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里就是“绿野饭店”的旧址

荠菜炒冬笋

鱼香鸡
卢湾掌故——绿野饭店
在我心中,淮海路上有一家永远不会消失的饭店,不过这家饭店却是真的消失了,这就是绿野饭店。一个多么有诗意的店招,“绿柳无垠,野田小馆”,而这样一个具有田园风味的馆子居然是在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的淮海路。不过坐在店堂里,品尝着美味佳肴,然后回头看看热闹的街肆,倒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说起“绿野饭店”,也就是位于现今淮海中路近思南路的“沧浪亭”面馆这里。创始于上世纪三十年代,本世纪初,因淮海路商业网店“置换”的需要而寿终正寝。“绿野”主要经营品种为“川菜杨点”,是沪上名菜馆,其名菜“鱼香肉丝、麻婆豆腐”在上海地方志中,榜上有名!
而“绿野”在我心中,还有几段小涟漪。我是在淮海中路733弄的一条弄堂里长大的,这里是我干妈家。那时我在干妈家居住,那是60年代中期。当时我在这条弄堂里是小明星,因长得肥胖、圆脸、小眼睛、皮肤雪白,活像一个小粉团。再加上我又总是穿一件宝宝衫,并戴着一顶橄榄帽,只看见身体,没看见腿,就像一个球一样,在弄堂里滚来滚去。招的远近大妈、大婶对我行注目礼,喜欢的什么似的,并且由此得一外号“小地主”。只要干妈带我出现在弄堂里的时候,就有人和我干吗打招呼了:“李妈妈(干妈姓李),带小地主出去啊!”。当我自己的妈妈周六下午来接我回家的时候,弄堂里的人又会和我妈妈这样打招呼:“小地主啦妈妈,带小地主回去啊?”,我简直就是弄堂闻人了。可叫我地主,自己心里总不痛快,虽然我只有三岁,可我也知道地主是坏人。在那时节,每天下午我睡午觉起来,干妈总是牵着我的手,到绿野饭店买一个菜包或豆沙包做点心,这是我每天的节目。绿野的豆沙包和菜包做的是那样大,面皮是那样白,菜包的面皮上还会有一点点菜馅的油绿渗出来,豆沙的馅子又多又甜,还油吱吱的。我会把包子放在手里很长时间,过足眼瘾,才忍下口撕咬。那时绿野的营业员看到我去买包子,就会笑着对干妈说:“小地主又来了。”。而那种时刻,我是不惦记他们说什么,早已经被香喷喷的包子把魂勾走了。小时候这包子的味道可是真好,现在再也吃不到这样好的包子了,不仅是没有了绿野,而是现在包包子的人没有了过去的这份认真和热情,这包子还能好吃吗?
大学毕业,我被分配在保险公司工作,第一年实习的地点就在卢湾区保险公司,地点在就在淮海路500号。这样的工作环境为我这个馋鬼解馋创造了便利条件,工作之后又有了一点小钱,虽然只有六七十元工资,可在20多年前也算收入颇丰。因此在淮海路上小吃,成了我的业余习惯。加上自己就住在瑞金路打浦桥,一出脚就可以到淮海路,所以休息天更是在淮海路上乱转。后来谈恋爱,请女朋友吃饭也就成了恋爱的主要功课。记得有一次,是一年的年三十夜,中午就放假可以回家了。我和女友两人去买年货,买了一堆之后,有些饿乏。又不想回家吃中饭,于是就想在外面找个小馆解决午餐。可是这种时候,街上行人也已经很少,大家都已回家,准备年夜饭。饭店里营业员自然也是无心恋栈。我们走进绿野,店堂内空空如也,就只有一两桌客人在风卷残云,大多数凳子已经叠在桌子上准备下班了。营业员用横着的眼光扫视着我们两个不速之客,我们也知道此时走进饭店基本属于不识相。我们匆匆拿过菜单,点了两个菜一个汤,我记得有一条鱼、一个荠菜炒冬笋,还有一个三鲜汤。鱼的滋味和汤的滋味俱已忘却,可是那个荠菜炒冬笋的色味却一直记忆在我心里。这盘菜端上来,只见一盘碧绿生青的荠菜中点缀着白玉般的玉兰笋数片,绿白相间很是诱人。这菜似乎是用猪油炒的,一股动物脂肪的香气和着竹笋、荠菜的清香扑鼻而来,搅得你馋虫拱动。吃上一口,简直无懈可击,热腾腾的菜肴中蔬菜鲜美和油脂的醇厚完美地结合在一起,那种自然的鲜味不断刺激着你的口腔和味蕾。这一口下去我就没有忘记这盘荠菜冬笋,可从此之后我也在没有吃到过这样丰腴的好菜了。记得在和前女友分手的多年以后,有一次和她偶遇,我又请她到绿野吃过这道菜,物是人非,再也没有当年的滋味。而后来绿野也就从淮海路长长的街肆上消失了,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其实,绿野饭店的看家菜是“绿野鱼香鸡”,这是该店自创的一道佳肴,出自那位大厨之手,已无从得知。它是在四川经典菜肴“鱼香肉丝”的基础上,改以鸡为主料,而肉丝为辅料制作而成。长期以来,此菜不仅是“绿野”的招牌,而且还常作为宴席中的“大菜”上桌。因此菜的“色、香、味、形”别具一格,故颇受食客好评。
绿野饭店现在已成为“白头宫女”谈旧的话题。可是对我们这些六十年代出生的卢湾区人来说,它是永远珍藏在我们美食记忆中的金字招牌。
2011/7/29于不亦快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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