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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忆晴隆》有感

 夜郎山人文摘 2018-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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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修业(1915—1998),字秉直。笔名茹茵。江苏宝应人。1930年7月,毕业于宝应安宜小学。1930年9月-1936年10月,在江苏省扬州中学读初中、高中。1936年底入中央政治学校大学部新闻系,1940年毕业。毕业后,任中央通讯社翻译。1943年3月任贵州省晴隆县县长。1946年转任贵阳《大刚报》发行人兼社长。1947年底,耿修业进入南京《中央日报》任编辑。1949年赴台,升任主编并兼编副刊,遂以“茹茵”为笔名发表作品。自1951年起任《大华晚报》发行人兼社长历30年。1998年10月1日在台北病逝。主持修有《民国晴隆县志》,著有《如茵散文集》《第一笔》《非洲见闻录》《澳纽见闻录》(大华晚报社1969年出版)《一勺集——一个新闻工作者的回忆》(里仁书局1992年出版)等。
说来非常凑巧,今年是晴隆“二十四道拐”通车80周年,县里一直在策划“二十四道拐”国际学术研讨会。为此,西安邹人倜老人在微信里建了一个群,目的是想把国内相关专家、学者集中在一起,为晴隆“二十四道拐”国际学术研讨会建言献策。微信里,许多专家、学者纷纷留言和认同:晴隆“二十四道拐”盘山公路作为“史迪威公路”的形象标识,特殊造型,弯弯曲曲,象征抗战的艰难曲折,自然成为中国后方这条抗战生命线的形象标识而永远镌刻在世界二战史上,所有中国人和二战时的中国盟友都把“二十四道拐”作为对反人类的纳粹、法西斯斗争的一个象征,一个图腾,所以“二十四道拐”属于全人类的!我们为此感到庆幸,感到骄傲。尤其是晴隆人。《黔西南日报》相关链接:(读《忆晴隆》有感:

http://www./html/2016-11/10/content_199563.htm


期间,邹人倜老人在群里说:“今天给大家一个惊喜,昨天我在贵州省档案馆,利用处韩雯处长给我转载了一篇散文,作者耿修业,1943年至1946年任晴隆县长。今天转载论坛群里供各位学者欣赏。”那天晚上,我第一时间看见邹人倜老人转载抗战期间时任晴隆县长耿修业的文章《忆晴隆》,一口气读完之后,感慨良多,让我对这“一个山岭上的小城”的过往有了更多的了解,600多年间里的兴衰荣辱、刀光剑影,没落衰败,如一幕幕电影,呈现于脑海。
这座“山岭上的小城”,明洪武二十三年(1390年)建安南卫,康熙二十六年(1687年)五月,裁卫建县为地方行政机构,民国三十年(1941年)改“安南县”名为“晴隆县”至今。当年在贵州,高山峻岭,道路崎岖,往往数十里内不见人烟,荒凉与寂寞,给人无限的愁思。晴隆是昆明、贵阳之间的一个宿站,宿站在长途旅行者的眼中,真像似沙漠中的绿洲,大海中的灯塔。作者文章中对一个极贫困的山城晴隆,还用了“特别”“非常”“相当”这些形容副词,形容旅行人目中的比较看法,并称赞晴隆为“世界的桃源”,处处透露着对晴隆恬静与安适的那种留恋与赞叹。
抗战期间,晴隆在耿修业眼中曾经是苦恼的象征,后来却变得越来越可爱。原来是一个非常荒凉的小城,因抗战原故,成为一个初具规模的小都市。他怀念晴隆,是因为这里的人民纯朴、诚实、热情。晴隆虽然贫瘠,却为抗战竭尽所有的人力与财力,供应数十万过境军队的需求。他们没有怨尤,只希望击败敌人,使国土重光。
耿修业作为一县之长,抗战胜利后转任贵阳《大刚报》发行人兼社长,还把叫他永生难忘的晴隆人民放在心中。文中形容县城由原来非常荒凉的小城变为“空前繁荣”“突然繁荣”和“一个奇迹”情景与现在成为鲜明的对比,晴隆在我的脑海里一浪又一浪地翻腾着、上演着。作为一个晴隆人,看着家乡逐步的蓬勃发展和文明和谐,我的心里有了无限慰藉和感慨。
晴山千峰翠,隆地万物华。回首过去,勤劳的晴隆人民创造了令人瞩目的成绩;展望未来,宏伟的发展蓝图催人奋进。

