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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恶江湖,茅十八永远不懂

 残云伴鹤归 2018-12-17

  



在武侠世界里,武术作为一门显学,并非单纯的用于搏击,而是渗透了各行各业。这就决定了江湖人的武功百花齐放、兵器匪夷所思。

路边小贩最趁手兵刃未必是西瓜刀。秤杆、秤锤和秤钩都能伤人于无形。城管们打砸摊子时,碰到江南七怪里的闹市侠隐全金发,注定会大叫前世不修。

路边遇到下围棋的,千万不要以整顿市容之名擅自启衅。他的棋盘可能是磁铁铸就,刀剑碰上了等于主动交械。更可怕的是,361枚黑白棋子以满天花雨的手法打出来,会让你避无可避。

掌柜的算盘日常用于结帐和盘点,临敌就是最顺手的兵器。77枚算珠在机关和内力催动下,还是极厉害的暗器。一不留神双乳和胸口穴道各中一枚,比患了癌症晚期更悲惨——你豪情满怀的人生算是走到了尽头。

以卖字为业的,如朱子柳,将武功与书法熔为一体,一场激战就是临摹一副字贴,修身养性之余就让敌人落花流水;霸气点的,如梅庄秃笔翁,在墨汁中兑了腐蚀剂,在你脑门上写上几个字,用什么药物也擦洗不掉。《鸳鸯刀》中的袁冠南在危急状况下,声称毛笔中蘸了腐骨穿心膏,一点之下令对头魂飞魄散,自己则趁机全身而退。

这些写入教课书中的常识,小心提防还能保得全安。那些心机深沉的,常把兵器凿空,内装强力机簧,能在全无征兆的情况下发射暗器,就让人防不胜防了。

袁承志女朋友的亲爷爷,常年一副龙头拐杖不离手,如果你把它当作轮椅一样的助力工具就要大祸临头。他在恼羞成怒时,一摁机关,龙嘴里会射出三枚钢钉,直取人的上中下三路。没有青青的事先提醒,袁承志艺成下山不久,就会变成残疾人。
    


扇子代表闲适优雅,也预示着血雨腥风。在战争中,羽扇纶巾伴随着灰飞烟灭;在江湖上,折扇是反败为胜的道具。

在《碧血剑》中,杀豹岗寨主沙天广战败倒地后,一摁扇上机括,五枚钢钉一齐打中程青竹的背心,如果没有及时救援,青竹帮帮主会就此殒命。

武林盟主推举大会上,朱子柳在给霍都解开穴道时,没提防被他从扇骨中飞出的四枚毒钉打中。书中写道:

【此时朱子柳解他穴道,与他相距不过尺许,这暗器贴身斗发,武功再高,亦难闪避。四枚钉上喂以西藏雪山所产剧毒,朱子柳一中毒钉,立时全身痛痒难当,难以站立。】

正面交锋时,高手能于间不容发之际闪避,可在胜负已定之后的猝然发难,谁能预料?

这些还是初级版的,升级后的暗器,杀伤效果更是惊人。

潇湘子手持的哭丧棒,内藏蟾蜍毒液炼制的毒砂,交战时纵跃窜高,一摁棒尾的机括,喷出的黑烟,连狮虎猛兽闻到都要晕倒。以郭大侠的惊人内力都抵受不住。

杨过抢过哭丧棒后,以此法倾刻间毒死数十名蒙古将士。

华山派掌门鲜于通的折扇上题着《太华赞》,可这把风雅的扇子里藏着金蚕蛊毒,一扇之下,花瓣都要萎谢。人吸入体内,苦楚难当,求死不得。

驼背是木高峰最醒目的标志,可是谁也猜想不到这畸瘤里暗藏毒水皮囊,一插之下,腥臭难当的黑水激喷而出,没有谁能躲过此劫。

茅十八教训韦小宝时说:

【你用石灰撒人眼睛,这等下三滥的行径,江湖上最给人瞧不起,比之下蒙药、烧闷香,品格还低三等。】

自称江湖老油条的茅十八恐怕想不到,撒石灰这种民间伎俩早就升级换代了,取而代之的毒砂、毒水远比石灰粉杀伤力更强。这种高科技的产物早已揭掉下三滥的标签,在江湖上登堂入室,堂而皇之地普遍使用了。

令狐冲与方证大师、冲虚道长在天桥上密议时,被日月神教的几十枝水枪堵住了两头。这些水枪射出的毒水落在木栏上都腐蚀出一个个小孔,人体沾上一点一滴,就会腐烂至骨。

这是一次大规模的集体行动,三人只能叹佩魔教的布置周密,哪有什么“给人瞧不起”之处了?
    


茅十八的意识还停留在下蒙药、烧闷香的原始阶段。孰不知,这些初级产品因为工艺简陋,效力有限、易为人辩识等致命缺陷,早就被大浪淘沙,弃之不用了。

江湖上流行的是无色无味的悲酥清风,播散之下如微风拂体,多么机灵的人都无法察觉,中招后全身不能动弹外加泪如雨下。

这种药物固然配制繁琐,可背靠强大的专政机关,成本高昂又何需计较?九五之尊要的是功效巨大:一次使用,可将杏子林中的丐帮异议分子一网打尽。束手待毙后,还个个是泪流满面的忏悔状。

