。”“茶之精绝者曰斗,曰亚斗,其次拣芽、茶芽。斗品虽最上,园户或止一株,盖天材间有特异,非能皆然也。且物之变势无常,而人之耳目有尽,故造斗品之家,有昔优而今劣、前负而后胜者。虽人工有至有不至,亦造化推移不可得而擅也。其造,一火曰斗,二火曰亚斗,不过十数■而已。拣芽则不然,遍园陇中择其精英者耳。其或贪多务得,又滋色泽,往往以白合盗叶间之。试时色虽鲜白,其味涩淡者,间白合盗叶之病也。”(原注:一凡鹰爪之芽,有两小叶抱而生者,白合也。新条叶之初生而白者,盗叶也。造拣芽者,只剔取鹰爪,而白合不用,况盗叶乎。)“物固不可以容伪,况饮食之物,尤不可也。故茶有入他草者,建人号为入杂。■列入柿叶,常品入桴槛叶,二叶易致,又滋色泽,园民欺售直而为之。试时无粟纹古香,盏面浮散,隐如微毛,或星星如纤絮者,入杂之病也。善茶品者,侧盏视之,所入之多寡,从可知矣。向上下品有之,近虽■列,亦或勾使。”

  《万花谷》:龙焙泉在建安城东凤凰山,一名御泉。北苑造贡茶,社前芽细如针。用此水研造,每片计工直钱四万分。试其色如乳,乃最精也。

  《文献通考》:宋人造茶有二类,曰片,曰散。片者即龙团旧法,散者则不蒸而干之,如今时之茶也。始知南渡之后,茶渐以不蒸为贵矣。

  《学林新编》:茶之佳者,造在社前;其次火前,谓寒食前也;其下则雨前,谓谷雨前也。唐僧齐己诗曰:“高人爱惜藏岩里,白甀封题寄火前。”其言火前,盖未知社前之为佳也。唐人于茶,虽有陆羽《茶经》,而持论未精。至本朝蔡君谟《茶录》,则持论精矣。

  《苕溪诗话》:北苑,官焙也,漕司岁贡为上;壑源,私焙也,土人亦以入贡,为次。二焙相去三四里间,若沙溪,外焙也,与二焙绝远,为下。故鲁直诗:“莫遣沙溪来乱真。”是也。官焙造茶,常在惊蛰后。

  朱翌《猗觉寮记》:唐造茶与今不同,今采茶者得芽即蒸熟焙干,唐则旋摘旋炒。刘梦得《试茶歌》:“自傍芳丛摘鹰嘴,斯须炒成满室香。”又云:“阳崖阴岭各不同,未若竹下莓苔地。”竹间茶最佳。

  《武夷志》:通仙井在御茶园,水极甘冽,每当造茶之候,则井自溢,以供取用。

  《金史》:泰和五年春,罢造茶之防。

  张源《茶录》:“茶之妙,在乎始造之精,藏之得法,点之得宜。优劣定于始铛,清浊系乎未火。”“火烈香清,铛寒神倦。火烈生焦,柴疏失翠。久延则过熟,速起却还生。熟则犯黄,生则著黑。带白点者无妨,绝焦点者最胜。”“藏茶切勿临风近火。临风易冷,近火先黄。其置顿之所,须在时时坐卧之处,逼近人气,则常温而不寒。必须板房,不宜土室。板房温燥,土室潮蒸。又要透风,勿置幽隐之处,不惟易生湿润,兼恐有失检点。”

  谢肇浙《五杂俎》:“古人造茶,多舂令细,末而蒸之。唐诗'家僮隔竹敲茶臼’是也。至宋始用碾。若揉而焙之,则本朝始也。但揉者,恐不及细末之耐藏耳。”“今造团之法皆不传,而建茶之品,亦远出吴会诸品下。其武夷、清源二种,虽与上国争衡,而所产不多,十九赝鼎,故遂令声价靡复不振。”“闽之方山、太姥、支提,俱产佳茗,而制造不如法,故名不出里闬。予尝过松萝,遇一制茶僧,询其法,曰:'茶之香,原不甚相远,惟焙之者火候极难调耳。茶叶尖者太嫩,而蒂多老。至火候匀时,尖者已焦,而蒂尚未熟。二者杂之,茶安得佳?’制松萝者,每叶皆剪去其尖蒂,但留中段,故茶皆一色。而工力烦矣,宜其价之高也。闽人急于售利,每斤不过百钱,安得费工如许?若价高,即无市者矣。故近来建茶所以不振也。”