忆晴隆
——一个山岭上的小城
耿修业
抗战期中,凡是在昆明、贵阳间来往过的旅人,几乎没有一个不对晴隆(老名字叫安南)留有甚深的印象。这是贵州的一个县城,是昆筑道上唯一的小城。笔者曾在那里工作过三载,不知送往迎来过多少旧朋新知、达官贵人!事后常有很多朋友写信来告诉我,他们颇留恋晴隆的恬静与安适,使他们在枯燥困倦的旅程中有一夜甜蜜与酣畅的睡眠。
住在晴隆太久的人,大多是忽略了它的可爱之点。但是,对于那些仆仆滇黔国道上的过客,却颇觉温暖的感觉与怀忆。这个原因是由于晴隆是昆明、贵阳间的一个宿站。宿站在长途旅行者的眼中,真像似沙漠中的绿洲,大海中的灯塔。试想当一个人在汽车上颠簸了一个整天,到夕阳西下、天将黄昏之时,饿困交加,不仅是生理上需要饮食,需要休息,就是精神上,也急需觅得宿头,以冀获得心灵上的慰藉与情感上的寄托。尤其是在贵州,高山峻岭,道路崎岖,往往数十里内不见人烟,荒凉与寂寞,引人无限的愁思。盼望赶到宿地的心情,就如火般的焦急。“好了,快到晴隆了!”当汽车从盘江桥或江西坡起,开始爬山,爬到山巅,看见稠密的灯火时,全车的旅客,会不约而同地发出如此轻松快慰的欢呼。
晴隆尚不仅是一个普通歇宿的旅站,在这里可以吃到特别可口的饭菜,住到非常舒适的旅馆,看到相当时髦的建筑与店铺。我此地所用的“特别”“非常”“相当”这如许的形容副词,实在是就旅行人目中的比较看法。因为在昆筑道上,自离开昆明、曲靖或贵阳以后,沿途的见与闻、吃与住,都是云南、贵州的本地风光,吃固然是乏味,住也只是将就的睡一夜而已。
晴隆是很多人事先知道的一个贫瘠、荒凉的小城,大家对它均未预存过高的希望。但是,这里竟有几家下江的饭馆,一所中国旅行社主办的招待所。当一个疲乏的旅客,在吃罢了饭,躺在那整洁、温柔的卧铺上时,他有一种出人意外和非始料所及的快感。如果是在夏天,晴隆正是一个避暑的良好所在,虽是阴历的六月,夜间仍需盖上一袭棉被。如果是时值严冬,晴隆当地有的是廉价木炭,每个旅客的房间内,照例的烧着一盆熊熊的炭火,温暖如春。某次冬夜,我去招待所看行装甫卸的好友王君,他第一句话就说:“晴隆原来还是这样一个美丽的县城!”当时,我心里想:如果到了明天,他看到这个城的全部面目,便要大失所望了。隔了一个月后,王君寄我一信,原来第二天他是天未晓即乘车去筑,他说:“晴隆给他无比的温暖,在长途旅程上刻下极深的印象。”

