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针可以留多久？

      走进诊室看见FD还在睡眠中，我把灯开了开玩笑地对他说：“早上好！我来上班了”。他睁开眼睛慢慢地笑着回答：“要是我真的在这里从下午五点一直睡到早上会是怎么回事呢？” 他接着问：“针灸最长时间可以是多久？”

      书上说15-20分钟，董氏针灸45分钟…… 我自己的经验是时间长些效果好，那么最长可以留多久呢？我对FD说：“没有很明确的标准，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的一次留针最长时间的案例以及意想不到的疗效。”

      2005年五月，我们回到上海，不是度假，是看望在医院住院的妈妈。下飞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医院先向妈妈报到。医院的探望时间有限制，虽然妈妈一个人一间病房，但晚了还是不能留太久，我们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走前对妈妈说明天早上过来陪她。

      其实这个行程是在妈妈发病前就定了，本来是结婚纪念日之旅，要去几个地方玩玩，还打算要拍一套纪念照片。妈妈病了，我哪有心思玩？不过在离医院很近的地方有一家台湾人开的照相馆，我们早上到病房看望妈妈后，就到照相馆去咨询他们的服务项目，还是希望能拍一套纪念照的。正谈着，弟弟来了电话来，说是妈妈中风昏迷了，立刻赶回医院。当然这个情况下哪里还有心情拍什么照片？

      疾步赶到了病房，护士和主管医生正准备送妈妈去做CT及核磁共振。我们一起推着担架床去放射科。路上我拿出几颗针灸针，对准妈妈的人中扎了第一针，然后再在百会补了一针。那年轻医生虽然没阻止我扎针，但他说：“没有用的。” 我懒得和他啰嗦，但我瞪了他一眼。

      当然，到了放射科后，在做检查前我把针拔了。但检查结束后我便再次扎入。回到病房后我又多加了几针。妈妈依然昏迷着，医生叫我们做好最坏的准备。我心里很沉，责怪自己为了要拍照没留在病房，还没讲上几句话，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我给桂林的颅脑外科医生朋友打电话咨询，他也认为预后很不好。妈妈是在04年底发病的，在05年初病危时不得不做了气管切开术，而后来因为护理不当造成了瘘管，（这种不可以发生的医疗事故让我至今都无法接受）妈妈身体每况愈下。昏迷中的妈妈呼吸声可以听到呼噜噜的痰鸣，我叫护士来吸痰，也真让我惊呆了，笨手笨脚的，不是吸的太深出血就是太浅不到位。看到这情形我真是痛在心里，难怪造成了瘘管。我在NICU做护士给宝宝吸痰是家常便饭般地频繁，我可是比她们最有经验的护士都吸的好，于是我要来了不少生理盐水，把吸痰的活儿揽了下来。这样也填补了一点点没能留在妈妈身边照顾她的内疚感。

      下午，妈妈的最好的朋友都来看她，都以为是要告别了。突然，当我刚结束一次吸痰，妈妈睁开了眼腈。“妈妈，你醒过来了！”我好兴奋。但想到朋友说的如果不死可能也植物人了的那句话，我赶紧问妈妈：“妈妈，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点点头。“我叫什么名字？” “小霭” 。我高兴的热泪盈眶了。妈妈挺过来了。

      那个晚上我留在病房陪妈妈。病房里有两张床，护工平时都睡她的小折叠床，病床是空的，我便睡那床。因为妈妈的右边偏瘫，我在睡觉前给妈妈扎了百会，印堂，曲池，合谷，足三里，太冲，气海，关元。 晚上，护工做那些要照顾妈妈的活儿，她挺仔细的，没碰那些针，而我则是每两个小时帮妈妈吸痰，帮着护工给妈妈翻身，我还算睡得安稳。八十年代初妈妈到广西来解决爸爸文革冤案时，我和妈妈同住在永福县招待所，自那以后一直没和妈妈同在一个房间里睡觉了。虽然是在病房里，但能睡在妈妈身边还是很安宁的。

      早上起床后，先是把针都给拔了，然后我和护工一起帮妈妈洗漱梳头更衣。换衣服时，妈妈的右臂可以抬起来配合我们。我让妈妈抬高些她也做到了。再让她握住我的手，握得还挺紧的。我很惊奇也好高兴啊，妈妈的偏瘫也恢复了。

      上午十点左右，医生们来查房了。来了好几个，那个主任要示范给年轻医生怎么确定病人是偏瘫了：“把手拉上去，然后放掉，偏瘫的手就会掉下来。” 他把妈妈的手拉过头，但当他放手时，妈妈的手还是举着的。“你没有偏瘫了！”他非常惊讶地说，惊讶中带有高兴。我对妈妈说：“你握握医生的手吧。”妈妈像是很明白我想干什么，她伸出手和主任握手，由于握得紧，那主任说：“哇，手力很大嘛，有点痛呢。” 我看了一眼昨天那个说“没有用的”年轻医生，他都没敢正视我的眼光。

      我是晚上九点左右扎的针，早上七点左右拔的针，留针十个小时左右，最长的一次。