  罗廪《茶解》:“采茶制茶,最忌手汗、体膻、口臭、多涕、不洁之人及月信妇人,更忌酒气。盖茶酒性不相入,故采茶制茶,切忌沾醉。”“茶性淫,易于染著,无论腥秽及有气息之物不宜近,即名香亦不宜近。”

  许次杼《茶疏》:“岕茶非夏前不摘。初试摘者,谓之开园,采自正夏,谓之春茶。其地稍寒,故须待时,此又不当以太迟病之。往时无秋日摘者,近乃有之。七八月重摘一番,谓之早春。其品甚佳,不嫌少薄。他山射利,多摘梅茶,以梅雨时采故名。梅茶苦涩,且伤秋摘,佳产戒之。”“茶初摘时,香气未透,必借火力以发其香。然茶性不耐劳,炒不宜久。多取入铛,则手力不匀。久于铛中,过熟而香散矣。炒茶之铛,最忌新铁。须预取一铛以备炒,毋得别作他用。一说惟常煮饭者佳,既无铁腥,亦无脂腻。炒茶之薪,仅可树枝,勿用干叶。干则火力猛炽,叶则易焰、易灭。铛必磨洗莹洁,旋摘旋炒。一铛之内,仅可四两,先用文火炒软,次加武火催之。手加木指,急急炒转,以半熟为度,微俟香发,是其候也。”“清明太早,立夏太迟,谷雨前后,其时适中。若再迟一二日,待其气力完足,香烈尤倍,易于收藏。”“藏茶于庋阁,其方宜砖底数层,四围砖研,形若火炉,愈大愈善,勿近土墙。顿瓮其上,随时取灶下火灰,候冷簇于瓮傍。半尺以外,仍随时取火灰簇之,令里灰常燥,以避风湿。却忌火气入瓮,盖能黄茶耳。日用所须,贮于小磁瓶中者,亦当箬包苎扎,勿令见风。且宜置于案头,勿近有气味之物,亦不可用纸包。盖茶性畏纸,纸成于水中,受水气多也。纸裹一夕,既随纸作气而茶味尽矣。虽再焙之,少顷即润。雁宕诸山之茶,首坐此病。纸帖贻远,安得复佳。”“茶之味道,而性易移,藏法喜温燥而恶冷湿,喜清凉而恶郁蒸,宜清触而忌香惹。藏用火焙,不可日晒。世人多用竹器贮茶,虽加箬叶拥护,然箬性峭劲,不甚伏贴,风湿易侵。至于地炉中顿放,万万不可。人有以竹器盛茶,置被笼中,用火即黄,除火即润。忌之!忌之!”

  闻龙《茶笺》:“尝考《经》言,茶焙甚详。愚谓今人不必全用此法。予构一焙室,高不逾寻,方不及丈,纵广正等。四围及顶绵纸密糊,无小罅隙,置三四火缸于中,安新竹筛于缸内,预洗新麻布一片以衬之。散所炒茶于筛上,阖户而焙。上面不可覆盖,以茶叶尚润,一覆则气闷罨黄,须焙二三时,俟润气既尽,然后覆以竹箕。焙极干出缸,待冷,入器收藏。后再焙,亦用此法,则香色与味犹不致大减。”“诸名茶法多用炒,惟罗岕宜于蒸焙,味真蕴藉,世竞珍之。即顾渚、阳羡,密迩洞山,不复仿此。想此法偏宜于岕,未可概施诸他茗也。然《经》已云,'蒸之焙之’,则所从来远矣。”“吴人绝重岕茶,往往杂以黑箬,大是阙事。余每藏茶,必令樵青入山采竹箭箬,拭净烘干,护罂四周,半用剪碎拌入茶中。经年发覆,青翠如新。”“吴兴姚叔度言,茶若多焙一次,则香味随减一次。予验之良然。但于始焙时,烘令极燥,多用炭箬,如法封固,即梅雨连旬,燥仍自若。惟开坛频取,所以生润,不得不再焙耳。自四月至八月,极宜致谨。九月以后,天气渐肃,便可解严矣。虽然,能不弛懈尤妙。”“炒茶时须用一人从傍扇之,以祛热气,否则茶之色香味俱减,此予所亲试。扇者色翠,不扇者色黄。炒起出铛时,置大磁盆中,仍须急扇,令热气稍退。以手重揉之,再散入铛,以文火炒干之。盖揉则其津上浮,点时香味易出。田子艺以生晒不炒不揉者为佳,其法亦未之试耳。”

