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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土墙

 微湖渔夫 2018-12-24


编者按

      前不久, 济宁市散文学会副会长张呈明散文《远去的土墙》荣获2018年度中国散文年会二等奖,应文友要求,特编辑推送这篇文章。


附:济宁头条新闻



(《济宁看点》北京讯:宋登科一年一度的中国散文年会,是繁荣中国当代散文创作,发现和推介散文佳作的一次盛会。12月14日至16日,《海外文摘》杂志社、《散文选刊·下半月》杂志社主办的“2018年度中国散文年会”在北京揭晓,评选出年度4个奖项110余篇散文作品。其中,谭仲池《泥土芬芳》、韩静霆《一路辉煌》、梁晓声《孩子、驴子和水》、李国文《风马牛不相及》、王宗仁《十八岁哥哥告诉小英莲》、叶浅韵《把生活过成最美的诗句》、赵培龙《认可》、唐飙《诗意的伏尔加庄园》、安谅《妈妈的红烧肉》、王军先《风中的马灯》等26篇荣获单篇散文类、散文集类一等奖。郭安廷《红梅深处》、王文山《多想再吃一碗你做的猫耳面》、程豪勇《清明一粒蛳,抵过一头猪》、陈通《古隆中的山水密码》、张呈明散文《远去的土墙、熊文辉散文集《如歌的旅途》、张俊昌《路》、应红枫《杀牛》、关维红《冰雨凉透》、刘创《月满前溪》等作品,分别荣获二、三等奖。


远去的土墙


张呈明


两间土坯房,三面土围墙,这便是我最初记忆里的家。

生就的庄稼人,一辈子便和土结下了不解之缘。屋子是土坯垒成的,院墙也是用土筑起来的。

两间低矮的土坯房,是生活开始的起点。据母亲说,当初,是没有院墙的,没有院墙不是一个完整的家。所幸的是庄稼人有的是力气,乡下最不缺的是黄土。每天天不亮父亲就驾上排车,去村南的荒地或者沟边拉上一车土。晚上收工回来再捎上一车土。日积月累,在屋前存下了小山似的一大堆的黄土。



过了年,趁着农闲,还有没吃完的过年饭,便开始动工了。

先用尺子左右前后丈量了一下,仔细地画了线,然后用杵头夯实了地基,铺上一层石头两层老砖,在老砖上支好用两块木板做成的模子。土不能太干了,太干就打不到一块,影响坚固;也不能太湿了,太湿便砸成了泥。把不干不湿的土均匀地倒进支好的模子里,然后抄起杵头,用力夯实。拆下模板,再支上,母亲填土,父亲夯实,就这样一点一点朝前赶,一层一层地往上打,周而复始地重复着单调而繁重的程序。待到三面院墙建好,一个春天便过去了。



三面簇新的土墙围绕着两间土坯房,散发着泥土清新的味道,于是便有了家模样,有了家的温暖。土墙一人多高,墙顶苫上了黄麦草,如戴着斗笠的乡下老汉,更显得古朴厚道。

在西南方向留下一个两米多的豁口,这就算大门了。豁口的两边分别栽上一根壮实的木柱子,这就是门框。用树枝编就的篱笆门,门上随便系了一根铁丝,出门就把铁丝挂在门边的木柱子上。即便是这样,十多年来也从没有少过什么东西。

家乡的土质性黏,适合做土墙。几乎每家每户都用黄土夯实垒墙,这种墙又名“干打垒”,既经济又实用。乡下人不仅把庄稼伺候得好,做土墙更是呱呱叫。围着村子转一转,每一家的土墙都打得板板整整的,朴拙中透着坚实,像极了乡下人的性格。土墙,是村子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春天,土墙上长出了一些说不上名字的小草,绿油油的,惹人怜爱。春深了,有的小草还盛开了一朵朵漂亮的小花,在和煦的春风中微微飘摇着,给朴拙的农家小院增添了一簇亮丽的色彩。

