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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再无炊烟

 天童老僧 2018-12-19

家乡再无炊烟

家乡再无炊烟

□海银同志

荒凉、杂草、残垣、颓败……四月初的皖南家乡,原本应是桃花绯红,杨柳吐芽,处处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而现在映入眼帘的却是上述那般模样。站在形状如月牙般的柏油路中央,我迷失了方向。想不通柏油路本是时代的产物,社会发展的象征,却为何会悄无声息地蚕食了田地、河流和质朴的村庄。

清明回乡,我迷失在毫无养分的柏油路上,看着镇上那些鳞次栉比的高楼像错落的牙齿,在无声地咀嚼着。这咀嚼有预谋、无节制地把原本朴实的村庄一点点包围、同化。我想,这冷酷的咀嚼定会连墨黑的、充满神秘感的夜色也不放过。那些熙来攘往的车灯、暗黄的路灯、灯火通明的楼房,定会污染了夜的寂静;咖啡馆、歌舞厅、足疗店等暖昧之光,也定会搅扰了夜深沉的表达方式。

家乡再无炊烟

农村发展被城市同化,最不幸的是失去土地的衣民。农民和土地本是血肉关系,离开了土地,如鱼离开了水。农民没有了身份,没有了土地耕种劳作,又不能快速地融入半城市的生活之中,最后像一群丧失游动能力的鱼一样,被快速发展的涌浪推向岸边,成了没有社会身份和生存位置的人。而发展中,最令人心疼的是强制性地开发,让原本肥沃的土地失去了繁殖生育的能力。

社会的快速发展,钢筋水泥俨然成了乡村的头号敌人。通往镇上的田间乡道,已被石子、水泥等混合物取代,站立在被烈日灼热的马路上,全然找不见回故乡的感觉,不过是从一座都市化的城市,步入另一座复制都市化模式的地方。

家乡再无炊烟

以前的故乡,四季皆景,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清风冬有雪。那时,山绿水清河浚,风景秀丽迷人,夕阳西下,余晖将村庄变得富有诗意,农人肩犁归家,牲畜慢步归笼,飞禽陆续归巢,袅袅炊烟在农家屋顶升起,在霞光四射的空中分散开去,俨然一副“落霞与鹜齐飞,秋水天长共一色”的迷人景色。

故乡的村庄挨家挨户坐落在大堤上,从远处望去宛如一条睡着的长龙。房屋前,春天有一望无垠的金灿灿的油菜花,蜂飞蝶舞,香气袭人;夏天有嫩绿的垂柳亲吻额头,清风四起,惬意醉人;秋天遍地金黄的稻谷,在秋风暖阳下此起彼伏,丰收喜人;冬天万物沉寂,雪花纷飞后,银装素裹,景色迷人。房屋后是巢湖,岸边有密集的芦苇,它春吐芽,夏威蕤,秋泛黄,冬枯萎,能准确向村民诉说着四季变化;湖内有鲫鱼、鲢鱼、黑鱼、草鱼……种类繁多,不计其数。村庄内常常有村民吆喝声、公鸡打鸣声、孩童哭闹声和家犬狂吠声,这些农村的最真实写照,能让农民从中找到温暖的存在感。那时的山土田地、飞禽走兽和花虫草木,都是我的精神养分,捆绑着我记忆深处和情感中的每一根神经。

家乡再无炊烟

记忆是一种很奇怪的存在。它能让人在很长久的时间之后,把逝去的点点滴滴裹成包裹,在不经意的某个瞬间,送到自己面前,将那些原本模糊的影像渐渐铺展开,再勾起先前的情感,使人无限感怀。面对废砖烂瓦的破旧景象,脑海中闪现出了一幅情形——轰隆的机械声,不顾村民的呐喊吵闹,把房屋推倒,砖瓦落地的嘈杂,将他们无可奈何地仰首叹息声掩埋。

农村被城市包围,荼毒生态,也蛊惑人心,把人心变得浮躁和趋利。看着毫无生命的机械残忍地对村庄进行了致命性的腰斩。祖辈生活于此的村民,无力阻拦,只能用叹息与心生悲凉的方式,祭奠这曾经养育过他们的这片沃土。

家乡再无炊烟

土地孕育了世间生命,士垒的冢也是生命的最终归宿。赞颂乡土的文学著作,都是讴歌农民与土地的鱼水情深。而市场化的今天,在物欲横流的渲染下,农民已不在热爱土地,水车、风车、犁铧等农耕用具已被机械所取代,被市场化淘汰,成为了“古董”行列的新宠。农民失去土地,自然也看不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给自足的他们,拉着水车在田野间欢快地耕作,肩着犁铧在耕牛后面扬鞭吆喝,迎着晚霞和炊烟漫步回家的景象。

面对荒凉、杂草、残垣、颓败的景象,我知道,家乡已再无炊烟,我曾苦苦追寻在小路上升起炊烟的故乡梦,彻底破碎了。而记忆中的故乡,养育我的土地,也在时代的洪流中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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