  《群芳谱》:以花拌茶,颇有别致。凡梅花、木樨、茉莉、玫瑰、蔷薇、兰、蕙、金橘、栀子、木香之属,皆与茶宜。当于诸花香气全时摘拌,三停茶,一停花,收于磁罐中,一层茶一层花,相间填满,以纸箬封固入净锅中,重汤煮之,取出待冷,再以纸封裹,于火上焙干贮用。但上好细芽茶,忌用花香。反夺其真味。惟平等茶宜之。

  《云林遗事》:莲花茶:就池沼中,于早饭前日初出时,择取莲花蕊略绽者,以手指拨开,入茶满其中,用麻丝缚扎。定经一宿,次早连花摘之,取茶纸包晒,如此三次。锡罐盛贮,扎口收藏。

  邢士襄《茶说》:凌露无云,采候之上。霁日融和,采候之次。积日重阴,不知其可。

  田艺蘅《煮泉小品》:芽茶以火作者为次,生晒者为上,亦更近自然,且断烟火气耳。况作人手器不洁,火候失宜,皆能损其香色也。生晒茶瀹之瓯中,则旗枪舒畅,清翠鲜明,香洁胜于火炒,尤为可爱。

  《洞山茶系》:岕茶采焙定以立夏后三日,阴雨又须之。世人妄云“雨前真岕”,抑亦未知茶事矣。茶园既开,入山卖草枝者,日不下二三百石。山民收制,以假混真。好事家躬往予租,采焙戒视惟谨,多被潜易真茶去。人至竞相高价分买,家不能二三斤。近有采嫩叶、除尖蒂、抽细筋焙之,亦曰片茶。不去尖筋,炒而复焙,燥如叶状,曰摊茶,并难多得。又有俟茶市将阑,采取剩叶焙之,名曰修山茶,香味足而色差老,若今四方所货岕片,多是南岳片子,署为“骗茶”可矣。茶贾炫人率以长潮等茶,本岕亦不可得。噫!安得起陆龟蒙于九京,与之赓《茶人》诗也。茶人皆有市心,今予徒仰真茶而已。故余烦闷时,每诵姚合《乞茶诗》一过。

  《月令广义》:“炒茶每锅不过半斤,先用干炒,后微洒水,以布卷起,揉做。”“茶择净微蒸,候变色摊开,扇去湿热气。揉做毕,用火焙干,以箬叶包之。语曰:'善蒸不若善炒,善晒不若善焙。’盖茶以炒而焙者为佳耳。”

  《农政全书》:“采茶在四月。嫩则益人,粗则损人。茶之为道,释滞去垢,破睡除烦,功则著矣。其或采造藏贮之无法,碾焙煎试之失宜,则虽建芽浙茗,只为常品耳。此制作之法,宜亟讲也。”

  冯梦祯《快雪堂漫录》:“炒茶锅令极净。茶要少,火要猛,以手拌炒,令软净取出,摊于匾中,略用手揉之。揉去焦梗,冷定复炒,极燥而止。不得便入瓶,置于净处,不可近湿。一二日后再入锅炒,令极燥,摊冷,然后收藏。”“藏茶之罂,先用汤煮过烘燥。乃烧栗炭透红投罂中,覆之令黑。去炭及灰,入茶五分,投入冷炭,再入茶,将满,又以宿箬叶实之,用厚纸封固罂口。更包燥净元气味砖石压之,置于高燥透风处,不得傍墙壁及泥地方得。”

