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9年,摄影术诞生。 第五年,就传到了中国。 1850年,国内一些沿海城市开始相继出现照相馆。但因当时技术有限,身体或器材稍有晃动,照片就会出现虚化的“魅影”,令人望而却步。 清末民初,摄影技术逐渐成熟,但因费用较高,拍照依旧未飞入寻常百姓家。 直到二三十年代,拍照成本大幅降低, 家庭合影 才正式成为照相馆常设的经营项目。 “一家人整整齐齐地照张全家福”,从此成为了很多家庭的一项必要支出,家族记忆从此有了“安放之地”。 一张张照片串联起了旧时记忆。这里面,有百年风物的流变,也有百多年来时尚的变迁。 这张照片拍摄于1916年,照片中这一家族的背景不浅,在当时是富甲一县、良田万亩的官宦大户人家。 可能是官宦人家的原因,照片中女眷们的穿着相对保守,依旧保持着清末汉族妇女的穿衣打扮:上身袄子,下身或裙或裤。 说其保守,最明显的佐证就是所有女子都有一双“三寸金莲”。右三站立的小姑娘还不满10岁的样子,也已被缠足。 “缠足”这一陋习直到1928年也没有彻底根除。 相比而言,一零年代新式家庭中女性的上衣已经发生了两大变化:袖长变短,呈喇叭状,俗称“倒大袖”;腰身开始收紧。 有时候,人的衣服变了,这个人也就变了。就像这袖子短了、肥了,皓腕就露出来了;腰身窄了、紧了,腰线也露出来了。 足见,民国初期,女性爱美的意识苏醒了。 同时期,男性的穿着依旧是传统的长袍马褂。长袍马褂是清代男子的主要礼仪服装,因其更符合中国人的穿衣习惯,所以一直到1920年代后期才逐渐被长衫取代。 这张照片拍摄于1928年的北京。 与一零年代相比,女性的穿着最明显的变化是上衣下裙换成了一袭长袍。 长袍和清末的旗装十分相似,但更简约朴素些。所以,长袍可以称作是旗装的改良版。因此,改良后的长袍便被称为旗袍,旗袍的基本样式也在20年代基本确定。 1929年拍摄于南京。 与前一个北京家庭不同,住在南京的这户人家,穿着明显更新潮些。这与距离时尚之都上海较近有很大关系,他们往往能第一时间感知到最新的潮流风向。 照片中母亲的穿着便是20年代旗袍最初的样式:长至脚踝、合身有余;袖子依旧是倒大袖,约及小臂中部。简约,却尽显女性的朴素与大方。 再仔细打量,还会发现母亲脚上穿的是一双高跟鞋。这时期,高跟鞋开始与旗袍互搭,于30年代盛行,那时都市女性的鞋柜里至少有一双高跟鞋。 照片中爸爸与儿子则着长衫。 1931年,鲁迅冯雪峰两家合影 长衫,其实就是去掉马褂的长袍,再配上西式裤子。 20年代,家中的长者依旧保持着长袍配马褂的传统(如20年代第一个家庭中的老者),但年轻人已经不再穿马褂了。 一派儒雅风范的长衫,便成为1920~1940年间中国男性最常见的穿着。 1934年,老舍一家在济南合影 知识界尤盛长衫,比如我们现在能回想起来的鲁迅、胡适、沈从文、闻一多、老舍等都多穿长衫。长衫俨然已经成为民国时期中国文人的经典装扮。 除此之外,20年代女子剪发也成为热潮。 从这四张家庭合影中可以看出,照片中女性的发型为当时极为流行的童花头,看到这里,不免让人联想到《金粉世家》中,冷清秋尚未嫁给金燕西时的经典造型。 电视剧《金粉世家》 这张照片拍摄于1937年。 30年代是旗袍极度繁荣的黄金时期。或短,或长,或低衩,或高衩,或短袖,或无袖,或荷叶边,或蕾丝边,或搭毛衫,或搭西式外套…… 这一时期,旗袍的变化更新速度之快,让人应接不暇。 《良友画报》封面女郎大胆前卫的穿搭,总是让爱美的女性一次又一次地走进裁缝铺,为自己添置一款最新式样的旗袍。 电影《色戒》 30年代,烫发流行开来,修剪后的短发烫成卷,并一双巧手将其固定成时新的造型。 照片中女子的穿着就是30年代女性最经典的装扮。 30年代这两张合影中侧身站在妻子身旁的丈夫都身穿西装。其实在民国初期,西装就已经在国内兴起,但一直到30年代才真正普及开来,主要以都市中上层人士为主。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随处可见身穿长袍马褂、长衫或西服的各色人等同时穿梭于大街小巷,中西两种风格,并行不悖。 这张照片拍摄于1940年代的杭州。 1937年中日战争全面爆发,很长一段时间时局动荡不安,外患难平的国人自然无心关注外貌。 因此,40年代的服饰,较30年代而言变化并不大。 