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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车窗灌进来，他开得并不快，他想多在乡间的路上多跑一些时间。他看到的是原野，远处有起伏的山脉。坐在车里，他两手握着方向盘，脚踩油门和刹车，行进的速度全在他的脚下，乡下的公路虽然不宽敞，但不像城里那样车多。在城里，你想开快，却不能快。但在乡下，他能开快，但他不想开快。向后快速倒退的原野空旷而干净，看不到高楼，一些村落掩映在一片阴郁的树色里，方宁想着那个长阳村。他这会看到的原野，包含着那些长满荒草的田地，掩映在树色里的村落，这会也看不到广场和一家一户的三层楼房，更看不到整个村子里，只在小广场上坐着三个老头。他想着那个长阳村，他在那里，竟然没有听到狗叫，也没有看到鸡鸭。 刚刚过去的七年，是他大学的阶段，如今回想起来，大学的校园里，到处都是花草乔木，曲桥流水。在这样的地方，他和许多与他同龄的人度过了人生的七年时光，在这七年里，他看到了什么，现在想想，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外面的世界什么样，他们谁都不知道，也不去看。没有人要他们去看，而书本上的那些东西，除了考试，对于多数人而言，没有人去想把它们装在脑子里有什么意义。对于社会的了解，只有一个概念，工作要自己找，而这一切，只能靠自己，然而最靠不住的就是自己。因为，对于被校园关了七年的他们来说，除了有一定家庭背景的人，谁都知道，自己的一切，都不掌握在自己手里。这一切，对于方宁来说，给予他的，只是让他明白自己是一个什么也没有的光杆司令。他做自己的司令，可是，他没有一尺一寸的阵地，虽然他知道，将来的一切，他不用去考虑，但那种一切不用考虑的日子，能像大学这样过得自在吗？大学有一个目标，拿上文凭。可是将来呢？还有拿文凭这样的目标吗？难道他的目标是让父母为自己找到一个好工作，安心上班吗？如果是这样，他多像那些长满荒草的土地，因为作为田地的主人他自己，从来不在自己这块土地上有过任何耕作，被强行种上的向日葵，这是他的意愿吗、 他想到自己的比喻，一个光杆司令，如今他不是，他时下有辆越野车，想到这里，他有脚轻踩了一下油门，车子加了速。他想，光杆司令是自己惟一的拥有。光杆司令，也不是全没有好处，正像这会，他想把车开得快一些，或者慢一些，他甚至可以随时把车停下来。这一切都由自己决定，他自己说了算。自己本来什么也没有，从什么也没有开始，做一件想快就快想慢就慢的事情，岂不更好，可以没有那么多的前顾后忌。也不用担心吃败仗。谁都不可能是常用将军。他这样想着，惟一的忧虑是会不会卡在哪一个地方既不能进，也不能退，最后被钉死那一块。但这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就像现在的开车一样，碰到树上，或者翻到路边的沟里。只要人还活着，碰坏的车不还可以修理吗？ 他还在想着，把车停在一家饭馆的门口，然后他走时这家饭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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