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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三”长辈闯关东下落探秘

 微湖渔夫 2019-01-04




一场大梦神游东北

郑 三” 长 辈 下 落 探 秘


        

        首先应该肯定,郑三炮虽是小说《林海雪原》中的人物形象,但在当年东北剿匪时期的现实生活中是确有此人的。 八大革命样板戏之一的《智取威虎山》,即源自曲波所著小说《林海雪原》。此小说,即源自曲波亲身参加剿匪的一段经历。所以书中很多的故事描写与历史史实有着很高的重合度,主要人物也大多存有原型,如代号“203”的团参谋长少剑波的原型正是曲波本人,而在现代中国成为英雄代名词的杨子荣更是原名原姓登场。 诸如高波,刘勋苍(原名刘蕴苍),孙达得(原名孙大德),反面人物座山雕,谢文东、郑三炮等人,原来都是有原型的,可谓真人真事真迹。曲波取材于黑水白山之间剿匪战斗生涯,疾书伟伟巨著传世至今。 

    



   著名作家曲波与夫人刘波合影照


        早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哈尔滨市作家刘子成经过实地采访,写了一篇关于战争题材的纪实作品《寻找郑三炮》。不过呢,他寻找郑三炮,是为了了解杨子荣的牺牲原因和经过。而愚叟的这个寻找呢,是为了解开家族史上的一个谜团。目的是截然不同的。不管目的是甚么,人物都在同一个事件中。因为,杨子荣的牺牲,和郑三炮的最后结局,竟然有着惊人的交集。        

        这位刘子成即1987年写《大案纪实》系列的那位刘子成。此纪实作品有四卷之多,百余万字。可谓洋洋乎大观矣!这四卷中的一些作品,如写黄瘸子黄庭利妙手生涯的《追捕贼王》等篇,读者大概并不陌生,因当其发表之初,多曾引起过轰动效应,成为街谈巷议的热门话题,至今尚有余响。黄庭利,外号黄瘸子,沂南县大庄乡后交良村人。1986年因偷盗罪被执行枪决…… 

       

        在《林海雪原》里,据曲波描述,人们对郑三炮的称呼,都是叫“郑三”的。说他是“老干家”,“出名的炮头,从年轻就当胡子,后来许大马棒一千元现大洋买来当炮头,伪满时又是许大马棒的马弁,枪法指哪打哪,指右眼打右眼,指左眼打左眼,许家父子都怕他三分。这还不说,他登峰攀岭拉老林子,如走平地,日行百里开外,有徒弟十二个,枪法和他不相上下,现在都在他手下 ”。这虽然是书中描写,有夸大虚构的成分,但可从中窥见郑三炮头的人生之点滴经历…… 


    土匪在休息


     

        至于我们家族里的郑三长辈,去东北后,传说先是给大户人家看家护院,后来当了炮头。这个大户人家是谁?后来又给谁去当了炮头?都语焉不详,不得而知。据老一辈说,郑三长辈身材高大魁梧,有力气,生活中能喝酒,也讲义气,正直认死理……这一些经历和特点,倒是和不管是书中的还是现实生活中的郑三炮头颇有几分相似之处……那位郑三炮头可是一直跟随着土豪许大马棒的,也是先当炮头,后来跟随许大马棒入深山当土匪……为何离开家园入深山老林呢?大家应该都明白,1946年开始的土改运动,斗争矛头就是土豪劣绅。他们入山为匪,这是不甘就范的结果,当然也是国民党当局封官许愿极尽拉拢之能事的结果-----        

        在另一个材料中,也曾发现有价值的线索。作者言之凿凿说郑三炮头原籍是山东,是地地道道的山东人,但没提及是哪府哪县。有一位朋友妄自猜测,说,大概是日照的。他为什么这么说呢?依据竟然是“日照有姓郑的且很多……”。呵呵,此说也是可笑至极了。如果史料上说“郑三炮头是山东沂州府人”,愚叟都敢断言:郑三炮头就是郑三长辈。因为如有这一条,属地范围缩小了,再加上其他条件和特点,可毫不犹豫地加以肯定!只可惜,山东省的范围太大了;证据指向欠明确------       

        但是,有位和郑三炮头在闹枝沟马架子窝棚里一起殉难的土匪丁焕章,原是土匪许大马棒的军需官,和郑三炮头一起在许大马棒麾下共事。愚叟在家“打庄户”时好像听说过,邻村丁庄子上有位下东北的,就叫这个名,那人还是个吧啦眼。如果此丁焕章是彼丁焕章,那么肯定“郑三”长辈即郑三炮头的可能性又大了些。出门在外,老乡相约一起闯荡江湖是可能的。塞外陌生地,亲近老乡邻,以相互依赖共存,人之常情啊。        