只有一点需要特意提下,就是这段时间舆论一直呼吁“提倡穿国货和旧衣”,因此旗袍的布料大都为国产棉布。旗袍也不再紧贴腰身,为了便于活动,整体都更宽松些。 拍摄于1944年的婚纱照。 40年代还有一个亮点,就是西式燕尾服和白色婚纱成为都市男女举行婚礼时的常见装束。 相较于烦冗琐碎的旧时婚礼,举办一场西式婚礼更能博得文明和时髦的好口碑。 这张婚礼合影拍摄于1935年的北京。30年代西式婚礼尚不普遍,但一些新式家庭已经开始慢慢接受,直到40年代西式婚礼普遍流行开来。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百废待兴,旗袍、西装这种“布尔乔亚”风的穿着完全不适合国情。很快,旗袍、西服便消失了。这一消失,就再也回不去了。 直到改革开放后,旗袍开始回潮,而此时一部分旗袍裁剪手艺早已失传。 这张照片拍摄于1952年的沈阳,女孩子不约而同地穿上了在特殊时期有着时代美感的列宁装。 50年代初期,苏联“老大哥”那里传来的列宁装很快换下了旗袍、西式服装,短发替下了烫发,布鞋、胶鞋替下了皮鞋、高跟鞋。 最开始,列宁装是男女都可以穿的,后来才逐渐成为女性的专属服饰。这样朴素的装束,让“也能撑起半边天”的女同胞们干起活来更利索。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对女性而言穿着实用比穿着美观更正确。 这张照片拍摄于1959年。 而在50年代男同胞的心中,无论成人还是孩童,中山装才是最潮的装束。体面与实用兼得的中山装,也一度成为“国服”。 孙中山第一次穿“中山装”大约在1920年初,20年代后期中山装的形制基本确定为我们目前看到的模样。 但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中山装被认为有很强的政治象征意义,所以除了政务要员,民间很少有穿中山装的。 直到50年代中后期,中山装才成为民间的主流服饰。 这张照片拍摄于1964年。 60年代,物质极度短缺,“缝缝补补又三年”成为穿衣的重要原则。 如果说有什么最明显的特征的话,那就是“男女穿衣的无差别化”,就像上图中的父母亲的穿着,外观上剩下的唯一区别就是尺寸不一。 照片拍摄于1969年。 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乡村,生活艰难,单靠小农经济上不了工业化道路的车,更何况还要经受自然灾害。 上图全家福中的十五个人挤在三间小屋子里一起住,家中的青年白天去生产队干活,晚上还要给全家做饭,照顾一群老人孩子。 这样的生活环境下,热了能遮体、冷了能御寒才是对衣服最大的诉求。 70年代是衣着朴素的年代,可选的服装只有“老三样”:中山装、军便服、人民装。 虽然70年代时尚依旧停滞,但颜色上出现了一抹亮丽的白,在此之前,国内到处都是一片“蓝、绿、灰”。 这张拍摄于1978年的全家福,家人们身穿清一色的“的确良”衬衫,便是70年代衣物时尚的最佳说明。 尽管用化纤制成的“的确良”不透气、不吸汗,可它外观清爽挺括,总算在那个不讲究美观的岁月里,为爱美的人添了点时尚气。 回想一下就发现,《庐山恋》《山楂树之恋》经典剧照中男女主角穿的也都是的确良。 那一抹白是70年代小伙子、小姑娘们最好看的模样。 这是一张拍摄于1981年的家庭合影,改革开放才刚刚开始,大家衣着的基本形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从布料花样、发型头饰上来看,时尚的风潮已经悄悄吹来。 没过多久,时髦之风从香港到广东,一路向北,吹向全国。 喇叭裤、踏脚裤、垫肩女装、西服、文化衫、羊毛衫、风衣、碎花裙、蛤蟆镜……各色服饰你方唱罢我登场,各领风骚好几年。 《寻龙诀》中黄渤饰演的王凯旋 其造型是80年代新潮一代的经典造型 80年代,你走到大街上,满眼望过去,大家的衣服真是“乱了套了”。可就是这种乱穿、乱搭,让年轻人穿出了个性,穿出了自己。 改革开放之后,穿着上不再有束缚,可性感,可个性,可乖张,可阳光…… 张爱玲曾说:“各人住在各人的衣服里”。足见,服饰是个人意识觉醒最亮眼的表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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