江湖人个个内力深厚,韦小宝的蒙汗药只会让人提高警惕,根本没有半点机会。

十香软筋散是番僧在西域精心研发的,专门针对中原非法组织的。掺进饮食中全无异味,药力一发作就把内力当作病灶直接命中。

吃了这种食品添加剂,你可以行动如常人,就是运不上半点内力。表面上你没有受到非人道的虐待,聚集到六安寺,旁观者都认为是受到政府的感召,欢聚一堂共商国事呢。

这款产品的另一个特征是解药与毒药从外形到气味一般无异。两者的细微差别,只有有关部门掌握着。没有药师的指导,你把毒药当解药偷来服用,片刻间就气绝而亡。

解药的核心机密由施术者拿着。内力提不起来,就失去了抗争的本钱。虽然能生活自理,却是筋骨酸软。你不乖乖听话,只能被软禁一辈子。

在高科产品的家族里,还有一款七星海棠,点燃由它制作的蜡烛,方圆数里的不法分子无一幸免:重则毙命,轻则双目失明。眼盲后无药可医,就是施毒圣手石万嗔中招后也只能摸索着度过凄凉一生。
    


韦小宝想到京城游玩,茅十八要他答应的条件是:

【“倘若跟人家打架,不许张口咬人,更不许撒石灰坏人眼睛,至于在地下打滚,躲在桌子底下剁人脚板,钻人裤裆,捏人阴囊,打输了大哭大叫,躺着装死这种种勾当,一件也不许做。这都是给人家瞧不起的行径,不是英雄好汉之所为。”】

在他粗陋的阅历和浅薄的见识里,张口咬人、捏人阴囊、躺着装死都摆不到台面上。

牙齿作为人体最坚固的组织,在生命危亡的关头所起的作用,远非拳脚所能替代。
郭大侠被梁子翁的巨蟒缠得快窒息时,靠牙齿咬破蛇皮喝尽蛇血,才因祸得福,逃得一难。

鸠摩智要掐死段誉时,全靠王语嫣张口往他右臂上一咬,才搭建了一条通道,将老和尚的内力吸尽。

田归农要杀胡一刀遗子,多亏平阿四在他手背上的拼命一咬,才保全了恩公的骨肉。

在实力对比悬殊时,牙齿是弱者反抗强暴最有力的武器。

在终南山上,赵志敬虐待杨过时,被他一口咬断指骨,才让师父心有所忌。青城派被林平之这个阉人赶尽杀绝时,余沧海双臂被砍、双目被剜,也是拼命咬下他脸上一块肉,才稍解遗恨的。

第二次华山论剑时,黄药师运弹指神通点欧阳锋鼻侧迎香穴时,被他一口咬住食指,就此败下阵来。对战洪七公,故技重施,又是一口咬落,多亏老洪食指早年被自己剁掉了,才逃过一命。饶是如此,东邪和北丐还是同时对西毒拱手认输。

你看,就是在顶级赛事上,有牙齿相助才能勇夺武功天下第一。

风波恶与丐帮长老激斗时,一口咬得指根出血,让对方心胆俱裂。据包不同介绍,他这招吕洞宾咬狗,是苦练十载寒暑,咬死1800条白狗黑狗花狗,才有这番造诣。

神龙教传授韦小宝武艺时,就介绍说:

【下阴是人身要害。中者立毙,即是名门大派的拳脚之中,也往往有‘撩阴腿’这一招,少林派有,武当派也有,不足为奇。】

可见捏人阴囊也是一种上档次的高深武学。侠客岛那么大的威名,请梅文馨喝腊八粥,看中的绝不是她家传的梅花拳,而是她自创的“撩阴挑腹、剜目戳臀”的泼妇剑法。

至于装死,越是顶级大佬越是擅长此道。

戚长发和莫大是靠闭气装死逃过一劫;慕容博装死躲过问责。逍遥派掌门无崖子为了躲避丁春秋的毒手,装死30多年。就是武功天下第一的中神通王重阳,也是通过装死,把西毒从西域千里迢迢地骗来的。
    


按照茅十八理解的规则,打架不能偷机取巧,就是硬碰硬的拳拳到肉。打不过对方就彻底服输,砍手剁足任人宰割绝无怨言。按这个套路闯荡江湖,有十八条命都不够用的。

韦小宝数次救过茅十八的性命,可他从不领情:

【我宁可给那黑龙鞭史松杀了,也不愿让你用这等卑鄙无耻的下流手段来救了性命。他妈的,你这小鬼,我越瞧越生气。】

事实上他也确实不怕死,在书的结尾处,茅爷为我们这些贪生怕死之辈上过生动一课。

【茅十八沿途又叫又唱,大喊:“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所以名叫茅十八,早就知道是要杀头的。”街边百姓大声喝采,赞他:“有种,是硬汉子”。】

可他不能料想到,保留完整的尊严,体体面面地引刀成一快,也是一种极大的幸运。更多数情况下,权力的拥有者有无数种手段,让你颜面丢尽,求死不得。

36洞72岛的霸主们,生死符发作时,在地下滚来滚去,状如疯虎。花斑毒蝎发作时,万震山父子在楼板上滚来滚去,惨呼号叫。

如果身中这种奇毒,他训斥韦小宝的“在地下打滚”“大哭大叫”,恐怕要亲自上演了。

砍手断足可不是什么人体极限体验,在高科技支撑下,层出不群的药物专治各种不服。

更为可怕的是日月神教的三尸脑神丹,若不得解药克制,尸虫脱伏而出,一经入脑,人的理智全失,行动如鬼似妖,连父母妻子也会咬来吃了。

等他化身疯狗以后,就是被乱杖击毙,也不会有人冲他赞一句:有种,是硬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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