……        

        当年,作家刘子成为了挖掘深藏在深山老林里的土匪秘史,几度专程去当年土匪出没的屯落找知情人采访,并将第一手资料形成了文字。还有海林县政协委员采访曾任牡丹江军区宣传科长、主持过杨子荣追悼大会的铁道部政治部原主任徐诚之,讲述了那段鲜为人知的情景。两人所叙述尽管某些细节不同,但大体情节还是一致的。 可信度应该是很高的。      

        那是1977年的一个秋日,刘子成为撰写电视连续剧《座山雕世家》,专程来到“林海雪原”故地海林县采访。        

        在海林县(现已改为市)一位友人的陪同下,他来到地处边远山区的仰脸沟屯(现名阳光村),住进了当时的村党支部书记卢德权家里。卢德权是杨子荣当年的老房东,对杨子荣和“座山雕”等知之甚多。 听说省城作家要为杨子荣著书立传,卢德权老人表现出极大热情,并提供了一切方便。他不厌其烦地与刘子成倾谈了几个昼夜,还亲自找来两个当事人接受访谈。其中一个叫尤国太,曾当过土匪的伙夫,为匪首“座山雕”张乐山做饭十多年;另一个叫孟同春,人称“孟老三”,此人也曾是“座山雕”的喽啰,在杨子荣化装带领小分队活捉“座山雕”的战斗中侥幸逃脱,后改换门庭,转而追随郑三炮头。        

        刘子成来到仰脸沟屯时,恰逢孟老三出狱不久,正作为一个历史反革命分子回村继续接受监管改造。面对刘子成的提问,孟老三既不慌张也不躲闪,有问必答,一股脑儿把他当年当土匪的经历吐露出来,全部展现在作家面前……如果愚叟在场,一定还会问问孟老三,座山雕、郑三炮头等人,姓甚名谁,籍贯哪里,年龄几何,曾经履历……刘子成先生的这一忽略,难为、“憋坏”了多少人啊。               

        当年电影《林海雪原》和京剧《智取威虎山》在全国各地上演后,牡丹江一带的不少百姓就风传打死杨子荣的那个土匪还活着,并且盛传那个土匪在看了电影和京剧后,常对熟人说:“威虎厅”哪来那么大的阵势!“百鸡宴”也不过是炖了几只小鸡……所传的那个“土匪”,原来正是刑满释放的孟老三。 


      孟连振(孟同春、孟老三)晚年照

      

        孟老三本就是仰脸沟屯人,年轻时家境贫寒,也无劣迹,主要以上山打猎和挖人参为生。常年在在山沟里转游,久而久之和深山老林里的各路土匪都混熟了,随之加盟入伙。从此,他的人生轨迹发生了改变。他开始在“座山雕”手下跑腿送信,搜集情报,充当了密探兼联络官的角色。在杨子荣带领五人小分队智取“威虎山”活捉“座山雕”时,他侥幸脱身,辗转投奔到马喜山匪帮副头目郑三炮麾下……此时,各路土匪已被打得溃不成军,只能三五一伙地四处流窜。原来在许大马棒麾下当炮头的郑三炮因为许大马棒被歼灭,无有依靠,就留在了匪帮马喜山处。东北民主联军几次围剿,土匪马喜山也被歼灭,仅剩下了老干家郑三炮、丁焕章等六、七个人,孟老三把他们藏到了海林县柴林镇闹枝沟附近的深山里,自己打猎的地方……  


      1946年4月,剿匪小分队在海林车站合影



        1947年2月22日,牡丹江军区二团得到土匪郑三炮在闹枝沟一带活动的可靠情报。团里便决定由杨子荣带两个侦察班和一个机枪班以小分队形式,采取边侦察边战斗——“侦打结合”的办法歼灭残匪。二团副政委曲波(小说《林海雪原》作者)认为土匪郑三炮不容易对付,便向军区请示要求亲自参战指挥,随杨子荣和小分队一起进山。军区领导批准了曲波的请求。曲波同杨子荣研究了作战方案,认为白天小分队行动在明处,土匪在暗处,部队行动目标大,根据以往打土匪的作战经验决定夜里行动。于是,曲波立即率杨子荣等30余人赶到闹枝沟。因天色已晚,他们落脚到一位打皮子(梳理皮毛)老人的窝棚休息。在烤火休息时,战士们开始主动检查武器,作战斗前的准备。因小分队行军走得急,没有带擦枪油,打皮子老人便提出可以用野猪油擦枪。        

