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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劣小童 看病记 小学二年级的一天，儿子发烧了，烧得满脸绯红，没精打采。我手忙脚乱火速打车带着儿子奔向医院。 医院里病患爆满，分诊大夫看了一眼孩子，连说话都省了，“一指禅”伸向前方，我赶紧会意，领着儿子排队挂号。远远看去，等候区的六排太空椅上座无虚席，小到在妈妈怀里吃奶的婴儿，大到埋头看书的高中学生。家长们和孩子们混坐在一起，一派热闹景象，一眼望去还以为身处儿童活动中心。 好不容易给儿子找到一个座位，抬头看看叫号机大屏幕上显示的数字，再低头看看手里的号码，我简直欲哭无泪，这么一大早赶来，我们前面居然有七十多位患儿，这病难道要看到后半夜吗？没办法，硬着头皮等吧！ 我满头银发的老父亲手里拎着一个大包第一时间赶来了。我赶忙迎上去：“爸！您怎么来了？”父亲絮絮地说：“孩子发烧，我不放心，来看看。我怕你一个人走不开，现在看病，起码要两个人，一个人排队交费，一个人带孩子看病，要不这病一整天也看不完！哎!你们不经常上医院，哪知道现在看个病有多难啊！快别站着了，坐，都坐。”父亲说着居然从大包里掏出两个小马扎来。 儿子看到我父亲，突然眼睛一亮，病像是好了一大半，他说：“姥爷，您给我带好吃的了吗？” “你都烧成这样了，怎么还没忘记吃呢？”我对儿子说。 “带了，带了。”父亲满心欢喜地从大包里变魔术 一般地摸出一袋山楂片和一小瓶水来，笑容灿烂地递给我儿子。儿子表情迫切地伸手接过山楂片。 本着“耽误什么都不能耽误吃”的重要原则，儿子“身病嘴不病”，大义凛然地坐在太空椅上带病坚持吃着零食，我的老父亲坐在他脚下的马扎上，笑眯眯地看着他，这一老一小因一小袋山楂片幸福的对视着，看得我心里像一池融化的春水一般暖洋洋的，原来幸福就是这样简简单单。 不断地有患儿被叫进诊室看病，渐渐有了空座。父 亲眼疾手快地指挥我抢占了三个座位。儿子吃完零食，眼神迅速黯淡下来，瞬间又显出病态。我逗他：“小样儿！不带这样装蒜的，你刚才吃零食的时候可不像是有病啊！”儿子翘翘嘴角，算是笑笑。他对我的老父亲说：“姥爷，我累！” “累啊？枕姥爷腿上，睡觉！”父亲想都不想，直接贡献出他的老腿，还顺手脱下他的外套盖在孩子的身上。儿子蜷着腿侧身枕着他的大腿睡着了。 小家伙一睡就是一个小时，这期间我想把儿子弄醒好让父亲站起来活动一下，父亲不肯，他说：“孩子发烧，身子乏，让他多睡一会儿。” 一觉醒来，儿子明显有了精神，他说：“妈妈，快到中午了，我的午饭呢？” “什么？你一扒开眼就要吃啊？”我说。 “给孩子吃，想吃东西病就快好了。”父亲说着从大包里顺手摸出一个油酥烧饼来。儿子吃得津津有味，那表情像是把一个干烧饼吃出了海鲜味儿。这孩子，自小吃什么都香。 “爸，您这大包里到底装着多少东西啊？” “我这包，吃的用的全都有，你也吃个烧饼吧。”父亲顺手递给我一个烧饼。
下午一点钟的时候，儿子终于看上了病。大夫大笔一挥：输液。儿子眼看到针要扎到自己的小嫩手上，突然反悔了，一溜烟儿跑出输液室。 我追上他拿出了杀手锏-----一块巧克力，当然是孩子姥爷给准备的。“只扎一下，扎上了就不疼了，只要输液针扎上了，这块巧克力就是你的，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你想吃吗？”我问儿子。儿子盯着那块巧克力点点头，然后马上意识到什么，慌忙摇头：“我不想吃。” 这可不是他的风格，我继续问他：“你真不想吃？你平常不是老跟我要巧克力吗？你看看！”我把巧克力在他眼前晃晃，儿子的眼神有些复杂。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我问他：“你是男子汉吗？”“是。”“你能输液吗？”“不能。”“那你想吃巧克力吗？”“想！”。“你看，输液是为了让病快一点好，只要你输液，巧克力就是你的。”“我不要巧克力了，我也不输液。”儿子很干脆的说。咦！他怎么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坚定的共产主义战士了，连美食都诱惑不了了！ 看来，小时候吃一口苦药，喂一颗糖豆的方法对上小学的儿子已经不起作用了。我虎着脸说：“你吃不吃巧克力，都要输液。”儿子大喊一声：“我就不输液。”撒腿就跑。这小混球，吃饱了，喝足了，睡够了，有劲儿了，跟我叫起板来了！没门儿！看我不把你抓回来。 儿子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我俩跑过输液室，跑过走廊，跑过候诊大厅……儿子跑得极快，每当我快要抓住他时，他就又加速跟我保持一段距离，这小混球，鬼得很。每一个人看着我俩都在窃笑。我突然觉得很不体面。索性停下来威胁他：“不输液了，收拾东西回家，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儿子听了愣在那里。我趁机一把抓住他。“妈妈，妈妈，你让我缓缓，我去输液，我去输液。”儿子求饶一般可怜地地说着，我刹时心软了。 我俩再次来到输液室，一看到护士拿起的针，儿子像弹簧一样弹起来，又跑了。又是一圈亲子赛跑比赛。儿子像后脑上长了眼睛，我跑他也跑，我停他也停。我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 迎面走过来一个人，是我老公，亲人哪！你咋才来呢！我两条腿要跑断了。 儿子看到他爸，大吃一惊，他环顾着四周，找寻着他心中的菩萨：“妈，我姥爷去哪了？”“我来了，让你姥爷回家休息去了！”老公冷着一张脸说。“啊…….。”儿子大惊失色。 老公把大手按在儿子肩膀上：“走！输液去！”话语不容置疑，直接押着他走向输液室，那表情就差手里拿支钢枪了。想想断无讨价还价的余地了，儿子像是豁出去了，青皮似的一甩小肩膀，厌恶地把他爸爸的手甩下肩来：“别碰我，我自己走！”这话似曾听过，江姐好像对刽子手说过。 父子俩一前一后地走着，儿子表情悲壮，有种舍生取义，慷慨赴死的感觉。老公在他身后倒像是万恶的刽子手。 走着走着，儿子突然不情愿地大哭起来。脸上两行清泪伴随鼻子下面的两条清鼻涕一起流进咧开的大嘴里。我说：“你笑笑好吗？太难看了，是男子汉吗？”儿子翘翘嘴角表示他笑了。我说：“你还是哭吧！你这笑比哭都难看！” 几分钟以后，父子俩从输液室里走出来。走过走廊，候诊大厅，两旁的人祝贺一般地说着：“终于扎上针了。”儿子得意洋洋迈着小方步走在前面，高举着小手，无声地宣告：“我，输上液了。我，特！勇!敢!。”那神情像是打了胜仗，班师回朝的大将军，就差掌声，鲜花和闪光灯了。孩子他爸提着输液袋倒像是他的跟班。 儿子走到我身旁冷不丁问我：“妈，我巧克力呢？” “什么巧克力？” “你答应我的，只要输上液，就给我巧克力吃。”儿子特认真地说。 我摸摸口袋：“没了！刚才追着你跑时，跑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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