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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总是那么漫长。车外的一山一水，反射着山子的童年，把梦里的故乡，编织的如此真实。  女儿靠在妻子的怀里沉沉睡着，看着她熟睡的模样，山子莫名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在院子里靠着母亲数星星，然后安然入睡……如今，山子已经醒来，匆匆岁月雕琢着了容貌，改变了生活，远离了故乡，带走了童年。 乌石是什么样的地方？它是一个村？一座山？还是一段乡愁？ 那村 山子无法用言语说清此次回来的理由，真的是因为要翻新老家的老房子吗？妻子对于他的这个决定很是不解。因为母亲早逝，山子在外稳定之后，父亲便一直跟他们生活在外地，家里的老房子已经空了很多年了……应该说，于他而言，乌石已经空了很多年了……直到最近，父亲病逝，死前心心念念想要回老家，就在那一刻，山子的心口莫名被重重击了一拳。    下车的一瞬间，他觉得这片土地深深刺痛了双脚。乌石已经不一样了，他甚至摸不清路的方向，辨不明老朋友的身影。 然而村庄还是那个村庄，院落还是那个院落。但旧时的学校已经不再，除了墙上“天天向上”的大红字，山子想象不出儿时上学的地方居然是在这里。 村子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又似乎，没怎么变。毕竟他曾经挑水经过的小巷弄还在；和小伙伴爬在上面朝远处吐痰玩儿的土墙也还在；熟悉的空气里弥散着一点点家禽的粪臭，还有溪水的伴奏。  干净整洁的村庄静静的出现在山子面前，听说不久前才评选上了“美丽乡村”第三名。山子从不知道，这里如今这么受欢迎。     女儿没怎么来过这儿，自然气息浓郁的地方很容易勾起小孩子的玩心。她在村子里到处跑，逗猫遛狗，嬉笑歌唱。妻子责备叮嘱的声音不断从后传来，女儿却毫不在意。 “爸爸，我喜欢这里呀！” 山子听到女儿这么说，除却高兴，还有点点忧伤。 十几岁离家求学起，自己仿佛就变成了一只断线的风筝，飞得越来越远，远离了这偏僻的山沟沟，很久很久都没有回程过。 家里的房子年久失修，屋顶长满了藤蔓，墙皮斑驳，经历日晒风吹，在时光里锈成一段印记。 山子忽然不敢迈步继续向前，他想独自走走。 那街 街道好像宽了点。 这是山子的第一印象。小时候这里还算不上是街，无非就是道路两旁有零零散散几户卖东西的人家。逢年过节，和小伙伴奔跑在每一处角落，不用担心车来车往，也不怕会迷路，民风淳朴的山里人，谁跟谁都认识，谁跟谁都是亲戚。 山子想，小时候自己最喜欢干的事是什么？哦！是跟朋友去街上唯一的一家商店里买东西吃，没钱的时候，就趴在地上，在柜台下摸钱，因为店家偶尔找钱，会蹦掉几个钢镚儿在柜台下，所以总能摸出个一毛两毛，一块两块。 拐角那家打铁的，店还是那个店，人是不是还是记忆里的那位师傅？山子已经记不得了，只知道父亲以前最喜欢去他家打铁，铁锹，镰刀什么的。有一次，他偷了钱上街买吃的被父亲逮住，父亲随手抡起铁匠铺里的铁棍追着他就打，绕着村子，绕着街，绕着这片土地追了好久。旁边的人都在笑，他自己跑着跑着，竟也在笑，现在回想起来，山子仍然会笑。 那山 乌石是群山围绕的，乌石是山水相间的，乌石是山子的记忆。 风很大，山子能远远看见大片大片的芦苇花，成群飞起的白鹭和哞叫的牛儿。布满落叶的古道，是他曾经骑着父亲的自行车跑过最远的地方，厚厚的泥土，秋日的落叶，遮掩住一块块石板，分不清时间流逝的速度，也嚼不烂精彩的童年。 小时候发现的山洞，渐渐被开发出了一个靓丽的隧道，那时候为了吓隔壁班的女同学，山子和几个男同学躲在洞里装鬼，结果女同学没吓着，倒是把来抓他们去上课的老师吓得不轻，回去自然躲不过一顿好打。然而那时候，虚心接受，坚决不改的山子对于乌石这方土地太熟悉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棵树，每一处道路…… 他还记得那棵据说有500年历史的香榧树，他还好奇过，跑去研究它的树根，看会不会也压了个孙大圣！ 犯了错不敢回家的时候，山子就在大片大片的湿地那儿打滚晒太阳，直至天黑。母亲每回都能找着他，也不骂他，就抱着他的头枕在怀里，陪他一起数星星。 那人 这些天，山子总能梦见家乡的那些人，打铁的、编篮子的、捕鱼的、拉家常的……还有早逝的母亲、离去的父亲、童年的自己…… 再次回到这里，人面已不知何处可去。有很多他不认识的人，也有很多不认识他的人。
铁匠不论换成了谁，打铁的声音依然那么浑厚而有力量。 篾匠的年纪很大了，山子还记得，那时候畅销的竹篮、竹篓和簸箕，只是如今，似乎没有多少人再去注意！
鱼腥味弥散在村庄里，小干鱼不止是山子儿时的美味，也依然是现在乌石的特产。渔网，山子家以前还有的，只是如今，被丢弃在了小时候…… 洗衣服的妇女老人，以前山子是最不喜欢的，因为一干坏事，她们就喜欢跟自己父母告状，闲言碎语的家长里短如今听来，竟也是那么顺耳了…… 原来，只有走的远了，飘的久了，才会深刻体会到老家魂牵梦绕的牵挂，毕竟这是你的根，你的音，你童年的喜怒哀乐，还有炊烟中家人呼唤你乳名时的醇厚绵长。 “爸爸，回家吧！” 一去二三里 烟村四五家 山子回头，发现女儿和妻子竟笑眯眯的跟在自己身后，提着的心莫名放下，原来如今，他还仍有家，仍有可以牵挂的地方…… 乌石，在山的那一方默默问询，你不必再飘忽自己的行踪，它一直陪伴你在这里，走遍了所有归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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