        杨子荣根据情报和老人的指点判定了土匪活动的大致方向和地点。经过雪中急行军,23日天刚放亮时,他们在一个山坡上根据脚印找到了土匪藏匿的窝棚。        

        小分队分散开包抄前进。当快接近马架子窝棚时,屋门突然被拉开,草编的门帘子也掀了起来,随之闪出一个人影。杨子荣以为土匪发现了小分队,迅即隐蔽在一棵大树后,其他人也机警地卧倒在地,举枪静观。一会儿,此人回身进屋,杨子荣立即从树后闪出,蹑手蹑脚地跟了过去。        

        此时马架子窝棚里的郑三炮、丁焕章等人早已被冻醒,龟缩在大炕上闲唠。门外的杨子荣猛地飞起一脚将板门踹开,再用匣子枪撩开草编门帘子,大吼一声:“不许动,都举起手来!” 早起来的孟老三闻声一抖,连忙俯身抄起步枪迎击。杨子荣听到屋里发出“哗啦、哗啦”的拉枪栓声,立即抢先扣动扳机……不料枪未打响,卡壳了。孟老三顺势举枪还击,一枪打中杨子荣猝然倒地。孙大德的苏联转盘枪也没有打响。在这次战斗中,年仅30岁的杨子荣不幸牺牲……        

        战士们见此情景,非常悲痛,所有的机枪、步枪一齐向窝棚内开火。此时,曲波命令魏成友:“快,上房顶往屋里扔手榴弹!”魏成友迅即上房从烟筒里里扔进了捆绑的一束手榴弹,一声巨响,土匪丁焕章、刘维章二人被当场炸死;郑三炮等三人被炸伤;马连德因头顶一口铁锅仅受一点轻伤。小分队战士满腔怒火,又一阵狂射,结果受伤的郑三炮头等三人当场死亡。孟老三却狡猾地早从房后越窗而逃了,成为7个土匪中唯一的漏网之鱼。受轻伤的马连德后来参加了东北民主联军,是下场最好的一位。        

        孟老三侥幸逃脱后,到牡丹江躲藏了一年,后又回到老家仰脸沟屯。文革中,孟老三主动坦白打死杨子荣的事情,从而被捕入狱,坦白态度较好,被判处八年徒刑。1989年5月,病死于他侄女家,终年80岁……一切土匪往事,也随之变成一缕青烟,随风远去,消失在浩渺的太空中……         

        在海林市杨子荣纪念馆内,陈列着孟同春1969年3月19日在公安机关做的口供:“这时,我看到屋外那个人手里枪没有打响,我就随手从怀里掏出枪扣动扳机,‘叭’的一声,门旁边人就倒下了。”孟同春夺门而出之后,战士们朝他开了枪。多年后他自己事后回忆:“我帽子上中了几枪,棉裤也打开了花,我没命地跑啊。”        

        在此馆里,还陈列着海林县革命委员会1969年7月25日《关于对历史反革命分子孟同春定案处理的批复》,上面写道:“在文化大革命清理阶级队伍运动中,孟同春在党的政策教育下,主动地坦白交代了其反革命罪行。”

     

   

       

        关于郑三郑四弟兄俩下落的线索,仅有一条是最有力的,也是最可信的。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大概是1973年或1974年吧,具体时间记不清了。老家里一位叫郑树坤的同龄人去闯东北,投奔了他远嫁于吉林省集安县财源乡霸王大队的一位姑姑。在这个霸王屯里,树坤与一位七、八十岁的鳏孤老者不期而遇。交谈中,这位老者说,他也是山东人,姓郑,老家是山东冶炼庄,在家里时住小后街上……由于刚到此地,树坤没有和他详谈。到了临走之际,树坤和姑姑提及此事,说得再去找这位老头儿啦啦去。不料姑姑却制止了,说,这位老头儿怪古怪,是个异端,啦什么……树坤一回到老家,就来找家父“叭问”这老头儿是谁啊?因为家父记忆力很好,博闻强记,到了晚年有些事情都还记得很清楚……家父告诉树坤说,在后街上下东北的没有别人啊?俺家的你四老爷爷下东北,他在吉林省桦甸啊!西天井里殿友下了东北,定居吉林辽源。这老头儿在吉林集安县,……老家住小后街上……七、八十岁了……那是谁呢?……在数算中,家父猛然想起了失踪的郑三郑四老弟兄俩,就说,哦哦,那肯定不是殿西老人就是殿敬老人,除了这俩老相份里,没别人啊!……遗憾的就是树坤当时没问及那位老者的名字……这里面关键的一点,就是“家住冶里庄,后街上”。这句话指向非常明确而又具体。老家冶炼庄老一辈少一辈闯东北者不少,但他们都不住在“后街上”,唯有我们这一支历代住这后街上繁衍生息。排除后街上闯东北的、大家已经都熟悉的几位,那这位不明身份的老者,可以肯定地说,不是郑三殿西就是郑四殿敬……可惜的是,待过了几年,具备了寻找他们的社会、经济等条件之后,再去打听时,老人已经去世多年了……        

