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小贝 1 众所周知,我是一个爱玩、会玩、喜欢琢磨玩的前人民教师。 这一点,不光体现在我的课堂上,还体现在我与同事的交往,我与家人的日常生活中。 在课堂上,我很少按部就班,按照提前设计好的教案循规蹈矩地讲解。 说实话,那些教案都是应付检查的,真正的教案在我的脑子里。 一个生字,我可以化身为字形在讲台上展示给学生,也可以编成顺口溜,还能够用一段自创的“舞蹈”,深深地扎根到他们的脑海中。 比如“虎”字,总有学生把“横钩”写成“横”,我就扮成凶猛的老虎,在讲台上张牙舞爪,学生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把象征着锋利爪子的“钩”牢牢地记住。 总之,除了在批评学生的时候,像个老师,平时,我就是一个好玩的大姐姐(容我自恋一把,哈哈)。 和同事在一起,我很少正正经经地聊天,时不时地甩出一两句包袱,把他们逗得不行。 在带给他们快乐的同时,我自己也很开心。 所以,每到一个新的教研组,我都是当之无愧的“吃喝玩乐“组长: 负责周末假期聚会的地点、饮食、活动等安排。当然,每次聚会,我都要献上一曲。 这是教师周末野外训练,我缠上同事们的丝巾,即兴表演的天竺少妇 下面这个视频是某次周末加班完后,我和同事们在办公室玩的节目: 猜猜我手里拿的麦克风是用什么做的? 是的,我就是个活宝,好玩,会玩,爱玩的活宝。 就像我上师范的时候,无论跑早操时有多累,爬上六楼的教室时,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哼着歌。 就连叹气,也要叹出长长的,一波三折的尾音。 没办法,生活就要唱着过,哪怕是爬高山,还是趟大河。 2 我也喜欢一切好玩的人。比如黄永玉。 这个当过瓷场小工、小学教员、中学教员、家众教育馆员、剧团见习美术队员、报社编辑、电影编剧及中央美术学院教授、中国美术家协会顾问的九十岁老人,就是一个现实版的老顽童。 他有一句话我特别赞同: 艺术,要“让人高兴,让人没有距离”。 他的画作,要么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在偷偷尿炕,要么像一个叼着烟斗的倔老头,看谁不顺眼就翻一个白眼。 就连他的自述,也淘气得可爱:“余年过九十,称雄板犟,撒恶霸腰,双眼茫茫,早就歇手;喊号吹哨,顶书过河,气力既衰,自觉下台。” 他爱养狗,一养十几条,完全散养,这群狗还选领袖,定期通过内部斗争搞民主选举,选出新领袖。 但同时,他又是一个文采风流的作家、诗人。 他先后出版了《罐斋杂记》、《芥茉居杂记》、《太阳下的风景》、《无愁河的浪荡汉子》等多部作品。 其散文和小说笔调深沉,语言诙谐,寓意深刻,嘻笑怒骂皆成文章。 那些爱玩、会玩的人,大都是有才有料的性情中人。 3 爱玩,会玩,其实就是有情趣。 一个有情趣的人,往往能够从容地应对生活的酸甜苦辣,既享受七情六欲,又看淡世间百味,有弹性有韧性,不会轻易被挫折打垮,又能从平淡处开出花来。 黄永玉某一年来到北京,住在一所四壁是墙的老房子,除了一个极为狭窄的门外,整幢房子连一扇窗也没有。关了门,房间里就会如同黑夜般伸手不见五指。 面对这样的陋室,黄永玉居然开口大笑起来。 他一边笑,一边拿出一张白纸贴在墙上,开始在白纸上画画。 不一会儿,纸上便出现了一扇极为逼真的窗户,与真的窗户几无二致。 顿时,整个房间也“明亮”起来,宛若射进了屋外的阳光。 在场的人都被震住了,纷纷鼓掌叫好。 画一扇窗给自己,就是一种豁达超然的人生态度吧: 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不会玩。 著名作家木心被囚禁18个月,所有作品皆被烧毁,三根手指惨遭折断,仍然在狱中写出了洋洋65万言的《The Prison Notes》。 没有钢琴,就手绘钢琴的黑白琴键,无声地“弹奏”莫扎特与巴赫,保持着一个精神贵族的高度。 若干年后的我,也默默地用实际行动向他们致敬。 无论是在冬夜的星空下陪同老公推着三轮车送水果,还是辞去十九年的公职,一无所有地从头再来,都没有失去过信念,都一如既往地保持着乐观的心态。 4 只可惜,我们的教育很少把“会玩”当成孩子的培养目标。 我们要他们“好学多问肯钻研,勤劳笃行乐奉献。明礼守法讲美德,勤俭节约护家园。” 我们要他们“学不可以已”、“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从来没有一篇古人一首规则,是教孩子要培养情趣,感悟人生的乐趣。 就像我们的祖先一样,总是把能够言志的“诗”看得比寄托情思的“词”更高大上。 情趣和人性之乐,总是要龟缩起来,让位于黄钟大吕般的道德大旗。 特别是到了宋代,理学观念日盛,“成圣、成仁、成大人”,成了生命的最终意义。 而那些人性中的痴狂和疯癫,就成了不登大雅之堂的类目,被忽视,被摒弃。 渐渐的,我们的教育不再是培养人的教育,我们的孩子不再像孩子。 5 我至今无法忘记前段时间看过的一段入学演讲视频。 在某个校园内,台下是可爱的一年级新生,台上是一个刚入学的男孩子。 他带着红领巾,用稚嫩的声音做了一段很伟光正的演讲。每一句话,都紧密地配合着主旋律,每一个词语,都是大人的语言。 很多人都在这则视频里赞叹男孩超出年龄的演讲水平,我却感到深深的悲哀。 很明显,这篇演讲稿是由家长或老师包办,男孩事先背诵再在台上表演的。 我并不排斥事先排练,只是我无法接受,既然是孩子的演讲,为什么不让他说自己的话? 既然是孩子,就应该保持孩子的童真和童趣,哪怕他说的并不完美,但起码,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代表着一个孩子的心声。 那些赞叹男孩演讲水平的人,忽略了重要的一点。真正坐在台下、需要倾听的小朋友们,都在东张西望,摇头晃脑,根本不懂他们的这个同龄人在说什么。 因为他们不明白,这个小男孩,并不是讲给他们听的,虽然这是一场以他们为受众的演讲。 6 当孩子不再像孩子,教育不再是培养人的教育,我们就很难成为具有情趣的社会人。 于是,就有了那么多在生活中茫然无措的成年人,要么沉迷在游戏中,要么迷恋在手机中,要么在KTV和应酬中排遣喧嚣的寂寞,要么在忙碌的生活里失去了人生的快乐。 不管他们从事什么职业,都有一个特点:无法独处。 一个内心不充实,情感不丰富的人很难独处。 因为他们不会自娱自乐,不会取悦自己。 他们只能靠外在的喧嚣来驱走内心的彷徨和孤独,用浮躁的繁华和奢侈来弥补内心的贫穷和无趣。 一个内心丰富多彩的人,不管身处逆境还是顺境,人生都有乐趣。 把我们的孩子培养成会玩的人吧,情趣才是最大的财富。
作者:金小贝,一个教学十九年、勇敢走出体制的中年少女,想要追寻理想的文艺教育王国,执笔走天涯。偶尔犀利,偶尔文艺,写教育,写历史,写两性,她都有两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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