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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流韵”第五话│梅苏苏:“盆景与文学”

 二闲居 2018-12-15

 

梅苏苏 

生于浙江省湖州市安吉县,现居德清。作家,浙江省散文学会会员。曾任《湖州作家》执行副总编,湖州日报社《湖州星期三》周报副总编。

 

盆景与文学

 

文:梅苏苏

 

这次能受徐昊先生邀请,参加“魏晋流韵——苕上盆玩雅集”,特别高兴,于我来说,这是难得的学习和长见识的机会。

 

所谓术有专攻,盆景艺术自有其特色。这方面我显然是外行,不敢乱说。如果说艺术是相通的,那么我就从文学的角度聊一聊盆景吧。

 

好的文学作品都直指人心。外行觉得好看,内行知道门道。就像余华的小说,阅读时会让人有某种痛感。今天雅集现场我第一眼看到徐昊先生的“天寒红叶稀”这件作品时,也有这种感觉,它如此美丽,却又情不自禁让我感到忧伤,那枝枝叶叶里透出的那份生命的绚丽、无奈,还有一份静默中的倔强,都给我以视觉上的冲击。

 

“天寒红叶稀” 山槭 徐昊作品

 

真正好的东西,不仅内行会觉得好,外行也一样会觉得好。这种直观上的被打动,源于我们共同的审美基础。

 

我的老家在安吉山里,山里人家在山上看到一株好看的植物,会挖下来,种在自己的门前院中,这是一种对美朴素的向往。

 

而文人会把这种美提升到一种新的高度,中国传统文学中有很多与盆玩有关的诗词文章。比如:

 

孤根如寄,高标自整。坐上西湖风景。几回误作杏花看,被梦里、香魂唤省。 

 

薰炉茶灶,春闲书永。不似霜清月冷。从今更爱短檠灯,夜夜看。——元 刘敏中《鹊桥仙 盆梅》

 

再比如:

吾儿来侍侧,供我一秋兰。

萧然出尘姿,能禁风露寒。

移根自岩壑,归我几案间。

养之以水石,副之以小山。

俨如对益友,朝夕共盘桓。

清香可呼吸,薰我老肺肝。

不过十数根,当作九畹看。

——【宋】戴复古《浒以秋兰一盆为供》

 

还有:

幽人巧琢紫璠玙,中贮琅玕一尺馀。

怪石嵌岩苔藓古,坐移衡霍入吾庐。

——【宋 】陈宓《谢东园主人惠竹石以紫石盆贮之》 

 

“巧借黄山一棵松” 韩学年作品

 

文人们把一株株植物“移根自岩壑,归我几案间”,再配以“薰炉茶灶”,怡然是一种“春闲书永”的生活态度。取自自然,又融入个人审美和情思的盆栽,就这样成为文人们的一角桃花源,可避世怡情,可遐思神游,更可寄情言志。

 

讲到文人盆景,当与文人有关。中国传统文人多半是理想主义者,他们身上有一种怪异的平衡:愤世嫉俗,同时又与世无争。与此同时,儒家的安贫乐道、道家的闲适旷达、释家的化悲为乐也始终扎根在文人内心深处,于是,居闹市如处云水间成就了“天人合一”的向往,而盆玩也自然很容易成为这种情怀的寄兴之物。

 

“高风亮节” 刺柏 赵庆泉作品

 

张潮的《幽梦影》,沈复的《浮生六记》、李渔的《闲情偶寄》是我早年看的三本书,具体内容已很模糊,就记得里头有很多篇幅讲述了盆玩给作者带来的生活乐趣和心灵愉悦,还有具体制作上的心得感悟。什么样的盆宜配什么样的花草,如何选取松边石和梅边石?盆高和主体花草高度的比例,甚至赏玩的场景匹配,等等,文人的情趣、文人的讲究一览无余,这丰富了我对文人盆景以及文人形象的理解。

 

我们都知道,历史上还有韩愈作盆池,苏洵筑木假山,王维制蕙兰附石盆景等等的典故,我想,所有这些无非都是个人情趣、审美和心志的另一种表达。而文人在文化层面上的修为认知,以及能将这种认知付诸笔墨文字的优势,不仅使得盆玩在他们手上最终演变为一种艺术,同时他们的生活方式也成了全社会的一种向往,由此也推动了盆景艺术的发展。

 

“蛟龙探海” 红果 陆志泉作品

 

在文学创作上,写什么,怎么写,是永远的思考,写什么,折射作家的良知和情怀,怎么写,反映作家的才华和艺术修为。作为盆景创作者,肯定也同样存在这个问题。

 

盆景艺术所具备的种种天然特征,比如那种无言的丰富,比如对素材的精心取舍,比如那种有节制的舒展,对时间空间的热爱,或者对内在气韵格局的追求等等,都和其他艺术一脉相承,殊途同归。而盆景身上那种直接来自于阳光、泥土和雨水的活泼泼的生命气象,那种对应于四季更迭而显示的盛衰荣枯,相较于其他艺术门类,对人的滋养和教化,可能更为日常,也更为真实和直接。所以,很期待徐昊老师提到的文人盆景被更多人接受与喜爱,更希望盆景艺术不断发扬光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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