        后来,愚叟他们常啦起这件事儿。一致认为,这位老者是郑四殿敬的可能性很大……从郑三殿西的有关传闻来分析,根据他的所作所为和复杂经历,建国后那么多政治运动,他不可能在此地无风无雨、安稳地终老一生……      

        本文写到这里,该搁笔了。因为缺乏直接证据,愚叟不敢妄自揣测,或妄言郑三炮头就是所要寻找的“郑三”长辈。那样做,是非常不严肃的。只能说,郑三和郑三炮头之间,有着很相似的地方,从开始当炮手给大户人家看家护院到当炮头,相同之处很多。愚叟的潜意识里,感觉《林海雪原》里的郑三炮头就是现实生活中郑三长辈的影子,难怪愚叟的叔伯哥哥惦记、说道了大半辈子呢!的确很相似……愚叟之所以费时费力把纠结日久的一件事呈现于大家面前,主要是考虑总要把家族一段历史回顾一下,有些遗憾之情绪总要表泄一下,以告慰那位在世时对“郑三”长辈牵肠挂肚、现已逝去的叔伯哥哥;以解开、平息自己心中存有已久的一段纠结……        

        说到此,至于郑三长辈到底是不是土匪郑三炮头,大家看明白了吧?  愚叟想要说的是:        

        —— 他如果是,那么,不管他在那个年代犯下什么事儿,闯下多大的祸,都是那个混乱年代特殊环境促使一个头脑简单的山东大汉之所为。受年代所限,受个人文化、思想、见识所限,在那个年代面临抉择的时候,他也只能做出那样的选择。如此天下大乱,如此马乱兵荒,能够在主人心目中占据一席地位,他本人或许认为是能耐,是本事;抑或有他自己的思想基础和主张。一介平民百姓,异地求生,为了混穷,为了生存,在看家护院的岁月里,尽管被奴役,做仆人,但也许能填饱肚子。可是,世道一变,自己赖以生存的饭碗没了,任何人是不会拍手叫好的;相反,心底深处滋生出来的也许是莫大的仇恨。在此情况下,走向与人民为敌的立场是很容易的。再说了,充其量是一介小小的土匪,再怎么作为,也不会影响他在家族史上的地位和影响。因为当年土匪的存在是一种客观存在的社会现象,是社会制度畸形发展和民不聊生的产物。一旦因外界原因,农民被迫离开土地,生活难以为继,那么结果只有两条路:弱者沦为乞丐,强者当了土匪。这是特定历史条件下的一条活路。但是他们并没有因此而成为广大农民的异己力量。只要有可能,他们还是以穷苦百姓为朋友的,君不见,很多土匪是“盗亦有道”,他们所祸害的,基本上是为富不仁的富豪之家,当然也不排除个别喽啰会任意行事儿。只要有了太平年景,他们还是会回归土地和家园的,因为他们留恋的是土地,牵挂的是乡愁,向往的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人性中的敢作敢当,粗犷豪放,勇猛豪爽,几乎是土匪性格的基础;即所谓“匪性”。愚叟认为,郑三长辈(包括土匪郑三炮头)就是这种性格。在他身上体现出来的,就是能喝酒,敢干事儿,两肋插刀,义薄云天,所以他才能够身边常年围绕着一群朋友——即徒弟。他们这些人既是所有人的敌人,又是压迫者的朋友。所以,在那样的年代(风雨飘摇,缺衣少食,饥寒交迫)里,在那样的历史条件(有奶就是娘;农民的劣根性)下,选择了这样一条路,可能在后期也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儿,也可能发了一些不该发的狂;可是谁还能、怎么问责他呢!?试问,那些解放后特赦的国民党高级官员,在被俘前,他们能想到他们的作为是“罪恶”吗?国民党陈明仁与共产党林彪四平之战,数万名东北民主联军战士血洒城下,解放后,陈明仁照样是“座上客”。有的不是还“反客为主”吗?愚叟不反对以历史唯物观看待、处理问题,也不反对“总要给人以出路”的观点。大罪大宾,小罪小宾,这是一种时代需要,也是一种历史现象。

        

        ——他如不是,那么也不要紧。尽管是不同时代的陌生人,但总还是姓郑的一家子。天下无二郑。五百年前是一家。愚叟在时过境迁的今天,写出的这段文字,权作对这位草莽英雄的缅怀了。

        

        逝去的老人都安息!              


        —2018、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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