茶之具
《陆龟蒙集•和茶具十咏》

  茶坞

  茗地曲隈回,野行多缭绕。向阳就中密,背涧差还少。遥盘云髻慢,乱簇香篝小。何处好幽期,满岩春露晓。

  茶人

  天赋识灵草,自然钟野姿。闲来北山下,似与东风期。雨后探芳去,云间幽路危。惟应报春鸟,得共斯人知。

  茶笋

  所孕和气深,时抽玉笤短。轻烟渐结华,嫩蕊初成管。寻来青霭曙,欲去红云暖。秀色自难逢,倾筐不曾满。

  茶■

  金刀劈翠筠,织似波纹斜。制作自野老,携持伴山娃。昨日斗烟粒,今朝贮绿华。争歌调笑曲,日暮方还家。

  茶舍

  旋取山上材,架为山下屋。门因水势斜,壁任岩隈曲。朝随鸟俱散,暮与云同宿。不惮采掇劳,只忧官未足。

  茶灶

  经云:“灶无突”。

  无突抱轻岚,有烟映初旭。盈锅玉泉沸,满甑云芽熟。奇香袭春桂,嫩色凌秋菊。炀者若吾徒,年年看不足。

  茶焙

  左右捣凝膏,朝昏布烟缕。方圆随样拍,次第依层取。山谣纵高下,火候还文武。见说焙前人,时时炙花脯。

  茶鼎

  新泉气味良,古铁形状丑。那堪风雨夜,更值烟霞友。曾过■石下,又住清溪口。且共荐皋庐,何劳倾斗酒。

  茶瓯

  昔人谢■埞,徒为妍词饰。岂如圭壁姿,又有烟岚色。光参筠席上,韵雅金罍侧。直使于阗君,从来未尝识。

  煮茶

  闲来松间坐,看煮松上雪。时于浪花里,并下蓝英末。倾余精爽健,忽似氛埃灭。不合别观书,但宜窥玉札。

  《皮日休集•茶中杂咏•茶具》

  茶■

  篣筤晓携去,摹过山桑坞。开时送紫茗,负处沾清露。歇把傍云泉,归将挂烟树。满此是生涯,黄金何足数。

  茶灶

  高山茶事动,灶起岩根傍。水煮石发气,薪燃杉脂香。青琼蒸后凝,绿髓炊来光。如何重辛苦,一一输膏粱。

  茶焙

  凿彼碧岩下,恰应深二尺。泥易带云根,烧难碍石脉。初能燥金饼,渐见干琼液。九里共杉林,相望在山侧。

  茶鼎

  龙舒有良匠,铸此佳样成。立作菌蠢势,煎为潺湲声。草堂暮云阴,松窗残月明。此时勺复茗,野语知逾清。

  茶瓯

  邢客与越人,皆能造前器。圆似月魂堕,轻如云魄起。枣花势旋眼,苹沫香沾齿。松下时一看,支公亦如此。

  《江西志》:余干县冠山有陆羽茶灶。羽尝凿石为灶,取越溪水煎茶于此。

  陶谷《清异录》:豹革为囊,风神呼吸之具也。煮茶啜之,可以涤滞思而起清风。每引此义,称之为水豹囊。

  《曲洧旧闻》:范蜀公与司马温公同游嵩山,各携茶以行。温公取纸为帖,蜀公用小木合子盛之,温公见而惊曰:“景仁乃有茶具也。”蜀公闻其言,留合与寺僧而去。后来士大夫茶具,精丽极世间之工巧,而心犹未厌。晁以道尝以此语客,客曰:“使温公见今日之茶具,又不知云如何也。”

  《北苑贡茶别录》:茶具有银模、银圈、竹圈、铜圈等。

  梅尧臣《宛陵集•茶灶》诗:“山寺碧溪头,幽人绿岩畔。夜火竹声干,春瓯茗花乱。兹无雅趣兼,薪桂烦燃爨。”又《茶磨》诗云:“楚匠斫山骨,折檀为转脐。乾坤人力内,日月蚁行迷。”又有《谢晏太祝遗双井茶五品茶具四枚》诗。

  《武夷志》:五曲朱文公书院前,溪中有茶灶。文公诗云:“仙翁遗石灶,宛在水中央。饮罢方舟去,茶烟袅细香。”

  《群芳谱》:黄山谷云:“相茶瓢与相筇竹同法,不欲肥而欲瘦,但须饱风霜耳。”

  乐纯《雪庵清史》:陆叟溺于茗事,尝为茶论,并煎炙之法,造茶具二十四事,以都统笼贮之。时好事者家藏一副,于是若韦鸿胪、木待制、金法曹、石转运、胡员外、罗枢密、宗从事、漆雕秘阁、陶宝文、汤提点、竺副帅、司职方辈,皆入吾■中矣。

  许次杼《茶疏》:“凡士人登山临水,必命壶觞,若茗碗薰炉,置而不问,是徒豪举耳。余特置游装,精茗名香,同行异室。茶罂、铫、注、瓯、洗、盆、巾诸具毕备,而附香奁、小炉、香囊、匙、箸。”“未曾汲水,先备茶具,必洁,必燥。瀹时壶盖必仰置,磁盂勿覆案上。漆气、食气,皆能败茶。”