夏天,母亲种下的眉豆早早爬满了土墙,纤细的眉豆秧,每天都有嫩嫩的牙尖冒出来,像极了调皮的孩童,在灿烂的阳光下,跃动着,躲闪着。

秋天是金色的,中秋时节,金黄的玉米便挂满了屋檐、树杈。父亲还别出心裁地将玉米挂上了土墙,于是,土墙也变成了金灿灿的颜色。那早就占领了土墙顶上的眉豆秧盛开了一嘟噜一串紫色、白色的眉豆花,结出了嫩生生绿莹莹的眉豆,在凉爽的秋风中尽情地荡呀荡。

收完了秋,掰完了玉米的秸秆被拉了回来,这可是一家人大半年的烧柴。父亲把它们捆成了一个个结实的秫秸捆,就顺势靠在院外土墙上慢慢晾晒,这也成了野小子们藏猫猫的好去处。放学回到家,把书包一扔,抓起一个地瓜干煎饼,一边咯喳咯喳地嚼着,一边跑出去和早就约好的小伙伴们钻进玉米秸底下玩起了藏猫猫。



冬天的土墙根是最热闹的。忙碌了一整年的人们终于可以不用再忙乎农田的活计。吃过了早饭,待到太阳慢慢爬上了村头那棵最高的杨树梢,便三三两两地聚拢到土墙根前,有的袖着手,有的吸着烟,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磕,扯着闲篇。老年人爱打盹,聊着聊着便睡着了,那头还一点一点的,好像是挺佩服哪一个人似的。女人们则靠着土墙做着永远也做不完的针线活。惟有孩子们,泼皮的在土墙根撒着欢儿,文静点的便拿着一小块木炭,在土墙上或写几个字,或画一幅画,至于是什么内容,那全凭当时的心情。

儿时的我最钟情于土墙根。那个年代农村没有什么娱乐项目,早早吃罢了晚饭,一帮子流着鼻涕的半大孩子们便聚拢在土墙根前挤老油。齐齐的排在土墙前,你靠着我,我挨着你,嗷嗷叫着,使劲地挤,于是挤出了汗,赶跑了寒冷。但是,衣服上也留下了一层墙上的尘土,成了淘气最有力的罪证。回到家,母亲作势高高扬起手掌,落下来却轻轻拂去了满身的尘土和草屑,虽然没有真的挨打,但是唠叨上几句那是跑不了的。



我从小喜欢看小人书,常常被里面传奇的故事所深深地吸引,经常学着把小人书里的故事情节照猫画虎添油加醋地讲给小伙伴们听。每天傍晚的时候,一大帮孩子们便自发地来到土墙根前,把我围在中央,听我给他们编故事。一玩便到大半夜,玩疯了往往便忘了回家睡觉,好多的时候是被大人拎着耳朵扯回家的。

说不定哪一天的清晨,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覆盖了小村,土墙也戴上了厚厚的棉帽子。待到天放晴了,冬日的阳光照射在土墙顶上,洁白的雪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整个的小村一片银装素裹,简直就是玉洁冰清的童话世界。雪慢慢融化,滴下的水变成了长长的冰溜子,顺着土墙望去,便盛开了一排溜的冰晶花。

慢慢的,这堵墙随着岁月的加深变得老态龙钟,无数次风雨的冲刷和侵蚀,墙体严重剥离。更加上地壳的沉陷,出现了多处的断裂。即使是这样,它依然为老屋遮挡着风寒,忠实地守候着这个家,守候着故乡的这片土地。



土墙是父母用勤劳的双手创造的的一道靓丽的风景,饱含了父母太多的汗水,承载了他们太多对美好生活的无限憧憬。

如今,土墙早就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家家户户都盖上了宽敞明亮的平房或者楼房,院墙也由土墙变成了红砖砌垒,水泥抹面,高大森严的院墙。坚固的大门,把一切都紧紧的,严严实实的拒之门外。

   土墙远去了,只能在过去的老照片和电影里找寻到它的影子。但是,土墙却永远根植在我记忆的深处。它记录了我童年快乐的时光,记录了那个年代的酸甜苦辣。即使人远在他乡,在记忆的最深处,总有一份难以割舍的情感,唤醒对故乡、对土墙、对已故亲人千回百转的眷恋和思念。


原载《散文选刊.下半月》2018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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