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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袋虾皮，战士行军每人发一小袋虾皮，吃饭时捏出一点当盐和菜。明天打仗，排长让他的战士都给吃了。他说，都吃了吧，说不定明天打仗就死了，吃不成了。被连长知道，排长和连长两人吵起来。庄明高的父亲是另一个连的连长，对那个排长说，别吵了，你到我连来。又对那连长说，把我的二排长换到你的连吧。庄明高的父亲和这个新来的排长是老乡，这个排长是宝山乡的人。父亲说他当兵出来时家里的儿子不到一岁，那排长说他走的时候女儿才二十多天，两人说好了，等打完仗就做儿女亲家吧。十八年后，那排长就把女儿送到王台来了。庄明高还有三个弟弟两个妹妹，只有三间土屋，庄明高带着媳妇找到了邻居二婶家说，婶，我要到你家来住。二婶说，你把西屋收拾出来住吧。后来二婶家来人了，他又找到前街三嫂家说，三嫂，你家厢房不是没人住吗？能不能让我们先住些日子？再后来就搬到场园屋里去住了。他去出伕，节省下半个窝头带回家给老婆吃。 庄明高要外出打工，没有介绍信。他在会计家里赖着不走，直等到会计去厕所，他就偷盖上了章。花两块五毛钱买车票到了青岛，对一个建筑队的头目说，你们一定要让我干上几天，要不我就回不了家了。他先是跟着砌大墙，结果是不跟趟，他对师傅说，我呀，根本就不会砌砖，你给我找一个不要紧的地方让我自己去干吧。你就去砌那堵间壁吧。 他砌了一天，工头一看说，快拆，你这是砌的什么墙！砌了拆，拆了砌，连拆了两天，后来有个老头儿对他说，干什么都要有个架儿，你这样一辈子也干不好，照我这样砌。庄明高照他的架儿干了，结果一天只砌了半截，队长来一看说，今天不用拆了，就这样砌下去。评工资，庄明高说，我这人，大家也都看到了，确实是干得不行，可是我回去还得交队里钱，大家总得让我能回去交得了账，别出来干了还要欠生产队的钱，大家就给我个四级吧。四级是一天七毛五。大家说，你值四级！下一个月又评的时候，有个姑娘说，你就是应该五级。庄明高不敢要。他说，还是大家说了算，给多少算多少了。大家说，你总得自己说出个想法，大家才能给你下结论吧？他就说，给我个五级也行吧？后来就给了个五级。 干了些日子，庄明高回到家先盖了三间房子，剩下点又给老婆买了件衣服。那天晚上有人带着民兵队长提着枪找到他家，堵住门不让出去，要他交钱。别人在队里学大寨，你跑出去挣钱，理所应当要交队里钱，先是要交两个月的。他说一个钱都没有，我是出去要饭了，没干活儿。后来对方又说，那就最少也要交一个月的。他还是交不上。最后又找到他爹，让他只交六十块钱就行，他还是交不出。他们就找到那个建筑队查账，庄明高叫会计把他的工资表给撤出来。没查到他们总不死心，天天纠缠。会计说她挺不过去了。庄明高说，那我只好去上吊了，我是一分钱也拿不出了。最终他们也没查出账。工作队只好说，算了吧，看样子，他确实没在外干活儿。庄明高不算完，让他们赔他十七天的工分，他有十七天被他们关着没干活。最后不了了之。 他最不喜欢干庄稼地里的活儿，也不会干，家里的地全是老婆弄，两个人锄地，老婆锄到头儿了他还在半腰，割麦子她割四根垅他割两根垅，她到头儿了还要再返回头接他。但他对她们家人好，岳父病了，他要老婆去送钱，老婆说，我不去，你去。他说，我今天不是脱不开身吗？他再三催促，老婆忽然贴着墙出溜下去了，坐地下就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庄明高啊，我对不起你，两个兄弟都不出钱，老跟你来要钱。 前年，赶大集，他老伴儿给汽车轧死了，交警要判老伴儿也有责任。他找到交警队给队长跪下了，说，你就是我的包青天大人，你不给我个公道我不起来。队长怎么劝说也没有用，最后，队长说，好了，我保证你老伴儿没责任。他才起来。很快事故责任认定就下来了，判汽车司机负全责。 我看了下庄明高的家，很凌乱，饭桌上还摆放着中午没吃完的饭菜。他说，晚上就不用再做了。他不愿去儿子家过，在这里他还觉得有老婆和他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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