旅客们留恋与赞美晴隆,是因为晴隆给予他们的印象,大大的超过了他们对于晴隆原来的想象,甚至这印象与想象绝对是相反,因而产生了颇为奇突的美感。而我,却又因为旅客们的超越实际的意外赞誉,对于晴隆引起另一种的好感,尤其是在我离开了它已经两年多的今天。
我初至晴隆,是民国三十二年的三月。那时,滇黔国道上只有疏疏落落的行车,晴隆的街头,冷清异常。城内外,除掉西南公路工程处的房屋及中国旅行社的招待所可观以外,其余公私的建筑,均简陋不堪。一个外省人,尤其是江浙的人民,初临此地,真不胜凄凉之感。
其后,抗战的形势日益紧张,西南公路成为战时交通的命脉,晴隆便逐渐繁荣。(民国)三十三年的夏天,美国陆军在晴隆设立运输联络站,英国的军事机关亦在这里成立一个通讯处所,至于中国的军政、交通两部在晴隆设立的单位多至五十余个。三十四年的夏季,该是晴隆空前的繁荣时期,单是美国人即有三四百名经常的驻留着,上万的我国士兵在这里医疗与训练。原来是一个非常荒凉的小城,一变而为一个雏形的近代化都市。每一个店铺里,俱可以买得着美国货,每一个机关里的主管和职员都热情地学习英文。美国人在这里装了电灯,成天的开放着无线电收音机,八十岁的老太婆、五六岁的顽童,都会说些“顶好!”“买不买?”“很相因”的不三不四的英文。这样突然的繁荣,对于晴隆真是一个奇迹。
倘使没有贯穿晴隆的公路,没有抗战的发生,试想在那种万山丛岭中的小城,谁有去那里的必要?谁又能寻出前去的途径?当我在晴隆每有厌倦的感觉时,我常以“别时容易见时难”来自解。又每当本地人与外地人发生争执时,我向他们排解说:这是一个难得的五方杂聚的良缘,若是战争胜利了,外地人复员还乡,再要见面也不可能。这些在当时原是一种自解、解人的一种无心话。如今,我们真的离开了,我回到江苏,说不定还有人比我离开得更远。现在回想起当年在晴隆生活、工作、交游的情形,我们不禁无限的留恋了,不管是当日快乐的还是逆意的遭遇,现在都成为美丽的回忆。我想,今天的晴隆人,亦必定在追念和关怀那些曾和他们相处过的若干外地人。
就中很可以提起些在当时认为苦恼、而今天却变得可爱的回忆的事来,如:
一、便是晴隆的多雾。每年从十月开始到次年的二月,几乎有五个月的时间,山城被浓雾笼罩着。雾浓的时候,能伸手不见五指,人坐屋中好像在乘飞机航空。有浓雾的这天,中午可以获见红日。这时,沉重的雾变成较活动的云烟,使远处的山峰,如同大海中的岛屿,或隐或现。再片刻,云雾沉降山腰,荡漾盘旋,好似一束束轻松柔软的白绸,围绕和联系着那数不尽的高山。有时,一阵阵、一片片似乎疲倦了的泛着乳白色的浊雾,轻轻的、缓缓的从人的身旁、从人的脚下流过去,又好似依偎着,把我们这一些凡人,都变成了驾云乘雾的神仙。在天气相当寒冷的时候,那塞满了全部空间的云雾,便变成肉眼不能辨识的细微雨粒,一个行人走进室内,他的头上似乎戴了一顶白色的羊毛发帽:眉毛、胡须活像戏台上伪装的老人。我初去的那年,非常欢喜爱这种雾景,第二年我讨厌了。但是在今天,却又使我幻起美丽的回忆。
其次,我应该提到晴隆的道路,在那里走路可真比登蜀道还要艰难。县城是在一个山岭上,无论向东、向西,或向南、向北,都要“下坡”。去过昆明的人,应该知道“二十四拐”这个险要的所在。这是一个陡峭的山坡,去县城不及四里,那山坡的长度只有一里,但汽车要在这个陡坡上盘旋二十四弯,足有两公里的路程,胆小的人从车上探头俯视,真不免捏着一把大汗。今天,当我想到我曾经在那里策马盘旋,细数那些弯弯拐拐的数目时,不由得使我精神无限的兴奋起来。
我今天怀念晴隆,特别是记挂着住在那里的成千成万的人民。他们的纯朴、诚实与热情,使我永生难忘。抗战期间,以那样一个贫寂的所在,曾供应过数十万过境军队的需求。他们对于自己省吃俭用,对于抗战则竭尽所有的人力与财力。他们没有怨尤,他们只希望击败敌人,使国土重光。他们对人从不讲谎话,外地人起初常因他们的直率无欺感到冷淡无情。但相处既久,方才明白惟有以诚相待,便是他们最爱交结的友人。

现在,我们复员还乡了,对于大都会里的勾心斗角与欺哄诈骗等种种复杂的怪现象,使我们异样的不舒服和不习惯,像晴隆那种地方真可以称作“世界的桃源”。记得在晴隆时,我曾和一些驻在那儿的美国军官们说:“如果你们能够在返国前光临上海、南京等地,你们才能明了真正的中国。”当时我的意思是说,晴隆是如此的陋简、荒凉,我们的上海、南京等地却是近代化的大都市。但,他们的回答,却与我的意思相反,他们以为上海、南京等处,顶多只像纽约、华盛顿,那是他们习见的都市。唯有像晴隆这种古典式的、纯朴无华的小城,方能使他们深一层地了解真正中国人的德与性的优点。在这一方面,晴隆人民本质地有极优异的表现,他们赢得了无数盟友对于他们自己、甚至于对整个国家的爱慕与称羡!
“别时容易见时难”,是什么时候呢?我能再去晴隆,跟相处过三年的父老昆仲,把盏话旧!
最后,我虔祝那个山岭上的小城,和小城里的居民,平安健康!
(本文原刊于《旅行杂志》1947年第一期)
《黔西南日报》相关链接:(“忆晴隆—— 一个山岭上的小城”作者:耿修业

http://www./html/2016-11/10/content_199565.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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