  朱存理《茶具图赞序》:饮之用必先茶,而制茶必有其具。赐具姓而系名,宠以爵,加以号,季宋之弥文。然精逸高远,上通王公,下逮林野,亦雅道也。愿与十二先生周旋,尝山泉极品,以终身此间富贵也。天岂靳乎哉。

  审安老人茶具十二先生姓名:

  韦鸿胪丈鼎:景旸,四窗闲叟;

  木待制利济:忘机,隔竹主人;

  金法曹研古:元锴,雍之旧民;

  铄古:仲鉴,和琴先生;

  石转运凿齿:遄行,香屋隐君;

  胡员外惟一:宗许,贮月仙翁;

  罗枢密若药:传师,思隐寮长;

  宗从事子弗:不遗,拂云溪友;

  漆雕秘阁承之:易持,古台老人;

  陶宝文去越:自厚,兔园上客;

  汤提点发新:一鸣,温谷遗老;

  竺副帅善调:希默,雪涛公子;

  司职方成式:如素,洁斋居士。

  高濂《遵生八笺》:茶具十六事,收贮于器局内,供役于苦节君者,故立名管之。盖欲归统于一,以其素有贞心雅操,而自能守之也。商像,古石鼎也,用以煎茶。降红,铜火箸也,用以簇火,不用联索为便。递火,铜火斗也,用以搬火。团风,素竹扇也,用以发火。分盈,挹水勺也,用以量水斤两,即《茶经》水则也。执权,准茶秤也,用以衡茶,每勺水二斤,用茶一两。注春,磁瓦壶也,用以注茶。啜香,磁瓦瓯也,用以啜茗。撩云,竹茶匙也,用以取果。纳敬,竹茶橐也,用以放盏。漉尘,洗茶篮也,用以浣茶。归洁,竹筅帚也,用以涤壶。受污,拭抹布也,用以洁瓯。静沸,竹架,即《茶经》支■也。运锋,刺果刀也,用以切果。甘钝,木砧墩也。

《王友石谱》:竹炉并分封茶具六事:苦节君,湘竹风炉也,用以煎茶,更有行省收藏之。建城,以箬为笼,封茶以贮庋阁。云屯,磁瓦瓯,用以勺泉以供煮水。水曹,即磁缸瓦缶,用以贮泉以供火鼎。乌府,以竹为篮,用以盛炭,为煎茶之资。器局,编竹为方箱,用以总收以上诸茶具者。品司,编竹为圆撞提盒,用以收贮各品茶叶,以待烹品者也。

  屠赤水《茶笺》:茶具:湘筠焙,焙茶箱也。鸣泉,煮茶磁罐。沉垢,古茶洗。合香,藏日支茶瓶,以贮司品者。易持,用以纳茶,即漆雕秘阁。

  屠隆《考盘余事》:构一斗室相傍书斋,内设茶具,教一童子专主茶役,以供长日清谈,寒宵兀坐。此幽人首务,不可少废者。

  《灌园史》:庐廷璧嗜茶成癖,号茶庵。尝蓄元僧讵可庭茶具十事,具衣冠拜之。

  王象普《群芳谱》:闽人以粗瓷胆瓶贮茶。近鼓山支提新茗出,一时尽学新安,制为方圆赐具,遂觉神采奕奕不同。

  冯可宾《岕茶笺•论茶具》:茶壶,以窑器为上,锡次之。茶杯汝、官、哥、定如未可多得,则适意为佳耳。

  李日华《紫桃轩杂缀》:昌化茶大叶如桃枝柳梗,乃极香。余过逆旅偶得,手摩其焙甑三日,龙麝气不断。

  臞仙云:古之所有茶灶,但闻其名,未尝见其物,想必无如此清气也。予乃陶土粉以为瓦器,不用泥土为之,大能耐火,虽猛焰不裂。径不过尺五,高不过二尺余,上下皆镂铭、颂、箴戒之。又置汤壶于上,其座皆空,下有阳谷之穴,可以藏瓢瓯之具,清气倍常。

  《重庆府志》:涪*■石为茶磨极佳。

  《南安府志》:崇义县出茶磨,以上犹县石门山石为之尤佳。苍■缜密,镌琢堪施。

  闻龙《茶笺》:茶具涤毕,覆于竹架,俟其自干为佳。其拭巾只宜拭外,切忌拭内。盖布悦虽洁,一经人手极易作气。纵器不干,亦无大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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